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纸，我怕怕》安**夏

71、旧恩怨

　　看着她这副样子，秦少卿忍不住笑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想什么呢，哪来那么多能容百人的大宅子，还私塾。”
　　依依瞪了瞪眼，顿时有些颓然，小声低喃：“我不就猜猜吗……”
　　秦少卿一边牵着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这虽然只是一个镇级，但是随着几大姓的世家在外的发展，以及越来越多的人在外经商从政，这的经济也比得上一个县级了，更别说那几大世家的老一辈多数回来养老，人员兴旺，以及近十年来省里对这的旅游资源开发，在整个市里来说，X镇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远近的十里八乡的民众虽说不能把孩子送到县里甚至市里上学，但相对而言师资也算不错的X镇教学也是不错的，自然有许多经济不错的人把孩子送来读书。所以镇里就开发了西南角的地盘，那边都是新建的楼房和街市，近几年甚至有房地产公司进来，拿下了几块地，未来X镇的西南边上也会建立起一个个的楼盘，商城。”
　　依依认真的听着，侧首看着他，发现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向往的神色。
　　“而早在几十年前，作为当时镇里资本最雄厚的风商两家就合作，资助镇政府建起了X镇小学的教学楼，在随后的时间里不断的扩大改善，如今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座集小学和中学在一起的学校。”秦少卿悠悠说道，神色里带着一丝对回忆的沉湎，在那里，他和弟弟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这是风商两家第一次合作，而那时两家同时决定家里的直系小辈都必须在X镇最少读到小学三年级以上，才能选择是否到市里的学校上学。这个决定，即是为支持家乡的教育，同时也是为了让小辈有个更快乐的童年，更懂得尊老和思源。”
　　X镇的人成年后大多会外出工作，或从商或从政，尤其是在改革开放后，一批带着古老历史的世家更是紧随着开放的脚步，在商海里开拓疆土，创下了偌大家业。而随着时间推进，老一辈出外开拓的人退了下来，回到故里，过起了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顺带着也喜欢上了逗弄孙儿的日子。于是在风商两家带头建学开始，纷纷加入进来，更是让自己的孙辈小孩留在镇里上学，一来可以继续让小辈陪伴身旁颐养天年，二来也是借此将家族的历史烙印刻在他们的骨血里，教会他们不能忘本。
　　无论走得多远多久，他们都不会忘记的自己的根是在X镇，而不是别的什么县，什么市。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说自己是X镇的人，因为在年少最懵懂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里，那座小镇画下了最浓重的一笔。
　　而与此同时，小一辈因在一起长大，所以更容易建立深厚感情，也让几大世家在外开拓的人世世辈辈守望相助，而不是仅仅依靠老一辈的感情。否则到了老一辈都走了，几家关系也会淡了。X镇的商会之所以能历经几百年，饱受战火不倒，便是因为这传统从未断过。
　　“所以我们几家小辈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其中也不少有联姻的。其中以风商两家的关系最深厚。按族谱往上算，我们百年前也算是亲戚呢。”秦少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如是笑道。
　　依依咯噔一跳，“你可别吓我，三代以内可是不能通婚的！”
　　秦少卿闻言摸了摸下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着，“原来娘纸是想结婚了啊……”
　　“又胡说！”依依恼羞的娇嗔一句，“继续讲你的故事。”
　　他笑笑，快速的偷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她再次生气怒斥之前立即恢复一脸正经道：“乖，别闹，我继续说。”
　　依依气的轻锤了他一下，垂首看着脚下石板，嘴角却扬起，怎么也掩不住心底那股甜蜜。
　　“从清末开始我们两家就没再有过联姻了，直到风家上一代，也就是我爸和你妈那一辈，风商两家再次联姻。而这联姻的对象，就是我爸爸和你妈妈。”秦少卿说着，带她往左边一转，拐进了一条水泥有双行车道的大街上，此时周边的建筑已经渐渐变成了现代的居民楼房，临街的也都成了商铺餐馆。而街道尽头，就是一座恢弘的大门，大门旁的岗亭建筑的洁白外墙上书着几个大字：X镇实验学校。
　　不过两人没有进去，而是在外边一家饮品店里点了两杯热奶茶，隔着玻璃橱窗远远的望着学校，一边说话。
　　依依只是知道自己父母是在大学时认识自由恋爱的，后来又经过一些波折才在一起。至于是什么波折，依依了解不多，偶尔听左父提起过当年商家不同意，后来经过两人的努力得才得到了认可。因此对于在这之前母亲的情史，依依表示十分的感兴趣：“哇，难道当年你爸暗恋我妈？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爸居然是我爸的情敌。”
　　秦少卿看着她一脸八卦的样子，听着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没好气的回道：“你怎么不说，我妈的情敌还是你妈呢？！”
　　“呀，这么说，还是你爸暗恋我妈！”依依捂着小脑门，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这回是彻底气笑了，摇摇头，“他们没有相爱过！”
　　“是啊，你爸是暗恋，当然没有相爱啦。”
　　“依依！”秦少卿少有的正色喊了她的名字，她不禁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开个玩笑嘛，你继续，继续。”
　　见她这般无赖的模样，秦少卿神色不禁柔和了下来，苦笑摇头，眼底满是宠溺，嘴里却还是不忘警告一句：“这次不许再打断我了！”
　　依依猛的点头，保证不再打断他，秦少卿这才继续，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开口道：“他们这一辈里感情都很不错，但最为深厚的是我爸和商阿姨之间。所以两家长辈经过商量后，在他们十五岁时订了亲。谁知道两人感情好是好，但是都没有男女之情，甚至在外求学期间，各自爱上了不同的人。我爸当时是风家次子，大伯从军，爷爷寄厚望于他，望着他能继承家业，族里宗亲长辈也常拿他当榜样激励小辈。所以久而久之，我爸就养成了以家族为重的性子。”
　　风父年少时认识了风母，明明被对方吸引暗生情愫，却因家族意志而一直压抑自己的爱意，不愿承认，一再拒绝风母。甚至与风母诀别，决定顺从长辈之意与商怡成婚。当年他虽因风母而意识到了自己对商怡是兄妹之情而不是爱情，但是一直以为商怡对自己是有爱慕的，虽不能做到爱她，但是相信这近二十年的情谊相互间做到相敬如宾也是不难的。谁知道就在他再一次拒绝风母意志消沉买醉的时候，商怡跑来找他，告诉他自己爱上了别人，并且也知道他也有真正爱的人，让他出面拒绝家里安排的联姻。毕竟作为男子，在这种拥有古老传统的家族里比一个女子说话的分量要重，而且是双方一同的意志，由男子提出受到的阻碍必然会小一些。
　　那时的风父还醉意朦胧中，听到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发蒙，一边震惊于她不爱自己这件事实，一边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叫嚣着要去找风母。所以商怡便误以为他不敢，骂了他一声懦夫便跑回了家，直接跟自己父亲说要退亲。结果可想而知是换来了商家长辈们的众怒。因为这两人当年的定亲是过了族里进祠堂敬过祖宗的，这不是只是两家口头定下的亲那么容易退的，也不只是商老爷子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事了。更何况还是由女孩子提出，提出的理由还居然是什么因为爱情。
　　这在老一辈眼里，爱情是什么，都是扯淡！婚姻就是两个人过日子，能做到举案齐眉最好，不能的话，就是相敬如宾，做到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维系两家之间的关系，让两家联盟更紧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口就是什么爱啊情啊，在这南方小镇传统的老人眼里，那简直就是不知礼义廉耻天理不容。等到风父清醒过来准备向族里提出这事的时候，商家族里宗亲长辈们便已经上门了，跟风家商量起了成婚的日子。商怡得知消息，闹到了风家里，义正言辞的对风家的长辈说明了自己的意愿，这一来，两家的长辈都气疯了，闹腾了一番，最后商家不停赔罪，跟风家一再保证联姻有效，同时还将商怡关到了祖祠罚禁闭。这也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商家第一次对族人罚紧闭。这时候，即便风父一再表明自己同意退婚也无济于事了。
　　这事闹腾了好一阵，风商两家族老为了维系两家关系，都不顾两个当事人的共同反对，硬是压下怒火商量起婚期，摆明了要让两人成为牺牲品。在婚期定下的那天夜里，风父终于躲过长辈监视摸进了商家祠堂，和商怡商量该怎么办。
　　商怡一贯有自己的骄傲，在接受了新时代的知识后，更是有自己的见解和叛逆。她坚决不同意先结婚虚以为蛇这种伎俩，这已经不仅仅是她对爱情的忠贞坚持了，更是对族老们那套封建思想的抗争。所以，她很决绝的，敲晕了风父，跑出了祠堂。
　　当然，她也很不幸的被商家发现了，先是商家的人对她的追捕，紧接着是因为风父被砸晕而被惊动到的风家也闻声而动，一同加入追捕的队伍中。她逃无可逃，最后跑到了汉江边上，寒风瑟瑟的夜里，风声夹着流经两岸青山而怒吼的水声迎面扑来，冷得她的身子不禁颤抖着，可更冷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