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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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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意识在黑暗中逐渐消散,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又轻盈异常,可是转瞬又似乎沉重几何。只可听到耳边轻轻重重的人声。
手指微微动弹,她呻吟了一声慢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雪白如许的是医院特有的墙壁,鼻尖上围绕着酒精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一丝自己最喜欢的香水百合的气味。
景乐安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乐安。”
“哎。”她低声回应,喉咙深处滚动着沙哑的回音。
模糊的人影逐渐呈现出清晰的轮廓,景乐棋的面容显得异常疲惫。
“哥哥。”乐安嘟囔了一声。
“乐安,你感觉如何?”景乐棋见她要起身,帮她整理好身后的靠枕。他拂去她额头上凌乱的刘海,顺便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
乐安揉揉脑袋,手指碰上的是一层纱布,她顺着纱布摸到了脑后,疼痛的根源。
暂时忽略的记忆都汹涌而来,她讶异后是稍嫌惊慌的恐惧,刚刚醒来而朦胧迷糊的眼睛此刻也缓缓睁大……
猛然间,她一把手攥住景乐棋,急道:“我不是故意的,吴菲菲怎么样了?”
景乐棋拍拍她的肩膀,看着自己妹妹从原本一个乐天爱笑的姑娘变成了现在惶恐不已事事担忧的人,内心不是不疼惜的。但是——他想到了吴菲菲。
吴菲菲那次倒入玫瑰丛,脸上有几道被深深划伤了。而现在也已经被诊治,不过,疤痕是免不了,只不过大小的区别罢了。
想到吴菲菲疯狂的样子,景乐棋深深地吐了口气。看到眼前的妹妹一脸担忧看着自己,他开口说:“你为什么要送有玫瑰刺的玫瑰呢?”
这是个完全和话题无关的话,但是景乐棋却还是问了出来。那是他的疑问,因为他知道花店送出的花是经过处理的,一般花刺都是被专业人士给剔除的。
景乐安被他的问话给怔了一下,恍惚之后她讷讷道:“因为那是一朵玫瑰最后的努力了。我不想要让她连刺都为爱情折断。”
病房陷入了一段空白,就像乐章跳入了一段间奏。
突然,景乐棋伸手想要去拍拍乐安的脑袋,但是伸到半空,看着她绑着的那圈白纱布,他改成了揉她的头发。
“菲菲走了。”
“啊——?”景乐安捂住嘴巴惊叫,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超脱自己的想象搬入一个夸张的戏剧舞台,吴菲菲会找乐安的麻烦,会癫狂会愤怒甚至会报复。而景乐安会忧郁甚至抑郁。
但是,吴菲菲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她竟然决定转学。
乐棋去她家,结果被告知休养中,不见任何人。他去了四次,被拒绝了四次。
白色的小洋房,绿色的小花园,他自铁门口抬头望上,站在窗口的吴菲菲带着口罩看着下面的他。依稀可以看清一些表情,但是也只能依稀,再进一步就已经是模糊一片,就如同时光在他们之间划下的沟壑。
有些东西,错过了开始也就自此没有任何关系了。
乐棋终于转头。
窗口的人也回了头。
“吴菲菲走了!?”景乐安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就立刻被景乐棋一个打住的手势给制止了。
“你脑袋瓜子还没有完全好,就想要想东想西想那么多,原本脑储存量不够,这下子更要死机了。”景乐棋吐槽她。
乐安欲哭无泪:“哥哥。我是病人好不好!”言外之意为,作为哥哥好歹照顾下病人!
但是乐棋反其道而行之:“但是你更是我妹妹,亘古不变!”
乐安愣了一下,偷笑爬上了嘴角,她喜意外露,点头如小鸡啄米。
明日就是拆线走人的时候了,景乐棋因为学校有事,所以又匆匆离开了病房。乐安在室友送来的一干水果中幸福度过了下午时分,在将近下午茶时间,门被咚咚敲了两下。
来人是陶溪。
乐安抹开脸上的果汁渍,放下被自己啃得惨不忍睹的猕猴桃,惊喜道:“诶,桃子,过来过来,你终于来了。”
陶溪微笑着走来:“我已经来过几次了。”
乐安顿了一下,恍然回答:“哦……那你吃过水果了么?很好吃的,胖胖给我挑的,涟漪给我买的,婷婷砍价的哟!”
陶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我试试。”说着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个毛茸茸的桃子。
“对了,来看我干吗呢?”景乐安忽地问起。
她其实是想要问很多东西的,比如说,你现在还是我朋友么?又比如,你觉得萧怡怡好么?
再比如,如果我说,我们……
但是看着陶溪温柔的面庞,看着他望着自己时怜惜的目光,她顿时又觉得,如此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抉择。他们仍旧是老朋友,三年同窗的老同学。没有任何的改变,没有任何的——改变。
“你……”
“你……”
两个人一起抬头异口同声,短暂的空白后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你先说……”
连此话都是异口同声,陶溪忍不住笑开来,乐安挑挑眉毛好似绅士粗着声音开口:“女士优先,桃子,请先吧。”
“你呀。”陶溪笑着摇摇头,随即看着乐安,目光从她的手游移过脸庞直到额头上的白纱布,他终于开口:“你感觉如何了?”
“还好,至少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了。就是突然摇头的时候会有些晕眩。”乐安低下眼轻声笑着说。
“你刚才想要问什么?”陶溪停顿了会儿问。
乐安轻轻地摇摇头,手不自觉地拧着自己的手指。
“也没什么可以问的,我只是,只是随便开口罢了。”
她违心开口。
其实刚才那一刹那,她差点就想要将那些话给问出口了。可是,最终还是抵挡不了那份勇气。
爱情呀,那真是一件脆弱而易变的东西。
原本打定主意嚷嚷着自己喜欢陈思慕,而且还“警告”陶溪不要向自己告白。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却是那个转变的人。
对陈思慕的感情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了,而陶溪却真实地坐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此刻真实的陶溪却有另一个姑娘陪伴。
那是个连自己都会忍不住喜欢的姑娘。
自己为什么还要让陶溪两难呢?
凭什么让他两难呢?
缄默像是一个幽灵,盘旋在两个青年的头上,它在偷笑在戏谑,偶尔还会从一个人的头上跳到另外一个人的头上,撩拨着怪异的气氛不停歇。
可是最后还是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陶溪抬眼正看着对面的乐安,一边斟酌一边说:“萧怡怡和我并不是你们大家所想的那样。”
“啊……”乐安无意识地发了个音。
她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说话,但是又不忍心打断他的话语。那是一种很莫名的矛盾。
陶溪浅浅道来:“怡怡刚开始是对我有好感,而且也有一些举动。我——那时候正是你告诫我不要、不,应该是保持态度的时候,所以我也彷徨过也懊恼过,甚至想过就那么和她好了。但是——没有感觉。”
“萧怡怡很漂亮。”乐安道出这个事实。
“是,怡怡很美。但是,感情不是用美丑来做秤砣的,我自有我的审美观念。她就是艺术品,我欣赏,但是不一定想要据为己有。而且我要的人不是她。”渐渐地,陶溪的语气加强了,他凝视着乐安的眼睛,“乐安,你知道么,一个人的美丑并不代表着一切。有时候,你觉得美的他人也不一定赞赏。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外表的美丑来评判事物呢?颜控也是需要克制在某个范围内的。”
这一席话震惊了乐安。
虽然也很久之前想过这一问题,可是乐安面对着与自我价值相矛盾的观点时总是会下意识逃避。就像看见一个不喜欢的人,虽然偶尔会点头示好,可是还是会积极避开。
此时此刻,陶溪却不容他避开。
而且,也说了许多事实。
更重要的是,陶溪此话话中有话。
乐安定定地看着陶溪,陶溪也回视她。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乐安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感受不了其中的意思。
陶溪思量许久,缓缓开口,表情严肃地像是做着一个重大的决定:“乐安,我觉得——我喜欢你。”
“哈?”乐安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