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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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莫韶华得了离隐这当世绝才的指导，一本《太玄经》学的进度颇快，眼看着便通读了小半册。离隐虽则表面不说，但心中暗喜莫韶华学习上心兼之有天赋，所以教的十分用心。想到自己的徒弟江白总归是有些利用了莫韶华，委屈了她，不由心中也略觉多少亏欠于她，所以倒真有几分把她当作徒弟的意思。
莫韶华随离隐潜心学习算术，反倒把江白一时冷落了。江白见这两人整日里捧着书，拿着算筹在沙盘里笔来划去的，不由有些失笑。好笑之余，他亦专心修行，毕竟当日毒伤愈了大半，功力至今只恢复了八九成，对凌庄的武林盟会他已多加算计，但只怕亦不是能轻易过关，所能倚恃的除了智慧外，也就只有武力了。
练功之余，心中默默计算时日。凌庄距离此处不过百里，快马一日可到，若是再有人来，也该出现了，若是无人来，江白也当动身，介时另寻藉口混入凌庄。
第三日午后，三人正各自读书练功，忽然东面密林外传来一声长啸，只听有人说道：“离隐先生，晚辈凌云特来求见。”
那声音尚且年轻，但醇厚而不失老成，虽是隔着密林以内力传音，却圆和恭谦不显霸道，便好似人就在面前平常说话一般。
江白一听，心道：果然来了。
低声道：“久闻凌远之子凌云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俊才，单从这说话的语调和蕴涵的内力，便知果然是名不虚传。”
离隐哼了一声，对江白说道：“比你差多了。”
莫韶华噗哧笑出声来，道：“哪有这样夸自己徒弟的，岂不是王婆卖瓜？”她这几日和离隐越发的熟悉，言语间也随意了许多，不再拘束。又问江白道：“你说的这凌远，便是那日提到的武林盟主？”
江白亦脸上带笑，故意正了正神色，道：“正是。但凌远虽为武林盟主，又怎能和我师父相提并论？江白虽然资质愚顿，但毕竟是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自然要比凌远的儿子强那么一些。”
莫韶华闻言，又是忍不住的笑，心想：你若也叫资质愚顿，这天下怕也没什么聪明人了。
这时密林外又传来声音，那凌云说道：“离隐先生，晚辈凌云有要事相求，恳请赐见。”
离隐把手中书一放，转身便要进屋，江白连忙道：“师父，你可别忘了我们说好的。”
离隐没出声便回了屋，莫韶华虽然不知江白与离隐约好了什么事情，但这两日也算明白离隐，知道他不出言反对，多半就是默许，于是侧头看向江白。
只见江白扬声道：“来客可是凌庄少主凌云？”
凌云听见有人作答，连忙道：“正是，恳请先生赐见！”
江白站起身，对莫韶华道：“我去把他带进来。”说着闪入林中，此时莫韶华算学略有精进，看江白在密林迷径中进退自如，并非只沿着左侧岔路行走，她也似乎看出些门道来，但毕竟修行尚浅，又觉得有些似懂非懂。
江白出来密林，见林外山崖上站着一个青年，比自己略长数岁，仪容英挺，穿一袭宝蓝长衫，腰悬三尺青锋。
淡笑道：“有客远来，未曾相迎，还请见谅。”
凌云乍见江白心中一惊，其风姿卓绝固然令他过目难忘，奇的是这离隐隐居的山中小屋，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少年？按奈心中讶异，施礼道：“在下凌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江白心中暗道：“这凌云年纪虽轻，但功力深厚，断崖悬壁之路可不是这么好走的，只怕单凌远是教不出来的。难得的是他生为武林盟主之子、凌庄少主，却毫不娇纵，为人谦和有礼，若不出意外他日必成大器。”
凌云确实另有名师指点，已经隐然有超越其父凌远之势。但江白武功既高，当世已罕遇敌手，这番称赞如果被离隐听到，必然引其不屑。
江白慵懒笑道：“在下江白，师承离隐先生门下。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凌少庄主请随我来。”
凌云隐约知道离隐收有徒弟，却不知竟是这样一个少年，心中惊讶，但心想既然离隐门下肯让他走进山中小屋，此来便有可能达成希望，连忙说道：“多谢。”跟着江白走进密林。
出了密林，见眼前景色优美、溪水潺潺、数栋木屋散落其间。他久闻山中小屋，却不知原来是这般质朴简单，果真应了山中小屋之名。又看见莫韶华立在石桌边，绝色娉婷，不由又是一愣。
江白道：“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莫师妹。”
说着冲莫韶华一眨眼，其实离隐并未明说收莫韶华为徒，但大家心知肚明，此时便无师徒名分，也有师徒之谊。
莫韶华知道江白存心维护，总不见得当着外人的面说她是与江白私奔来的罢。是以顺着江白的话，也不反驳。向凌云施礼道：“凌公子好。”
凌云连忙还礼，目光一扫，不见离隐身影，不由面显疑惑。
江白道：“家师近日潜心修行，不欲被人打扰，凌少庄主若是有事，不妨说与我们听听，或可稍稍效劳。”
凌云面现难色，似是有些踌躇。
江白又笑笑道：“我这莫师妹虽然是新入门的，却最得师父亲传。”
莫韶华闻言，嗔怪似的看了江白一眼，心想：你又要拿我设局。却见江白目光中颇有恳请之意，心中一软，便默允了。
凌云见莫韶华不过二八少女，柔弱秀美，并不似有多大本领，但转眼瞥见莫韶华手边算筹沙盘，不由一愣，心想原来这少女年纪轻轻便精通算学；再看江白风华气度过人，双目莹润，气息悠长，已达一流高手境界，不由暗叹离隐门下果然不可小窥。
其实他哪里知道，江白固然武功过人，莫韶华却不过在算学之道初入其径罢了。
但他既然不明这其中的真假虚实，便信了江白的话，略做犹豫，开口道：“实不相瞒，家父病重，还请离隐先生施恩救治。”
江白“咦”了一声，道：“不知凌盟主得了什么病，难道左近名医均束手无策，竟要累凌少庄主百里奔波特地来这里找我师父？”
凌云叹道：“也不知是什么怪病，半月前突然昏迷不醒，药石无医，延请了许多大夫都不得其果。这半个月来勉强以参汤续命，眼看……”说着面露伤心之色。想到盟会召开在即，父亲却突然病倒，又不免心中焦急。
江白手中金玉扇开开合合，似是思量一般，问道：“是突然发作的？”
凌云点了点头。
江白脸上神情未变，脑中却急速转过许多念头来，搜索所学所知，觉得这症状必定该是中了毒，但究竟是中的什么毒却又判断不出。
侧头看向莫韶华，问道：“莫师妹可是想到了什么？”
借着动作，避开凌云视线。双唇微启，略一运功，将声音逼成一线，便以传音之术问询屋内离隐：“师父，这是什么毒？”
离隐虽然身在屋内，但他耳力过人，自然把先前凌云与江白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听见江白问他，答道：“想来无非是思情或莫呼，这两样毒下在人身上，都是会令人昏迷不醒，且看来毫无其他症状。不过思情之毒出自南域异族蛊毒，据传乃是异族女子为了报付负心人下的毒，毒中加入曼陀罗花，所以中毒之人身上会有一股曼陀罗花的味道。至于莫呼，却也有迹可寻，只需翻开中毒之人眼睑查看，若眼底发黑，便是中了这个毒。”
“除了这两毒之外，是否会有别的毒？”江白心中略觉疑惑，何以盟会召开在即，却有人要暗中给凌远下毒？若是欲有所图，何不直接毒杀了更加干脆？
离隐说道：“别的……不曾亲见，难以断言。不过我这里有两粒新制的药，只要不是一时致命的毒，服了这药便可暂时抑制毒素，可保十天半个月无恙。”
江白心想，这样倒是再好不过，管他中的什么毒，先喂了药，再作计较也好。
莫韶华一早便看见江白嘴唇轻启却言而无声，心知他必是搞在什么古怪，连忙配合着江白的话意做出一番沉思模样，这时忽然听见耳中传来江白细语，说道：“你对他说这症状你大约有些知道，不过还需亲自看了才能确诊。”
看见江白对自己微笑，莫韶华依言说出。
凌云一听莫韶华言中之意，竟是可能治好父亲怪病，不由大喜过望，连忙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请莫姑娘亲自走一趟，大恩大德，凌庄上下感激不尽。”
江白插道：“凌少庄主，有句话江白需的说在前面，我莫师妹虽然得师父真传，但毕竟不能无病不治，这个道理你也该晓得。”
凌云道：“正是，若真如此，也只能叹家父命运不济，怨不得旁人。莫姑娘肯走这一趟，凌云便已十分感激了。”
江白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莫师妹毕竟一个女子，又是我师父最小的徒弟，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奔波，所以须得由我一同前去，也好照应。”
凌云道：“这个自然。”心想虽然此行未请到离隐，却请了他两个徒弟，也算是很得面子了。
江白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凌少庄主稍等片刻。也好让我们准备一下。”
拉着莫韶华走进离隐屋子，伸手便问离隐讨药。
莫韶华拉着江白衣袖，轻声问道：“我们是要去凌庄么？”
江白接过离隐递来的药瓶，回头道：“凌庄召开武林盟会，这个热闹怎可不去看看？”
一听说武林盟会，莫韶华毕竟少女好奇天性占了上风，顿时双眼发亮，满心期待。
离隐见莫韶华神情憧憬，不由心中暗叹一口气。
待江白与莫韶华拿了简单行李，便随凌云一同下山，仍是走的悬壁断崖之路。凌云见江白竟然挽着莫韶华轻松而过，不由心中敬佩。过了乱石窄路，便到了那日上山时下马之处，凌云来时的座骑正拴在路边，另有两个随从守在一旁，见凌云身后江白、莫韶华二人，不免心中讶异，却不敢多问，但这时发现只有四匹马，便面显难色。江白走到路边一声长啸，忽听山林中一阵蟋娑声响，接着便传来两声马嘶，两骑马从林中奔出，莫韶华一见便认出正是那日来时他们骑的马。想来这马也不是江白随意寻来的，必定特地训练过。
一行五人上路，出了山区天色已晚，众人在山下小镇投宿，第二日天一亮便上路。
这一路上，江白偶尔试探那镇帝地宫之事，凌云均含糊应对，只说是此事唯有其父凌远知晓，他也并不清楚。
如此百里奔波，莫韶华毕竟身子娇贵，也实在有些吃不消，只得放慢速度，到第三日傍晚方才赶到凌庄。眼看还有两日便是武林盟会召开之日了。
凌庄依湖而建，格局颇大，但莫韶华出身富贵，什么样的豪华宅院没有看过，兼之旅途劳累，对这庄园倒也并无心思细看，下了马便觉得腿脚发软，浑身无处不觉酸痛，只想找地方躺下歇息。
正要走进凌庄，忽然远侧又一名凌庄弟子奔来，向凌云报道：“少庄主，半分堂的人到了。”
莫韶华听见那“半分堂”三个字，心中顿时一惊，转头看向江白，却见江白狭长双目中竟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时弯路处转来一行人，当先领路的是另一名凌庄弟子，紧接着是一人骑着马，那人不过二十多岁，衣着朴素、相貌平凡，站人群里简直转眼便能被埋没。莫韶华认出他正是那日在石牢里所见之人。
这人身后，又有一辆马车，装饰低调却不失华贵。也不知车里坐着什么人。
这一行人在凌庄门前停下，当先一人跳下马，走到马车前，伸手揭开车帘，只见马车里先是探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接着露出一截翠绿织锦的衣袖，单只是这样一只手一截衣袖，便已让人心生遐想。一恍神，这手的主人已整个人探出马车，落立在车旁，众人无不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惋惜一叹。只见她一身翠色华服，乌发高挽成髻，缀以珠玉，一双明眸转动间顾盼生姿，勾魂夺魄。其人之气质容貌，与莫韶华相比，竟也丝毫不差。然则惋惜的是，这女子轻纱蒙面，双眼以下只得隐约看见，让人恨不得伸手揭下她脸上的面纱。
那女子手持蓝纹烫金请柬，盈盈施礼道：“半分堂少主座下木使青莲见过凌少庄主。” 语调婉转清丽，好不动人。
当先那人亦拜道：“半分堂少主座下金使金玉拜见凌少庄主。”却是闻名天下的神搜小金。
这两人本是江白一手提拔的亲信，看见江白也并不显讶异，只是佯装素不相识。
半分堂在江湖中名声极盛。今日，金木水火四使除了空缺的火使外，三者来了其二，可谓对凌庄颇为尊重。
凌云正要还礼，忽见青莲又向马车旁边让了让，伸手掀着帘子，这时马车里又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墨色云纹长衣，腰间一串白玉玲珑，此外再无装饰，却掩不住的华贵尊荣气质，顾盼间神采飞扬，一双桃花眼盈满笑意。
莫韶华一愣，不由向江白身后微挪脚步。
凌云亦是一愣，正要开口，那人已笑道：“在下沈澈，今日得见凌庄少主，何其幸也。”
谈笑间，目光迎上江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