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王游戏》鲸下川

55、在艾亚沃查的日子（1）

　　王都十分繁华，宽敞干净的石板大道上行人来来往往，马车笃笃地行驶着。建筑物尖耸而立，雕饰与华丽的花纹倒有些哥特式的味道。远处有高高的围墙包围，上面还有骑士在巡逻，最高处能见到一两眼金光下美丽的城堡宫殿。
　　一个偌大的城堡，里面除了骑士，就只有两个人。
　　一位是光明祭司，守护连接世界之树的祈灵石，常驻光明神殿内，不可以离开半步。有关这个人的流言很多，褒贬不一，惟一听说过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他是阿兰王身下的情人之一，还是最受宠爱的那种。
　　另一位是黑暗祭司，擅长星术，能占卜人的未来，窥看命运的轨迹。也就是船长曾经说过，指导所罗门家族，是这个家族成为占卜大家族的人。他住在黑暗神殿中，不比光明祭司的束缚，却鲜少露面，知晓他真面目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骑士长家就建在城墙的里面。
　　身披盔甲的侍卫们在城堡里来回巡逻，见到骑士长时弯腰问好，却不认识被领养的菲斯佛，我还冲队伍里有几个相貌秀气的少年侍卫荡漾地抛媚眼，可他们目不斜视地一一擦身而过。
　　骑士长所要去的地方，在城堡最下端的建筑。
　　奢靡的花园城堡，建筑向上的升腾感使人不由在心底里生出一种奇特的崇敬感。又大又高的窗户镶嵌在石头里，太阳投照得一片明亮。
　　忽然，菲斯佛停住了脚步。
　　我抬头一看，见骑士长停在前面，微微侧过脸，面容冷清，他冷声道：“去光明神殿请罪。”
　　菲斯佛没动，他在等我的话。
　　只要请个罪？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别人家的事不好当面问出口，我懒洋洋笑道：“既然我是菲斯佛的主人，陪他一起去光明神殿那里看看应该没问题吧？”
　　但骑士长这人从来都不会给我面子，他冷声拒绝道：“光明神殿，除了阿兰王陛下外，只允许蔷薇家族的人进入。”
　　蔷薇蓝，第一任骑士长，他们的先祖。菲斯佛家族的名称就是蔷薇。
　　我轻啧了一声，骑士长却又直直望向菲斯佛，道：“还不快去？”
　　菲斯佛抖了一抖，却抿着嘴唇没动。
　　“既然你做错了事，当然要受处罚。菲斯佛，听你哥哥的话。”我从菲斯佛背上滑下，伸手摸上他柔软的头发，笑道，“不就是请个罪吗，你好好受着。如果因为这点小事你挂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脸上没血色的菲斯佛顿时乐了，眯着眼珠子笑得灿烂，清脆汪了声，就在青年冰冷的目光下欢快地跑了。
　　解决了菲斯佛的事情，骑士长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目光冷冰冰的，在我的手上流转过一抹阴鸷，面上又看不出多少表情。我被他盯了半晌，脸上笑得再淡定心里也有些发毛，就在我以为他看我不爽想赶我走时，他退却一步，让开进身后的路，道：“请进，兰王者……李莉。”
　　他屈服，不过是屈服在我是兰王者的身份上。就算他质疑如今身为海王的我会是这次游戏的卧底，想除掉我这个不稳定的份子也不行。
　　他是骑士长，只为守护阿兰王而存在，伤害我就等同于背叛阿兰王。我就算不是真正的阿兰王，或者最后的阿兰王，只要我顶着个兰王者的名头，自为正义光明的骑士长不会对我动小动作，大动作也不会，履行过自己应做的职责后，他只会冷冷地注视我怎样死去。
　　就跟在海盗船上，他救了我，却又狠心将我留在不算安全的甲板上一样。
　　我是谁？得脸不要脸，我得意洋洋地昂着脖子道声“真乖！”，便领着自家肥猫悠悠朝前方的大门走去。
　　城堡内部光线黯淡，进深极深，显得十分神秘幽暗。阳光透过镶嵌的玻璃时，彩色的光线在斑驳离奇的墙壁上营造出奇特的美感。
　　沉寂的长廊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名模样相同的少女提着裙摆急急地从幽暗里跑了出来。
　　苏姐妹。
　　她俩没有见到我，笑容满面地擦身而过，有人清脆喊：“芙蓉哥哥！”
　　开口的是苏姐。
　　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面容冷清的骑士长身边，胆大点儿的苏姐开始搭话，害羞的苏妹扯着裙摆低头认真地听，可惜，骑士长一句话都没回答。
　　看来苏姐妹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揶揄地看骑士长享齐人之福，娥皇女英，没想到骑士长比我想象中还要重口味啊。
　　骑士长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我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接着，骑士长拖着两个人冷冰冰地带我去休息的卧房。
　　穿过长亭与中庭，又爬了一层楼才抵达目的地。
　　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我早累得气喘吁吁没力气说话，骑士长把我带到以后留下一句“您在此好好休息”，便又拖着两只黏在他身上的重物走了。
　　走了几步，他微微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请您安分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走。”
　　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去找菲斯佛。
　　拜托我怎么可能不去找我家忠犬，等到找他以后我立马用艾亚沃查的入学通知书传送到学校去，那里人那么多，到时候骑士长又能拿我怎样？
　　再说了，这里可是阿兰王的大本营，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只能跪在城墙门口朝拜，我不好好观赏一下怎么对得起背我进来的菲斯佛。
　　打好了主意，我慢悠悠转进卧房里。

　　夜色深沉，树丛里传来阵阵虫鸣，不知名的树开着不知名的花，芳香四溢，枝叶交叠的缝隙里有微弱的光线传来，那是远处的光柱投射而下的碎光。
　　完全陌生的景色。
　　我睡了三十多天，晚上根本没一点睡意，想着找菲斯佛，便带着肥猫出来慢慢悠悠地转，不知不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我四处一张望，后面是树，前面是路。我轻啧了一声，只能迈步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树木渐渐稀薄，耳边也缓缓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拨开一丛树枝，就看见了一条干净的石头小路。
　　小路的地形如同一块手表，环形两边各自有一条表带，而我正站在一条表带子外。
　　外环与路的外围都种有一种会发出微弱橙光的植物，环中的喷泉源源不断地喷涌出几道白色水柱，喷泉拥簇着正中心——一座高高立起的人体雕塑。橙色的光芒聚少成多，我走近喷泉几步，抬起头打量那座雕塑。
　　上面雕刻的是一个五官深邃的青年，长发系成马尾，身穿甲胄，披风垂顺于脚边，双手叠搭在直插入地的剑的剑柄上，目光遥遥望向远方。雕塑的脸雕刻得很细致，嘴角扬起又像没有在笑，双眼中透出忠诚与仰望的光芒。
　　青年遥望的方向，是一片漆黑的夜幕，远远的，城堡高处有一道亮眼的光柱直冲入天，衬得周围夜色都泛着浅浅灰白。
　　我看见雕塑下的石台边深深刻出几个陌生的字符，像是一句话。
　　“向阿兰王献出生命与忠诚，不离左右。”
　　身后有人低声说道，我斜眼一瞥，一把剑不动声色地搭在了我的肩上，剑尖流光婉转，几乎一个收剑就能把我的脖子给割下来。
　　“这是阿兰王生前的一条忠狗，塞克瑞大陆第一位骑士长。”我从这人的声音判断出他的年龄不过十五岁。他的语气肃穆，隐约有些失望，“只不过这位伟大的骑士，在阿兰王逝去后也跟着阿兰王陨落了。”
　　“他的名字是蔷薇蓝，只为阿兰王盛开与衰落的蓝色蔷薇。”
　　自言自语完毕，这人停顿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于是他用更严肃的语气问我：“你是谁？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没有回答，转过身与眼前的人直视。因为我突然的动作，少年警惕往后一退，长剑不经意地划破我脖子上的皮肤。他严肃得有些呆蠢：“海族人，我警告你别再靠近。还有，请你尽快离开这里。”
　　银色的头发，眼珠子是亮晶晶的金色，稚气的五官有些眼熟。我想了想，发现这人跟下午见到的骑士长很像。
　　难道又是三无男的某个弟弟？
　　想到曾经被骑士长武力威胁过，我故意视线一转，做惊讶状，趁少年顺着我的目光分神之际，我一记直拳击中他的腹部，直打得他蜷倒在地上，嘶嘶倒吸凉气。他一副痛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高叫道：“你欺负人！”
　　我扬了扬拳头，狰狞笑：“因为你长得欠收拾。”
　　他很是憋屈，好一会儿才用哽着嗓子边喊边在地上来回滚：“我的肚子好痛……痛死了痛死了嘤嘤嘤……”
　　我看着他咕噜噜滚到我面前，然后我一脚踩上他的腹部，看他痛得一下炸起，又一脸扭曲地倒了下去，像只虾子一样蜷地上痛抽抽，我道：“我迷路了，带我走。”
　　“带你走？”少年一呆，紧接着他又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这表情估计是学着骑士长的，“我在此伺奉蔷薇大人，没有离开这里的权利。”
　　我用劲踩住他的肚子，一字一顿，笑道：“带我离开。”
　　“不行！兄长说我不能离开这里！”
　　啧，真无趣。
　　我挪开脚，蹲下|身，伸手笑眯眯地掐上他的脸：“小鬼，你长得很好看，叫什么名字？”
　　“你不可以碰我，”少年扭开脸，睁着金色的眼珠子皱眉认真道，“我的身体属于阿兰王，只能让阿兰王触碰。”
　　不给碰？我低头就往他脸颊上亲一口，眼看他表情呆滞，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笑嘻嘻道：“那你给我指个去光明神殿的方向。”
　　“不行！”少年拧眉拒绝。
　　“那我亲你哦~”
　　少年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哽着脖子，当即死死闭上眼，一副任我亲的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个家族的人都是偏执脾气。逗他跟逗骑士长一样，我顿时没了逗他的兴致。我直起身，见到喷泉中间的雕像仰望的方向，是城堡最深最高的地方，那道破入天际的光束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环。
　　那个方向是阿兰王住的地方。
　　身为阿兰王最宠爱的情人，光明祭司呆的光明神殿应该离那里不会太远。先去最上面，探探下面的情况也好。
　　我想了想，捋捋遮住额头上晶块的刘海，便慢悠悠地带着肥猫往城堡之上走去。

　　苏姐妹才不会那么早就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