《七侠五义歪传》莫青雨

49、第四十九回 白鼠盗宝

　　展昭这几日心不在焉，连走路都会往柱子上撞。包拯堪堪拉住他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道：“展护卫，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展昭一怔，看向包拯和公孙策，公孙还道：“是身体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吧。”
　　展昭摆手，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包拯看得奇怪，“展护卫？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实是难言之隐。
　　自白玉堂撂下话后，已经五天没有出现过了。展昭一开始以为他开玩笑，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心里突然不踏实起来。白玉堂说过的话从来不会不算数，何况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难不成他真的会来盗……
　　展昭不敢跟包拯讲起这事，一是因为这事是由自己引发的，二是怕白玉堂背上什么罪名。听说这三宝是开封府必不可少的东西，也是包拯的宝物。
　　但若是不说……万一白玉堂哪天真的来了，这不是更糟糕吗？
　　展昭陷入两难之地，心里翻来覆去把白玉堂骂了无数遍，最后还是公孙打破尴尬，“大人，你还有卷宗要看，展护卫……若是想说了，来书房就是。”
　　展昭点点头，侧身让开，包拯也只得点头，和公孙策一起朝书房的方向去了。待两人走了，展昭松了口气，今日他休息，心下决定，干脆去找白玉堂说个清楚。

　　白玉堂在城郊边买的宅子很大，上面挂着白府二字。这还是展昭头一次来，站在门口竟是有些局促。
　　抬手叩门，不一会儿里面有小厮前来开门。
　　“哟！这不是展大人吗！”开封府的人很少有不认识展昭的，这小厮也知道自家五爷常去开封府，开门便道：“展大人有何事？”
　　“我找……白玉堂。”展昭道。
　　那小厮一愣，随即面上有些讪讪，“这……真是不好意思展大人，我家五爷最近不在府上。”
　　“不在？”展昭愣住了，“他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小厮得体道：“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过问主子呢？”
　　展昭抿唇，手里无意识的抓紧了巨阙。白玉堂人不在？是真的不在还是……不想见自己？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记挂着谁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仿佛有许多猫爪在心里挠得痒痒，唯一止痒的方法只有亲眼见到那人才行。可偏偏对方不如他的意……
　　这时候展昭才发现，彼此都是江湖人，来去自由，本无理由留在谁的身边。白玉堂早该有千百种理由离开开封，可他却一直留在自己视线可及之处，转头就能看见，从未像今日这般……居然要找也是无从找起。

　　如果他真的不在，会去哪里？展昭发现自己对白玉堂的了解少得可怜。

　　“他回陷空岛了吗？”他抱着希望问那人。
　　小厮道：“这……小的真不知。”
　　正说着，门里又传来声音，“展大人？”
　　那是闵珠的声音，展昭这才想起来，闵珠还留在开封没离开。
　　“闵姑娘。”他眼睛一亮，“你知道白兄去哪里了吗？”
　　“玉堂？”闵珠着一身樱粉罗裙，黑发盘了个发髻别着玉白簪子，模样看起来娇俏可爱。她眼珠子一转，看了那小厮一眼，慢条斯理道：“今早上还见他在院子里练武。”
　　那小厮脸瞬间白了绿，绿了白，展昭怔忡了一下，回过神蹙眉道：“他在府上？”
　　“在啊。”闵珠款款走来，芊腰慢扭，“你来找玉堂？他若是躲着不见你，不如我陪你去逛逛？”
　　她说的随意，那头小厮却是躲到一边不敢吭声了。
　　展昭眯起眼，难得面上微微动了怒。居然躲着不见自己？还料定了自己会寻来，让下人说不在？
　　好一个不在！
　　展昭对闵珠僵硬道：“他既然不见我，那我便回去了。”
　　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
　　闵珠在身后道：“你就这么如了他的意不成？若是我，便偏要见见他，说不定他正和哪个姑娘玩得开心呢。”
　　展昭脚步迟疑，心里一想，也是！为何他每次想来开封府就来，想走就走，自己今儿个也这样做！
　　想罢，他一转身又回了石阶上，“那打扰了。”
　　闵珠笑盈盈，“不打扰不打扰。”

　　白府从外面看已经气势磅礴，没想到入了内，更是不比皇宫王府差。
　　水榭凉亭，花园里栽种的各式奇花异草，许多展昭都未曾见过，长廊绕来绕去，仿佛迷宫，绿树茵茵遮挡大半天空，仿佛进入这里连温度都低了好些，想必夏日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闵珠带着展昭到了白玉堂住的院内，院子里立着几只练武用的木桩，旁边摆着石桌石椅，上面放着一只玉雕的小猫。
　　白玉堂正好开门出来，一身雪白锦衣束了碧玉腰带，袖口微微收拢，黑发束了起来，看上去精神奕奕，风姿卓越。
　　他一眼看到展昭，先是一愣，随后皱眉看向一旁小厮。小厮无辜的低着头，白玉堂眸光又朝闵珠扫了一眼。
　　“展大人。”白玉堂没动，客气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展昭只觉得头上青筋蹦了蹦，他道：“展某有些事想问问白兄，故此打扰，请多包涵。”
　　两人说话客客气气，空气里却是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白玉堂听他那疏离的语气就窝火，但事是自己先挑起的，他板着脸下了石阶，朝石椅上一坐，“展大人请说。”
　　展昭没开口，却是看了闵珠和那小厮一眼。闵珠挑挑眉，“我要去开封府一趟，玉堂，你好好招待展大人。”
　　说完看了一眼小厮，那小厮也低头告了退。待院子里外人肃清，展昭才道：“你真的想来盗三宝？”
　　“为何不？”白玉堂抬手摸上那玉雕的小猫，小猫神态活灵活现，他拿在手里把玩，手指轻抚过猫眼，展昭竟觉得有些别扭，别开眼道：“你若只是觉得好玩，这事最好不要做。”
　　白玉堂不看他，“你担心我？”
　　“……是。”
　　白玉堂嘴角勾了勾，“那我更要盗了。”

　　展昭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看不透对方，但意识到这一点，他却更加恼火。
　　为什么白玉堂总是一副明白自己的样子，自己却不明白他？
　　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定定看着白玉堂的侧脸，隔了会儿才道：“我一定会阻止你。”
　　“你可以试试。”白玉堂将玉猫放回石桌上，站起身，手指轻轻一弹衣摆，“今晚我就来。”

　　展昭回了府后，还是将此事朝包拯说了个明白。他拱手道：“这事全因我而起，我一定会阻止他。”
　　包拯和公孙策面面相觑，两人脸色都是古怪。
　　包拯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白大侠是因为你总是不主动，所以才兴起了这个念头？”
　　展昭点头称是。
　　公孙策忍笑，“所以他是在闹别扭？”
　　闹别扭？展昭一愣，这一点他倒是没想过，他还以为那人就是存了心的要惹自己生气。
　　包拯叹气一声，心说自己这开封府倒是成这两人追来赶去的筹码了。不过他也相信白玉堂的为人，就算盗走了，恐怕之后也会还回来，思及此，他反而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了。
　　两人都曾经对自己有恩，纵容一次也是无妨。

　　包拯道：“既如此，今晚你就加紧巡逻。”
　　展昭点头，一脸肃然的出去了。公孙策看着他关上门，想了想道：“大人，难不成白大侠他……”
　　包拯点头，“恐怕是了，白玉堂为人从不低头，年纪轻所以自负自傲，可他对着展昭却是耐心足够，唯一还不懂的，恐怕只有展护卫自己了。”
　　公孙策也道：“不怪他会不懂，这事放谁身上都不能理解。男子相恋本就有违常理，展护卫是老实人，想法比较固执。”
　　包拯沉默了一会儿，“展护卫哪日若是想得明白了，咱们要给他们办宴席吗？”
　　公孙策小心翼翼，“大人指的哪种宴席？”
　　包拯：“……算了，还是当我没说。”
　　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怪怪的。

　　当天夜里，展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也都守立在侧。几人一直仰着脖子等到三更天，四周还是安安静静的。
　　展昭有些乏了，可又觉得今夜一定会失眠。他揉了揉眉心朝旁边屋子里走去，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却听外面突然传来喧哗。
　　“有刺客！”有人高叫起来。
　　展昭一个激灵起身，箭一样冲了出去，就见夜色下那身白衣如进无人之地，他是从后面过来的，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用袖箭朝院子里扔下一样东西。
　　赵虎捡起来一看，袖箭上绑着纸条，上书：三宝我已盗走。赵虎大惊，王朝赶紧叫人去开仓库看看，展昭眉头一蹙，见白玉堂翻过围墙，突然心道不好！
　　“别去！”他朝王朝等人喊，“这是投石问路之计！”
　　可已经迟了，那头人已经打开了仓库，还未得及说话，白玉堂闪身到了他身后，一记手刀将人劈昏，拿了仓库里一个包裹就走。
　　展昭飞身追赶，心里已经慌不折路。
　　他并未细想如何东西会这么轻易的放在仓库里被白玉堂拿到，他此时只担心白玉堂会因此背上偷窃之命，万一被判了罪……
　　大冬天的，他的后背却是被冷汗浸湿，他用尽全力追赶前面的白影，同时抬手甩出袖箭。
　　他本意只是拖慢白玉堂的速度，却不想那人竟是故意朝袖箭上撞去。
　　袖箭刺进白玉堂的小腿，就算是黑夜里，展昭也清楚看见白裤上染出血红来。

　　“玉……”展昭的喊声卡在喉咙里，白玉堂竟然不管腿上的袖箭，趁他呆愣之际跑得没了影子。
　　混蛋白老鼠！
　　展昭站在屋顶一阵气血翻涌，又想起刚才那袖箭是自己飞出去的，心里一阵疼。

　　白府，白玉堂从后院翻进院内。
　　他抬手拔掉袖箭，一瘸一拐的去找了金疮药和纱布。等把伤口处理好，他换了身衣服带着包袱就往外走。
　　闵珠在走廊上等着他，“拿到了？”
　　“拿到了。”白玉堂一笑，闵珠却是敏锐的闻到血腥气，“你受伤了？”
　　不怪她如此惊讶，她绝不相信展昭会伤他。
　　白玉堂无所谓道，“苦肉计罢了。”
　　闵珠无语，过了会儿才道：“马车给你备好了，现在就启程回陷空岛？”
　　“嗯。”白玉堂往外走，闵珠跟在身后，“你就不怕惹恼展小猫？”
　　白玉堂没回答，一路到了门口翻身上马车，才道：“我不仅拿走了三宝，这回我连他的心也要一起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