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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已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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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卿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左父突然看到来人时的惊喜和些许尴尬羞涩,立即会意应了句他们在门外等着,然后牵着还有些呆愣的依依走出了病房,并体贴的帮他们将门关上。
关门时隐约还听到里边两口子拌嘴的声音,一个说着都是亲人有啥好害羞的,一个却说着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儿多少还是尴尬的。
依依也听到了两人的声音,想到方才那一幕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更多的大概是想通后为对方感到的高兴。
以往都是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一家人的衣食起居,对商怡嘘寒问暖。而现在,他终于也有一个人为他操心着些琐事,为他嘘寒问暖,为他一边碎碎念的埋怨一边却无怨无悔的将他照顾到极致。
等了好一会儿,方萍才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换下的脏衣物,见到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只微怔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对着二人笑了一下,“我先把脏衣服送洗去,你们先进去陪他聊会儿。”
说罢朝着护士站便走了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喊住了正往里走的依依,“他最近情绪不稳定,你们……好好说,我已经吩咐过陪护阿姨了,她一会儿才过来,你们可以慢慢聊,我就在楼下附近的咖啡厅等你。”
“嗯。”依依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似乎是不习惯她如此心平气和的回应,方萍愣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再打电话给我,你爸手机里有我的号码,他的屏保密码是你生日。”
“……”依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做声,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理会她径自走进了房间。
方萍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沉沉的叹了口气,一手提着脏衣物一手后扶着腰往护士站走去。
秦少卿先依依一步进了病房,温文有礼的与左父打了招呼,昨天太过仓促,趁着依依在门口跟方萍说话的空,秦少卿对着左父自我介绍了一番,左父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商怡父亲旧友的孙子。一边感叹着缘分的奇妙,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回想昨日他一直陪在女儿身边,参与了整个对话,左父忍不住沙着嗓子问了句:“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也都清楚,依依的情况,你也了解,这样的依依,你还能接受吗?”
“我并没有觉得昨天的她和我之前认识的她有什么不一样。”秦少卿笑着回答,一边帮他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左父颤抖着手接过了他递来的温水,却没有喝,而是继续问道:“那以后呢?你要知道,人言可畏。”
“那您觉得这样的女儿,您是接受还是否定?”秦少卿微笑反问。
“无论她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一直疼着的女儿。”
秦少卿笑笑,不再接话。左父看着他,略微沉思,也露出了会心一笑,“有你在,我很放心。”
依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有些好奇怎么就一会儿,两人的感情好似便变好了。
走到病床跟前,依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声的喊了一声爸,左父闻言瞬间便觉眼眶微热。这一声,好像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那个会甜甜糯糯的唤他爸爸的小女孩,只能永远活在心底。
“诶,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左父有些哽咽的应了声,唏嘘感叹。
依依对此不知该做何回应,觉得这话不管怎么答,都是尴尬。索性便不应了,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中提着的礼品袋递了上前,小声说着:“爸,这是送你的……”
声音太小,左父并没有听的很清楚,可是看着眼前的礼品袋,也大概猜到这是什么,然而还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颤着声线问着:“这是……给我的?”
依依低低地答了一声嗯,算是回答,将礼品放在了床上,任由他打开。
左父高兴不已,颤着手打开了礼盒,看着盒子里的鞋子,不禁想起在她7岁的时候,商怡怀过一次孩子,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流掉了,那时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以为他会抛弃她们母女,哭着抱着自己说没有弟弟没关系,她一定会好好念书,长大以后给他们养老。那时她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自己,眸中全是倔强和害怕,看得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的是那些闲话的人连小孩也不顾忌,笑的是她小小年纪,却懂得给父母养老的话。然而更多的是心里那抽抽的疼,这么乖巧的孩子,是他的女儿,这是多么让人骄傲和心疼的事啊。
后来发生的事,他失去了许多,在每个与方萍相敬如宾的日子里,一边享受着方萍的爱慕敬仰体贴呵护,一边却又追寻着往昔那对母女的身影。而如今,女儿似乎是回来了……
“你肯原谅爸爸了?”左父充满希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炙热得让她浑身不舒服。
依依皱眉,算是原谅吗?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坚定的否认了她心里的原谅:“我说了,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这也与我是否原谅你无关,我只是在尽一个做人子女该尽的责任。”
尽管明白他们之间不单只是一个人的错,她也无法那么快便对他当初的背叛而释怀。也许时间久了,她也终会有释怀的一天,然而却绝不是现在。
左父闻言,心里的火再次被浇灭,苦笑不已:“……是啊,责任……”
那个倔强的说着给他养老的小女孩,那给乖巧贴心的小女儿,终是被他抛弃在许多年前,回不来了。恍然间,他觉得手中的盒子十分烫热,烫得他想收回手,捂住耳朵,似乎这样便能好受些,听不到她的指责,听不到这些年来每个日夜内心的自我诘问。
真的是他错了吗?那么多年来他的付出,他对这个家庭做的努力,他对商怡的包容体贴,始终换不来他所期待的回应,只得到她日复一日的失望和轻视,所以他去寻找别的温暖,真的错了吗?他曾经挽回过,可是她却丝毫不给自己机会,所以他放手,给她,给自己自由,难道真的错了?为什么他一直疼爱有加的女儿,也一起不谅解自己?
说实话,他真的怨过恨过她们母女对自己薄情,想着那么多年来的付出,难道都无法捂热她的心吗,那么多年的疼爱,难道都抵不过一个无心的错误吗。商怡不原谅自己,连女儿也是一样冷眼相待。那些年他为她们母女做的事,难道都是错的吗?
责任,可笑的责任!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时日无多,那这个女儿,是不是也不会来看自己?!思及此,原本就被病魔摧残得疲惫不堪的精神更是萎靡不堪,他有气无力的将鞋子推到一边,闭着眼如叹气般说道:“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依依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让他失望了,张了张嘴,却还是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她承认自己还是有气,惯性的就想折磨他惩罚他,可是本意却真的是想和平相处的,只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因为那不仅是在敷衍他,更是在欺骗自己。
秦少卿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用眼神安抚了她,便对着左父开口道:“那伯父您先睡会儿。”说罢便牵着依依走出了病房。
听得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左父睁开了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良久,眼角划过了一道泪痕。罢了,罢了,走吧,都走吧,这人的一生也无非如此,来时无牵无挂,走时亦无需牵挂。
病房门口,两人并未直接离去,虽说还在气他,可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你怎么就应着他的话说离开就离开啊,他一个人还打着点滴呢,没有人在一旁看着怎么行。”
秦少卿好笑的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现在知道担心了,那刚刚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语气那么冲。本来送礼物是一番好意,结果却闹得送礼的和收礼的都不开心,真不知你们父女两是怎么了。”
依依闻言,娇瞪一眼,小脸气鼓鼓的,“怎么,现在开始嫌弃我了吗?!我就是不会说话怎么的?!我就是这么没礼貌怎么的?!”
见到她这番模样,秦少卿笑的更欢了,伸手狠狠揉了揉她的发顶,看着她气愤的打掉自己的手,不待她发话,立即做出俯首求饶状,“娘纸别气,小的知道错了。娘纸怎么做都是对的,小的绝不嫌弃!”
依依话被堵住,双眼瞪的更大了,气得不行的伸着手指对着他胸膛就是一顿猛戳:“你是故意的!”
秦少卿哈哈一笑,索性直接将她拥入怀里,手从背后再次袭上她的小脑袋,不过这次也只是柔柔的一拍,如同哄小孩子般轻呢:“好好好,娘纸别气啊,我知道错了,不如就罚我在这陪着岳父大人如何?”
依依被他圈在怀里,闷闷的回声:“什么岳父大人,谁让你叫这么亲密的……”
“不叫岳父大人,难道你是让我跟着你喊爸?这不大好吧,我还是很矜持的……”
“秦!少!卿!”依依咬牙低吼,满脸通红。
“哈哈,好了好了,乖,别闹。”秦少卿笑了笑,放开了怀抱,不再逗她,双手轻捧她的脸颊,垂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际,看着她瞬间娇羞的模样,贴着她的耳根轻声低喃:“娘纸乖,你先去咖啡厅见方萍,我在这边陪他,等护工阿姨来了我再去找你,可好?”
依依被他这么一弄,脑袋晕乎乎的,傻傻的点了点头,接着继续晕乎乎的转身离开。直到走到楼下,这才回过神来,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幕,依旧满脸通红的娇嗔一声该死,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脸,视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该死的秦少卿,居然还使起美男计来了!”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依依这才往方萍说的咖啡厅走去。
而这一边,秦少卿看着依依进了电梯,这才转身重新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还在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状的左父,不见了一贯的温和谦逊,眼角眉梢全是如冰般的冷冽:“时至今日,你还依旧觉得走到今天这步都是被她们逼的,不是你本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