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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太子东宫遇刺,匕首刺中心口,危在旦夕。

      祈帝为叛臣所害,亦是生死不明。

      一夕之间上京风云变色,左相锒铛入狱,便连安王水祈苏亦因为太子遇刺之事受到牵连,一时疲于应对。当此时机,五皇子挺身而出,代为摄政。朝堂上一连串权力交替变化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但这外间的风起云涌与此时的李嘉祥倒好像显得有些不相干似的。

      李嘉祥浑浑噩噩了大半日,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关在幽暗阴冷的大牢中,身份已经赫然变成了刺杀太子的凶手。

      一直到江白来看他,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着栏杆,李嘉祥拉着江白衣袖,惴惴不安的问:“小白,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江白神色凝重,全然没有平日的从容随性,他心里也有不好的感觉。

      江白手指竖唇前,示意李嘉祥小声,说:“这里是天牢。”

      李嘉祥啊了一声,说:“我怎么会在天牢?你又是怎么来的?”

      江白身为祈帝暗使,自有特殊权力,悄悄进入天牢并不难。但他并不明说,只是问:“你为何会去东宫?”

      李嘉祥一阵莫名其妙,指着自己说:“我去东宫?”

      江白说:“你不但去了东宫,还行刺太子,现在澈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刺在他心口的匕首,便是师父给你的那把。”

      李嘉祥下意识一摸怀中,平日随身带的匕首果然不在,心里一惊,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要杀太子?小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可是当中……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他一着急,便有些语无伦次。

      江白皱起眉,问:“你不要急,我问你问题,你好好回答。”

      李嘉祥连忙点头。

      江白说:“你说你本来是要找我,为什么?”

      李嘉祥说:“水祈苏被皇帝关在宫里,管事派人打听不到消息,我怕他有危险,就想找你帮忙。”

      江白疑惑的说:“安王无恙,怎会被关在宫中?”略一思索,点头说:“我明白了,必是有人故布疑阵,寻了机会拖住安王,然后假传消息,再设法引你出来。我问你,你要找我帮忙,是不是有人提醒你的?”

      李嘉祥摸摸头,说:“这个……我没注意,好像是好像不是。”

      江白说:“罢了,结果已成,这细节暂且略过不谈。你出来以后,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嘉祥说:“半路上马车坏了,我就想自己走路,然后遇到了五皇子的车。”

      江白沉声问:“五皇子?”

      李嘉祥说:“是啊,他说要送我一程,就让我上了马车,然后……然后……”

      “然后?”

      李嘉祥冥思苦想了半天,竟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好嗫喏的说:“我不记得了……难道我是睡着了?反正我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江白默然许久,长叹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此事是我太过疏忽,掉以轻心。我早就该提醒你莫与水晟洌接近。”

      李嘉祥不明所以的问:“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我会什么都不记得?”

      江白略略凑近李嘉祥,嗅了一嗅,说:“果然如此。你身上还残留了些傀儡香的味道。”

      李嘉祥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衣袖上的味道,说:“咦,这好像是五皇子车里的熏香味道。”当时车中香味浓烈,他自然记的清楚。又问:“什么是傀儡香?”

      江白说:“这是前朝皇室密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作用与摄魂之术相近。你错失的记忆,便是被傀儡香影响,丧失心神,受人所控,指使你去刺杀太子。据侍从说,当时你突然登门求见太子,太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见了你。随后室内传来琴声……待侍从发现异状时,太子已受了重伤。只是有一事尚且奇怪,傀儡香需连续施用多日方可奏效,为何他能在片刻之间控制你?”

      李嘉祥愣了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控制我去刺杀太子?那个人是……”

      “五皇子水晟洌。”

      “这……”李嘉祥大受打击,真想不到水晟洌竟然这么坏,当初水祈苏说时他还不相信,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想了又想,说:“可是他就不怕我揭穿他才是真凶么?”

      江白冷笑一声,说:“你亲手将匕首插入太子心口,人证物证俱在,若把事情推说到那世人鲜闻的傀儡香上,只会被当作狡辩。五皇子如今代为摄政,你不过是一介平民,别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你?你若是揭发他,他反而还要说你是刻意诬陷,罪加一等。”

      李嘉祥听的呆住了,喃喃说:“怎么会这样?”

      江白又说:“就算有人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受权势压迫也不得不闭口。这种事情自古便是如此。”

      李嘉祥颓丧的点点头,说:“有权就能指鹿为马。”

      江白说:“不但如此,如今水晟洌他还说你乃是受安王指使,行刺太子后再企图栽赃与他。”

      李嘉祥啊了一声,说:“那水祈苏他也被关起来了?”

      江白摇摇头,说:“你这时节还有功夫担心他?虽说众人皆知你与安王关系非常,但毕竟刺杀一事说是安王指使未得证据,以水祈苏之能,一时还不至于无法应对。倒是你,刺杀太子乃是诛九族的重罪。水晟洌为免夜长梦多,只怕不日便会定罪,下令处死你。”

      李嘉祥一哆嗦,害怕的拉着江白说:“小白,我好冤枉!你要救我啊,你那么厉害,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

      江白看着他,叹口气说:“你先在此待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复又重重叹一口气,幽暗的火光下脸上流露出心思重重的神情。

      李嘉祥忽然想到,太子是江白的情人,现在被自己刺了一刀生死不明,江白心里一定很难过。不由十分愧疚的说:“小白,对不起……”

      江白低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嘉祥在牢中一连待了几日,好在大约水祈苏使了些手段,李嘉祥在牢里并未吃苦头,每日三餐管饱,觉得冷了,也有狱卒送来被褥,虽然远不及在安王府舒服,但在这天牢中已是极好的待遇了。

      这时情形特殊,水祈苏更不好随意来牢里看李嘉祥以落人口实,加之为了应付突变无比忙碌。过了五六日,方才寻了机会悄悄来牢中。

      李嘉祥看见水祈苏安然无恙,但还是忍不住拉着水祈苏问:“水祈苏,你没事吧?”

      水祈苏见李嘉祥脸色憔悴,知道他这几日必然不好过,伸手轻轻抚摸李嘉祥脸颊,说:“我没事,倒是你受苦了。”

      李嘉祥叹口气说:“小白都跟我说了,都怪我太笨,害了太子,还要连累你。”

      水祈苏摇头说:“错不在你。”他神色阴郁,显然是想到了水晟洌布局的一连串行动,又自责保护李嘉祥不力,心中极为懊恼。

      忍不住紧紧搂住李嘉祥。

      不等李嘉祥反应,忽然有人低声说:“两位好兴致,便在这天牢中还谈情说爱么?”

      李嘉祥抬头看见江白正站在敞开的栏门旁,一阵尴尬,慌忙伸手推开水祈苏。

      水祈苏虽然松开,但还是握着他的手,看向江白。

      只听见江白说:“五皇子不日便会定罪,安王殿下不救我这师兄么?”

      水祈苏一扬眉,反问他:“你能救左钟离与秦观月,难道便不救嘉祥?”

      江白淡然说:“若我不救呢?”

      水祈苏沉声说:“你不会不救。”

      江白说:“是么?他虽然是我师兄,但却害的澈性命垂危,我不向他出手报复已是看在同门一场的情份上,你觉得我会救他么?”

      水祈苏低头凝思片刻,抬头说:“江白,你这一番话若是说给别人听也许会令人相信,但本王知你甚深,你打的什么算盘本王心里明白。”

      江白袖中白玉金槿扇滑入掌心,唰的一声打开,半遮住脸,说:“哦?”

      水祈苏说:“你无非是想逼本王……”

      江白微微一笑,说:“江山与美人如何取舍,这个问题,我今日不妨再问安王殿下一次。”

      水祈苏说:“当日你与本王做两年之约,如今你是想毁约么?”

      江白说:“形势变幻,也不是我当日所能预料,但安王殿下既然知我甚深,便该明白我本来就是得了机会便要乘势而为之人。何况不过是小小一面金牌,安王殿下一年半后依然可以随意而为,也算不得江白毁约罢。”

      李嘉祥听的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插嘴问:“什么金牌?”

      江白回答李嘉祥说:“先皇御赐给安王殿下的免死免罪金牌,若是用上这面金牌,你便可安然释放。”

      看向水祈苏,江白神色凝重,说:“安王殿下,难道到如今,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仍比不过你问鼎天下的野心?江白不妨多言一句,你这般执着于皇位,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李嘉祥只觉得水祈苏握着自己的手一紧,看他神色冷峻,忍住没有喊痛。过一会,水祈苏手劲才渐渐松了。

      只听见水祈苏叹了一声,说:“罢了。”

      江白脸上笑容重现,说:“如此再好不过,时间紧迫,还请安王殿下速速行动罢。”

      李嘉祥这时已明白水祈苏的决定,他等于是把自己的护命符用在了李嘉祥身上,忍不住心里百感交集。

      江白笑对他说:“师兄,安王殿下对你真心一片,你可要好好珍惜。”

      李嘉祥不由脸红了起来。

      水祈苏心中牵挂李嘉祥,自然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水晟洌虽然并不情愿,但想到这样一来水祈苏这个劲敌失了一张底牌,于他倒是件有利之事,相比之下杀不杀李嘉祥已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点头同意,代发圣旨。

      第二日午后,水祈苏便带着宦臣来宣旨释放李嘉祥。

      李嘉祥自天牢里出来,重见天日,看向水祈苏,又是愧疚又是高兴。

      愧疚的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水祈苏,高兴的却是知道水祈苏是真心待自己的。

      正好开口,忽然心口猛然剧烈刺痛起来,喉中一股腥甜热流涌上,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黑血,倒在水祈苏身上。

      ※      ※      ※

      水祈苏一惊,伸手接住李嘉祥。看他脸色惨白,再探体内气息,竟是混乱到极处。忍不住惊急交加。也不等旁边侍从反应,抱着李嘉祥飞跃上马,一路狂奔回安王府。

      入了门,直奔向自己卧房,喊:“传御医,快传御医!”

      他把李嘉祥安置在床上,伸手又去探脉息,只觉得严重更甚,眼看着李嘉祥口角不断溢出黑血,显是身中剧毒之兆,不由忧心如焚。

      过一会,安王府中随侍御医匆匆赶来,一把脉,惶恐的说:“这……这……公子身中剧毒。”

      水祈苏问:“什么毒?”

      御医额头冷汗淋漓,说:“这毒古怪莫名,凶猛霸道,臣不知是何种毒物……”

      水祈苏心中微凉,正要发怒,忽然有侍从在门外说:“殿下,有一位自称离隐先生之人求见。”

      水祈苏一愣,顿时意会,大声说:“快请进。”转头看向御医,说了一声:“出去,在外面候着。”

      御医慌忙叩首退到门外,不过片刻,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来。只见他模样寻常,但神情冷漠,目光锐利,一头灰白长发显得有些怪异。那人目不斜视,笔直走入屋内。正是离隐。

      水祈苏看见离隐,心中想到离隐当世高人,医术无双,自然能救得李嘉祥,不由略微安心,稍一定神,客客气气的说:“不知黎前辈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离隐目光一扫李嘉祥身体,叹口气说:“还是来迟了么?”

      水祈苏心中一凛,问:“前辈早知此变故?”

      离隐冷冷看向水祈苏,说:“当日我为嘉祥卜了卦,便知他会因你而陷入困境,如今果然应验。枉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周全,却也不过空口白话。”走进几步,悬指按脉,眉头皱起。

      水祈苏被他一番抢词说的惭愧,却又真正担忧李嘉祥,忍不住问:“前辈,究竟是什么毒?”

      屋外传来江白声音,说:“师父,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他闻讯赶来,看见离隐,也颇吃了一惊,但转瞬便想到了因由。

      离隐长于算术占卜,必然是推断出李嘉祥有危险,才会亲自赶来。

      又说:“观月刚刚离京,我原还担心,但既然师父来了,便放心了。”

      离隐瞥了江白一眼,说:“是么?”

      江白看出些不对,连忙走近几步,问:“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离隐沉吟了一下,说:“无解之毒。”

      水祈苏与江白都是一惊,同声说:“怎么会?”

      离隐说:“傀儡香之内,掺入凝晶莲,凝晶莲可以将药物之效催至极处,也能令傀儡香变为剧毒。他吸入太多,剧毒在体内潜伏多日,侵蚀内脏,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

      水祈苏想到水晟洌不但利用李嘉祥,还下了这样的剧毒,心中不由恼怒无比,可听到离隐说“无可救药”四字,心中再惊。说:“黎前辈,您医术无双,难道……难道……”

      离隐狠狠瞪了水祈苏一眼,说:“本来有一样东西可解百毒,也能解嘉祥身中之毒。”

      江白快口说:“流翠?”

      离隐点头说:“嘉祥命中有劫,当年我给他流翠,便是要留给他救命用的。但是……”

      三年前,水祈苏与金玉中毒时,李嘉祥把流翠给了他们,一分为二,早就不复存在。

      水祈苏心神大乱,颓然后退几步。他到这时才明白,原来离隐当日曾与他说李嘉祥受他所累,并非仅是因为他的缘故而卷入是非为水晟洌所利用。三年前李嘉祥也曾随口提到戴着流翠本为避劫之用,但劫祸终究属于常人不可预知之事,何况当时水祈苏以自身利益为先,自然毫不犹豫的用了流翠。到这时候想来,却心中又痛又悔,原来竟是一命换一命。

      心中痛极,气息混乱之下,不由呕出一口鲜血。

      他看见地上血迹,忽然说:“既然我曾服下流翠,便用我的血救他罢。”

      江白见他神智已有些狂乱,心中不由深叹一口气,深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何曾想到安王水祈苏会有这样一日。

      这时屋外有人应:“若是不够,还有我的血。”

      江白转头看去,不意外看见金玉站在屋外。金玉方回京便听到噩讯,匆匆赶来。

      离隐哼了一声,说:“胡闹,流翠被你们服下至今已有三年多,要你们的血有什么用?”看向李嘉祥,止不住的叹息。

      江白细看离隐,见他神情痛惜,却并无过分悲伤难过,心中一动,想:“师父最疼爱嘉祥师兄,若真无计可施,怎会毫不难过?难道另有转机?”

      忍不住说:“师父,难道这毒真的无法可解?”

      离隐说:“若有充足时间,兴许我还能慢慢研究,配置解药。但此毒凶猛霸道,一旦发作,便只有数十日性命。”

      江白问:“这样说来,岂不是毫无办法……”沉吟许久,说:“寒泉之中的晶棺是不是可以……”

      离隐点头说:“不错,若是将他放入寒泉晶棺内,的确可以维系一线生机,但寒泉晶棺只有一具,我不能……”

      江白说:“人在极冷的环境中,便会进入沉睡状态,身体机能趋于静止,但却仍然存活,寒泉极冷,加上晶棺本身的特异,方能发挥此奇效。若是能再有这样的环境,也许可以令师兄维持生机,拖延时日。”

      离隐说:“天大地大,便是有极冷之处,也未必会有第二具晶棺。”

      师徒两人对话,水祈苏本以为事有转机,可听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失望。

      这时金玉忽然皱眉说:“前辈,少主,医理我并不懂,但我却知有一处极寒的奇特之地。”

      江白眼睛一亮,问:“在哪里?”

      金玉说:“极北荒寒处的镜湖,湖边有一处洞穴,内有一块巨大的万年寒玉,传闻乃是上古时仙人卧处。”

      离隐沉吟说:“若真是万年寒玉,便可替代晶棺。我曾在奇异录上见过万年寒玉之记载,但前人批注均巍说寻探未果,只当是传闻轶事。”

      金玉连忙说:“那万年寒冰乃是我数年前亲眼所见,洞内寒冷无比,若不运息极难抵抗,寻常铁器触及寒玉即会断裂。”

      离隐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试上一试了。此去镜湖路途遥远,若是快马日夜兼程,也许还能来得及。但即便如此,要我配出解药来,最快也需一年半载,也许最终还是配不出解药也未可说。”

      水祈苏沉声说:“事在人为,不论怎样,总要去试一试。”

      江白点头说:“师兄吉人天相,必能够度过这场劫难。”

      ※      ※      ※

      天祈十年春,祈帝重病不起,太子水晟澈遇刺昏迷,五皇子水晟洌代为摄政。

      据闻左相勾结御医秦观月毒害祈帝,因事迹败露而潜逃离京。

      琴君李嘉祥牵涉刺杀太子一事,由安王水祈苏以先皇御赐免罪免死金牌获释,入安王府后再无消息,谣传身染急病而故亡。

      安王水祈苏以修养为由,请离上京,远赴极北镜湖,后建镜湖山庄,自此隐居极北荒寒之地,远离朝堂。

      是年冬,太子水晟澈伤愈复出,朝堂之上,太子水晟澈与五皇子势成水火。

      次年四月,五皇子水晟洌发动兵变,围攻太子所在骊山别院,将要成功之际,安王水祈苏亲率燕云铁骑如天降神兵般杀上骊山,水晟洌功亏一篑。

      事后水祈苏对水晟澈说:“本王并非特意帮你,不过是为了讨一笔债罢了。”

      水晟洌兵败后,被关入天牢。太子水晟澈亲自审问,祈帝重病一事终于真相大白。水晟洌图谋已久,曾数次寻机对祈帝下毒。江白略作推断,已明白当年其父江雉之死,便是误中本应下于祈帝之毒。

      不日水晟洌以谋逆之罪被赐死。

      安王水祈苏重返镜湖山庄之日,水晟澈送行至城外十里处,临行前水祈苏与水晟澈长谈许久,这大约也是许多年来立场相左的叔侄间唯一一次坦诚相见的对话。

      左相勾结御医谋害祈帝一事确系水晟洌刻意栽赃,冤屈得雪,后重归庙堂,官复原职。

      六月,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水晟澈登位,为晟帝,次年改国号为天晟元年。

      ※      ※      ※

      天晟元年夏,镜湖山庄。

      李嘉祥觉得自己是被冻醒的,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冰块上,刺骨刺骨的冷,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喷嚏。

      “嘉祥!”随即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包围,萦绕鼻端的是熟悉而安心的淡淡熏香。

      觉得很累,全身无力,李嘉祥心想,我不是冻发烧了吧。用尽力气才终于睁开异常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看清楚四周,不由吃惊的微微张嘴。

      这是什么地方……

      视野里尽是霜白结晶,夜明珠的光线在冰晶间反射,亮晃晃的有些刺眼。

      “水……祈苏?”一开口,就觉得嗓音沙哑的厉害,仿佛许久不曾说话一样。虽然背对拥抱他的人,但透过冰面的模糊倒影,猜出了这个人。

      “是我!”水祈苏手臂收缩,将李嘉祥紧紧环在身前,察觉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长久的不安终于一点点冰消瓦解。

      “这里是……”有许多莫名的疑问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但一时间倒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是镜湖山庄,你中了毒,幸好你师父配出了解药。”察觉到李嘉祥因为寒气而浑身颤抖,水祈苏抱起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细心解释。

      走出寒□□,外间繁花正盛,即便是在这极北的镜湖,到了夏季时仍然显出勃勃生机。

      暖暖的风拂过李嘉祥早已留长的乌发,与水祈苏的发丝纠结在一起。

      李嘉祥说:“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回到了原先的世界,上课下课,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还有那两个师姐,她们也还是老样子,时不时的讨论很邪恶的话题。”

      他仰头看了看水祈苏,忽然长长叹一口气,说:“周庄梦蝶,是耶非耶。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水祈苏搂着他,微微一笑说:“我不知道什么梦蝶,我从来都只相信自己亲手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

      《嘉祥之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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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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