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境》熙*

4、所谓死对头

　　华瀛对紫兮学仙的事儿铁了心不同意，没商量。
　　华紫兮也从未见过她爹这样，往常若想要些什么只要冲她爹撒撒娇她爹就连天上的月亮也摘下来的。这会都软硬兼施了也不能打动她爹。
　　于是使出杀手锏，乌漆漆的大眼睛瞬间便盈满水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抽噎噎说道：“你把我带回去我还出走，打断我的腿我就爬着走，绑着我我就绝食……”声音娇娇弱弱的，听得人心都抽了。
　　华瀛已经不记得宝贝女儿有多久没哭过了，虽然明知是假的，可也忍不住心痛，手忙脚乱拿袖子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于是干脆不管不顾把小丫头的脑袋往怀里按。憋了一额头的汗。
　　华紫兮瞧她爹这样也真心酸了，后边几滴眼泪倒不是假的。离家这么久，说不想她爹是假的。打小没娘，她还是个小魔星,拉扯她长大真不容易。她爹本是个爱清静的，谁知她不懂事的时候羡慕人家的爹是当大官的，缠着她爹去当最大的官，连这她爹都答应了，为什么就死活不让她学仙呢？这不是好事嘛，多少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机会。
　　青澜在一边看着眼珠子快掉了下来，这是他师兄吗？是他师兄吗？溺爱孩子也太过了吧。所以小孩儿都是招人讨厌的，既会惹麻烦又爱装。这样的麻烦千万不要丢给他。
　　青澜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收进来的时候是图他资质好，但他师父那会在冲击境界，常年闭关根本顾不上其他，是师兄一点一滴的教导他，师兄看似随和洒脱，但是授学的时候是很严厉的。可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放纵成这样子？

　　华瀛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第二天早上终于松了口，答应华紫兮参加两个月后的昊天宗甄试，自己还有事要办，两个月后再来接她回家。
　　紫兮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她爹瞧不起她，怎么知道她一定通不过？到时候一定让她爹大吃一惊。
　　时六一早就过来了，听见紫兮这般说就无意识的泼了盆冷水，每次甄试都有近万人参加，通过的不过一二百，如果资质不好，再筛去一半也是常有的。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紫兮耷拉了，她爹说过她资质不好……
　　时六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过没关系，昊天宗这次会加收杂役弟子，要几百人呢，当上杂役弟子也不错，咱们走走关系就进去了，好好修行进境快的也能直接提为外门弟子。
　　紫兮这才活了过来。
　　阿然吐糟，“小姐，你要去伺候人啊，你会吗？”
　　华紫兮摆摆手，“没有什么是本大小姐学不会的。”
　　华瀛怕打击女儿再惹她生气，也就不说什么了，把宝贝女儿托给青澜代为照顾，然后捏着宝贝儿的包子脸腻歪了一阵才走了。
　　青澜没想到师兄真把这小魔星托给他看顾，半晌没反应过来，眉头皱着就没展开过。
　　华紫兮凄凄惨惨送走了她爹，回到客栈看见美人师叔就把她爹丢到了脑后，托着下巴看美人，越看越喜欢，美人眉眼上挑，不似女子的柔美，却精致得难以形容。肌肤跟白瓷似的，没有一点瑕疵，那双手比醉花楼的花魁姐姐还漂亮，指甲盖圆润粉红，好想抓在手里细细观赏啊。头发虽然结了道士髻，发色却似鸦羽般浓黑，丝丝顺滑，好想摸一摸哦。
　　小魔星眼里泛着绿油油的光，看得美人师叔后背发寒，于是吩咐时六暂时替他照顾孩子，匆匆落荒而逃了。

　　时六对紫兮的杀伤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青澜师叔是我们昊天宗的剑阁长老哦，冷血无情，平时他眼睛一扫，大伙儿都要发抖地，紫兮你真强大，师叔见了你都要躲。”
　　阿然插嘴说道：“我们小姐不是盖的，京城里多少人见了她都绕道走，不对，是连狗都要绕道走。”巴拉巴拉把她家小姐的丰功伟绩歌颂了一遍。
　　这两天都有大人在场，话唠阿然都快憋坏了。
　　几个半大孩子在屋里嘀嘀咕咕聊了会，紫兮铁定要参加甄试的，木轩也打算参加，于是问紫兮的意见，他从未忘记如今还是华紫兮的仆从。
　　“喊你木头你就真是木头，本小姐收了你们本就是找乐子，谁要真当你们主子了。我可不爱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以为跟那母大虫似的，弄一群人前呼后拥整个暴发户似的。本来还想着来到昊天宗就想办法甩了你们的，爱做什么做什么，跟我没关系。”
　　“你……”一旁罗筱宛气急了，就要理论。
　　“你什么你，不喊小姐了？吃人嘴短的，好歹小爷也救你一命，不求你感恩图报，也见不得狼心狗肺的，爱干嘛干嘛去，别碍我的眼。”
　　罗筱宛气得拉上木轩就要走。
　　阿然赶忙拦住，安抚道：“别啊别啊，我们小姐就是说话难听，但是心很好的很好哒，别生气，当耳边风吹了就是了。”她可是生怕木轩走了啊，虽然木轩不愿意去做官，但是修仙也是不错的选择，他想要做什么阿然都支持。只要能跟在他身边。

　　“哎哎，都别置气了，来了昊天城还窝在客栈里做什么，咱们出去走走呗，昊天城我都没机会好好逛逛呐。”时六忙劝和。
　　几个人眼睛都亮了，放下恩怨，追着时六的脚步去逛街了。
　　都是十来岁半大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有卖飞行器、灵器的，有附加了属性的衣服鞋袜饰品，还有魔兽灵兽的皮毛爪子牙齿，总之天地万物飞禽走兽什么都有的卖，价值不一样罢了。
　　十六说，昊天城里散修特别多，什么符箓店、灵药店、灵食店等等均根据需求应运而生。说着还摸出一个小口袋，抓出一把灵石灵珠，“这是师叔适才给的，想买什么不要客气。”
　　“美人师叔真是够意思，果然靠山找得好吃喝不用愁啊。”
　　大街上店铺林立排列得井井有条，也有临时摆卖的广场，缴纳少量的灵珠就可以摆一天，大多数的散修都聚集在广场摆卖自己狩猎和探险得来的物品，他们为了无时不刻提升修为，并没有太多时间打理租赁固定的店铺，但是提升能力所需要大量的灵药必须用灵石购买，于是经常出入危险性很高的秘境，只为了能得到宝物，卖个好价钱。
　　昊天宗十年一度的甄试日子快到了，这些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件事，都是急着把货物出清，好购买灵药，为甄试做最充分的准备。
　　紫兮不爱看这些，时六就提议说去茶楼吃点心。
　　茶楼人也特别多，很多外来的，大多是由家人陪同来甄试的半大孩子。
　　时六说来甄试的大多数是修真界世家的后辈，在这里，世家和门派是互利互惠的，若是孩子在门派混得风生水起，也能带旺家族，门派在外办事有世家的相助也能事半功倍。
　　“凡人界就没有来拜师的吗？”
　　“有，很少，也要看仙缘的，若是摸不着门道，十几数十年也找不到修真界，还谈什么拜师学仙。而且凡人界灵气稀薄，浊气过盛。好资质的孩童特别少。”
　　“原来如此，可我爹是美人师叔的大师兄欸，为啥我的资质不好。”
　　“这哪说得准，随你娘呗，你娘也是仙门中人吗？”
　　“不知道，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爹不愿多说。”
　　关于紫兮的娘，她爹只说她娘是个特别好的母亲，让她永远都不要忘记。
　　紫兮是没有娘的人，但是有个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爹，于是生活也没什么缺陷。
　　时六说起自己，她家庭环境相当好的，她爹是昊天宗的执法长老，她娘是丹霞宫的仙子。不过她爹管她管得很严，三岁就开始修行，八岁突破练气期，现在十五岁就已经筑基，她爹要求她五十岁之前必须结丹。
　　时六那个愁啊，整个昊天宗只有青澜师叔是五十岁结丹的，那是天才弟子中的天才。几百年也不见得出一个哒。
　　不可能的任务啊，就像要刚出生的婴儿去爬树。水里的鱼儿上岸走路。
　　时六小盆友倒苦水倒得痛快，却不想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稳稳占据了内门弟子的席位。这个成绩就算百岁结丹也可以进阶精英弟子了。
　　有优越感没有错，错的是在更悲催的人面前把优越感不当回事。
　　紫兮骂她虚伪，阿然数落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木轩笑眯眯的给大家添茶，罗筱宛挨着木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紫兮你为啥非要修仙呢？你爹不是反对得紧嘛。”
　　“不知道，以前我看过本五洲杂记，那会就知道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呼风唤雨，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我觉得我就是那样的，是当神仙的命。”
　　“噗……”时六终于把那口茶吐了出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神仙的命。昊天宗上千年没出过飞升的仙人了。
　　好了，这牛不能没玩没了的吹下去。“喝茶喝茶，待会给你们尝尝咱们昊天城一绝。这是我师姐介绍的，今儿咱们有口福，这东西不是每天都有的。
　　这昊天城一绝就是百花翡翠糕。时六昨天就跑来预定了的。
　　端过来的时候吸引了满堂的目光，气味清香悠远，卖相更佳，糕片薄如蝉翼，翡翠凝绿，摆成了百花盛放的拼盘，盘面的百花散发出丝丝灵气。这是用最上好的灵植灵果为素材研磨而成，再辅以秘制配方做出来的。灵力的效果不亚于一粒极品培元丹。
　　“小二，给我们也来盘百花翡翠糕。”
　　“抱歉客官，这百花翡翠糕的灵材不足了，要过几日才能做。”
　　“那这份给我留下，我出十倍的钱。”
　　这……客官，这盘糕点是那边那桌客人的，小的不能做主啊。
　　“东西放下，你去问，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哎唷母大虫，丢分丢到这里来了，暴发户呐。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给！”华紫兮早就听出夏天香的声音，还要抢自己的点心，就跑过来奚落她了。
　　夏天香在大夏国是出了名的骄横公主，唯一不买她账的就是华紫兮。是任何时候都不买她的帐。这种冲突在夏国京城是司空见惯的。然后就变成了见面就要斗一斗的宿敌。
　　“华紫兮，又是你。”
　　“是我怎么了？”华紫兮在小二捧着的盘子里捏了一小块花瓣，放到嘴里。还故意夸张了享受的表情，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揍小样。
　　夏天香果然又一次被激怒了，上前一掀盘子，整盘精致的点心就落到了地上。夏天香还上去踩了两脚。
　　“华紫兮，你入口的也只是我脚下的泥而已。”
　　“脚底的泥你也能用十倍的价钱抢着塞口里，真是佩服佩服。母大虫就是母大虫，果然百无禁忌。”
　　照惯例，夏天香出手了，两人在茶馆里打了起来。
　　时六他们要劝架的，但是夏天香身边的一溜狗腿子围了上来。时六虽有能耐，对付一群普通人也不敢下狠手，她也知道昊天宗弟子在昊天城闹事是会被处罚的。她可不想这事传到她爹耳朵里，于是就想拉开打架的人。
　　但是华紫兮从来就不是打架打到一半就逃跑的人，若是技不如人，她情愿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认输。
　　然后事情就闹大了，劝架的时六和木轩也变成被攻击的对象，正当防卫的时候失手也会打到人，看热闹的被误伤气不过也上去参与一回，于是个人恩怨就演变成了聚众打斗。
　　维护秩序的弟子很快赶来，把人拉开后看到牵涉其中的竟然还有一位内门弟子。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夏天香的形象最是惨不忍睹，十岁以后，她再一次顶上了鸡窝头。眼窝还挨了一拳，黑了一圈，后背衣裳印了几个鞋印。
　　华紫兮稍好，脸上被抓伤了两道，衣袖被撕裂了，露出白嫩嫩的手臂。阿然赶忙上前给她家小姐遮着。
　　华紫兮不以为意，看着夏天香的糗样心里乐呵呢。
　　执勤弟子不知如何是好时，来了一个人，这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是一个玉润冰清的青年，五官并非青澜那般绝美无暇，然素服滚银袖，眼波似秋潭，教人看一眼就如沐春风，且气度清华，神情恬淡，像是徐徐青翠山巅的一抹清风，令人瞬间遗忘刚才还在拼个你死我活。
　　执勤弟子向这人行礼，口称“真人”。
　　原本扶额遮头没脸见人的时六也傻了，半晌才嚅嗫说道：“北宸师叔。”
　　青年过去敲敲时六的脑门，“闯祸了？这事你说要不要汇报执法长老？”
　　“不要不要，师叔你放过我们一回吧，让我爹知道，肯定罚我一年不许下山。”
　　“唔，那好吧我想想，对了，前几年尝过丹霞宫的灵蜜，那味道至今难忘……”
　　“知道知道，师叔明儿我就给您送一罐去，不，两罐，还是我娘亲手酿的。”
　　这位北宸师叔微微笑着，弯弯的眉眼尽是宠溺。“说好了，那我就为了灵蜜徇私一回。”
　　徇私的师叔很快把执勤弟子打发走，回过身来时就变得官方起来，严肃的警告在场肇事者不能再在城中闹事，否则将取消甄试资格。
　　时六小盆友的眼睛就黏在了北宸师叔的身上，觉得他笑的时候迷人，严肃的时候也迷人，哪都是说不出的好。
　　事情告一个段落，北宸师叔苦口婆心教育了一群小盆友后，就回山了。
　　给茶馆赔了灵石，大家觉得再逛街也没什么意思就打道回府了。
　　时六自从见了北宸师叔后就开始话多了，说北宸师叔是掌门尊上的关门弟子，现今最年轻的金丹真人，师门里多少师姑师姐倾慕的对象。”
　　华紫兮不以为然，“我觉得青澜师叔才是最令人倾慕的。”
　　时六干笑，心说只有你不怵青澜师叔，大家伙都是无比敬畏的。谁看到一座冷血无情的寒冰石像会贴上去哒，再美也会把人冻死哒，而且，你没见过青澜师叔的手段……
　　于是就各自就各自的倾慕对象挖空心思赞美了一遍，闹得木轩走得飞快，把几个八卦少女甩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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