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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鲜衣怒马 玖】 ...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画秋扇。
      潮湿粘腻的墙壁上挂满青苔,滴答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知从何处隐隐约约传来。仇孽低头侧耳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她才动了动,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任夏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一面墙壁旁,摸索起来。
      “怎么样?”任夏跟在后面发问,同时在仇孽对面的墙壁上也摸索着寻找机关。
      “嗯,应该就在这面墙壁的后面不远。”
      “刚刚看地图的时候,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仇孽顿了一下,继而淡淡地说道,“嗯,这座地宫没有出口,只有入口。”
      “啊,什么意思?”任夏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生即为死,死即为生。入口便是出口。”仇孽回身,看着任夏,“也就是说,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入口的门,不然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任夏惊得冲上去抓住仇孽,“那你刚才,刚才让她们去的哪里?”
      “嘘……”仇孽低头附在任夏耳边嘘了一声,“任前辈,等一下我再告诉你。”话音刚落,仇孽冷冷地看向拐角处那一抹衣袂,一手则紧紧地拽着任夏,身体靠着墙壁使劲一撞,整个人竟然陷进了墙里。任夏瞪大了眼,看着突然裂开的墙壁将两人吞没。
      “轰隆……”墙壁再次合实,好似从未裂开过。
      “这就是机关?”
      “是。”仇孽转身看向身后这个巨大的水潭,怔怔不语,刚刚听的水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那么这里又通向哪里?环顾四周,除了这片水潭整个石室内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任何东西。
      水,水……仇孽蹲下身伸手在水中拨动了两下,便立刻将长剑等物取下来放在一边,对任夏说道,“任前辈,我下去看看。”
      任夏点点头,看着仇孽钻进水中,渐渐沉了下去,再不见了踪影。这段等待的时间渐渐变得有些难熬,她总是紧张地盯着水面,时不时喊上两声,虽然知道仇孽不会回答,但她依旧会喊,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些。
      从相遇开始,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岁的少女就表现出了超常的冷静、稳重、机警、聪慧,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镇定,淡然处之,这在同龄少女中算是比较出众的了。甚至,有时候,从她的身上竟会让自己想到另一个人,同样的冷漠淡然,生杀决断都只在一念之间,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不忌讳别人怎么看。
      呵呵,任夏微微自嘲一笑,暗叹自己真是老了,怎么想着想着竟想到了那人身上。那般的人物可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但是她确实不想这个过于成熟懂事孩子出事。想必玉瑾也是这样的心情吧。相处的这段日子,她看得出来玉瑾已经将仇孽当作好友。玉瑾欣赏仇孽的胆识和机警,引为知己。若是仇孽出事,玉瑾必然会很难过。
      水面溅起涟漪,仇孽从水中钻出来,微扬起头,道,“水下似乎有一个通道,我再下去看看。”
      “仇孽!”
      “嗯?”
      “小心。”
      仇孽点点头,再次屏息钻入水下。
      任夏拔刀静静地靠在墙壁上,感受着自地下传来的寒凉。耳侧听着墙壁转动发出的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只黑色皂靴,烟灰色衣袂,最后是那张平凡无奇却又总是深藏不露的面目。
      “商合?”尽管任夏面上露出很惊讶的神情,但架在商合脖子上的刀却是纹丝未动。
      商合微微向后欠身,同样惊讶道,“任前辈,你原来也发现了这道机关啊,仇少侠呢?”她斜眼扫了扫室内,发现除了任夏之外,并无她人,略微有些疑惑,面上倒也平静,手指捻住刀刃轻轻推了推,却没有推动,“任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
      “商护法,你陪着你的门人逃生,跑来这里做什么?”
      “少主被困,我身为护法怎能苟且逃生,弃主不顾。倒是任前辈不去救人反而再次胁迫我,是为何由?”
      “哼……”任夏冷哼一声,扫过水潭,见仇孽已经游了上来,便架着刀再未多问。
      商合先是惊讶,心中疑惑丛生,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得太过,只是略微惊讶地问道,“仇少侠,这水里有什么问题吗?”
      仇孽摇摇头,看了眼任夏,再不理会商合,只坐在水潭边上,将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拧到半干后,又重新穿上,等她做完了这些,这才回头看向商合,“右护法,我很想知道你们要穆马草做什么?”
      “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怀疑我?”商合惊怒道。
      “不,”仇孽走近几步,点了商合的穴道,然后直直地看着她,“对你根本不存在信任,哪里来得怀疑。商护法,我不是什么少侠,江湖上的规矩对我来说,都是废屁。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不然,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商合微微眯了眼,似是在思量仇孽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转而又看向任夏,却见任夏已经收刀闭上了眼睛假寐。这下她有些慌乱,“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仇孽抽出玉瑾临行前所赠墨矢,幽蓝色的寒光在昏黄的灯火中显得尤为鬼魅,“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若有不实……”仇孽在商合脸上比划着,好似在看从什么地方下刀会比较好。
      商合不亏是在江湖中久经历练,面对阴森可怖的仇孽,依然面不改色,淡然道,“你问。若是我知道,定当据实相告。”
      哼,老奸巨猾!仇孽冷哼一声,“你们要穆马草干什么?”
      “救人。”
      “救得什么人?”
      商合冷冷地瞥了眼仇孽,道,“门主。”
      “在乌江时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哼……你怎知是我?”商合嘲讽地笑着反问一句。
      “那我就当是你了。穆马草乃是剧毒,你们门主得了何病,需要穆马草这种毒物?”
      “哼,你真的以为我奈你不何?”
      “墨矢吹发可断,且有剧毒。我倒是很想试试这墨矢是不是如传闻那般无坚不摧,啊!”仇孽将刀轻轻地放在商合脖颈处,缓缓使力按压,冰凉地触感霎时让商合颤抖了起来,些微刺痛紧随其后,鲜红的血从细微的伤口处渗透出血珠,在白皙的肌肤上滚落。
      “你!”商合气急,可又偏偏动弹不得,只能双眼瞪大狠狠地盯着仇孽。仇孽不以为然,收刀冷笑,“墨矢之毒见血封喉,看来你要先我一步去那阎罗地府了。”
      不不不,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怎么能死呢!“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放过我!”商合哀声乞求仇孽,仇孽只是默默地拿刀走到水潭边,仔细地清洗残留在刀身上的血气。
      这时间并不久,却让商合有着窒息的感觉,似乎她的生命正在缓慢的流逝,如同那一圈一圈荡起的涟漪,最后都会消失。她看着仇孽仔细地收起刀,缓缓拔剑,剑身发出嗡嗡地鸣响,寒光一闪,商合只觉刚绷紧的弦还未彻底松懈,又立刻紧绷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墙根靠去。“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有事好商量。”
      “我没这习惯。”仇孽提剑刺去,“藏头露尾看了这么久的戏,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她。”话音刚落,一枚飞镖从暗处射来正好打偏了仇孽的剑尖,仇孽收剑回身,看向那个暗处走出来的人。
      那人一身灰衣,略微有些发白,发丝凌乱,只随意的用一根布条绑在脑后,散落的发丝垂在身前,挡住了她半边面目,不过从那眼神中迸射出的冷傲气息,仇孽断言此人就是秦羽。
      秦羽右手中只拿了一根木棍,长约三尺,整个人都充斥着颓废破败。想来这些年在地宫之中的生活磨去了她的锐气。
      仇孽执剑只是淡淡地看着秦羽,两人对峙,谁也没有先开口。仇孽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但很可惜,秦羽这个人如传闻中一样,是个孤傲的人。即便历经沧桑,却也难掩其桀骜不驯的个性。
      “我果真是老了,现在后生可畏!”秦羽自嘲地笑着说道。眼角的皱纹刻画出她所经历的沧桑巨变,唇边清浅的笑略显苍白,透着无尽的无奈。
      仇孽下意识地将剑握得更紧,警惕地看着她,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她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让她想起了师傅,那个冷血残酷漠然的女人。师傅一生中都在带着她逃亡,不断地训练,冷酷而残忍,使得她的人生除了复仇再无其他活下去的理由,直至师傅死的那一天,她也无法摆脱那种冷漠的死寂。
      此时,一直静默着站在一旁的任夏挡在了仇孽的前面,“秦羽,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哦?”秦羽对于还有人认识她似乎感到意外,微微侧目上下打量着任夏,“漠北刀客任夏?”
      “正是。”
      “呵呵……想当年,我们在临安还曾有过一面之缘。”秦羽大笑几声,想起那段豪气万丈的过往,又生出许多的惆怅。“那时候,你已经是朝廷的人了。”
      “不,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任夏也想起了那段过往,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点水之交,却被对方坦荡的胸襟和磊落的为人所折服,一直记忆犹新。
      “是了。她还只是小毛孩,没想到转眼就这么大了。”秦羽瞥了几眼任夏身后的仇孽,勾唇笑道。
      任夏并没有否认,而是紧紧地盯着秦羽的一举一动,“离开这里想必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但你却一直留在这里,为什么?”
      秦羽嘲讽地笑笑,面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哼哼……离了这里我如今还能去哪里?”渐渐秦羽有些疯狂的大笑,笑声中又充满了悲切和哀鸣,“更何况他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原来传言是真的。仇孽将思路理了理,想到之前一直疑惑的地方。首先,灭门惨案发生的村落无人知晓,那么这个村子里的人隐世于乡野,必然是有不可告人之处,而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招致杀身之祸呢?其次,乌江镇穆马草一直掌握在谒族人手中,也只有世代居住在乌江的谒族人能够轻易获得穆马草和它的使用方法。暗中进行黑市交易的莫加尔对此最清楚,但是据莫加尔交代,邪教是最近才突然对穆马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洛亚杰正是邪教中人。
      洛亚杰也是谒族族人,对穆马草自然熟知,那么可以肯定灭门惨案应该是邪教所为,为的抢一样东西,并且一切可能泄露秘密的信息存在,屠杀了整个村子。然后,她们发现这样东西还需要穆马草,而洛亚杰带出的穆马草正好用完了,同时,不知因何原因,洛亚杰找到莫加尔一起合作。但是,由于时间太短,莫加尔也不知道她们究竟要干什么。千鹤与邪教合谋,意图门主之位。商合又说需要穆马草救治门主,由此推测,穆马草应该是某种灵丹妙药重要材料。
      仇孽想,也许可以这样理解。逍遥派门主大限将至,却无意中得知某族人掌握着一种肉白骨活死人的神药,便派人寻找,终于找到了族人的位置。左护法千鹤觊觎门主之位,害怕门主找到神药长生不死,于是与邪教合作。邪教助她夺取门主之位,她将神药所在告知邪教。谁知却被自己和玉瑾给碰上了,一路追查到了乌江,又毁了洛亚杰的研究成果,拿走了最后剩下的穆马草。邪教和逍遥派都想得到穆马草,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不过,如今逍遥派门主生死不明,很难判定商合的话是否可信,而秦羽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还未可知。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前辈,还请你交出秦公子和千离少主,其他的是非恩怨与我等无关,你自可找逍遥派去算账。”
      秦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这么多年难得遇上你这么个有趣的人还真舍不得杀你了!”
      仇孽皱着眉头,看着渐入癫狂的秦羽,“我等并非逍遥派的,更何况秦公子乃是朝廷之人,你又何必招惹麻烦,放我们离去,商合以及一众逍遥派弟子便随你处置。”
      “仇孽,你背信弃义!”商合开口大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逍遥派自门主死后,就犹如一盘散沙,你和千鹤妄图门主之位,内斗不休,今日局面是你自食恶果,与我等何干!”仇孽冷声斥责,对于商合等人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无耻行径她早已厌烦。
      任夏在一旁拉了拉仇孽,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一边又挡在仇孽前面,“秦羽,我们都为人长辈,她快言快语,得罪之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再者小孩子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道理却是不差的。我们因为邪教追杀才不得不闯入地宫,秦公子在迷宫中触动机关,和千离一起失去了踪迹。如果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就当帮帮忙,您告诉我们好了。”
      “千离?”秦羽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千离是门主的儿子?”
      “嗯,是。”任夏回头看了一眼商合,点了点头,“逍遥派门主老来只得一子,应该就是千离了吧。”
      “那他今年多大?”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秦羽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咬咬牙道,“我帮你们找到他们,但是千离必须交给我。”
      “好。”对于那个冰清玉洁、刁蛮任性的千离少门主,仇孽还真是没什么好印象,秦羽要给她又何妨,还省得麻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鲜衣怒马 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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