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六十九章 焚 ...
-
几人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好久都没能回复，抬眼张望四周，是被火焰焚烧着的妖界地宫。
“我们出来了！”哈斯惊喜大叫。
“别高兴这么早。”蓝紧皱眉头，盯着眼前大火，“我们得趁早离开这里，否则不被浓烟熏死，也要被倒塌的横梁掩埋在这儿。”
示意众人望向顶部即将坍塌的横梁，已经没有时间休息，必须趁早离开这里。
一行几人连忙往原路冲出去，幸好大火蔓延的速度不快，加上红鬼自身的抗火性质替几人挡住了灼火，顺利的逃出了地宫。放眼望去，眼前的妖宫早已置身于火海当中，地上躺着妖族和魔族的尸体，想来一定发生过一场恶战，而他们顺着记忆向出口走去，却发现所有出路都被封死，妖宫内的魔族结界甚至加大了好几倍。
蓝对此束手无策，众人皱眉，如果再不出去，就算有红鬼的庇护，他们很快会被浓烟熏死。
此时，紧闭双眸的沐澜缓缓睁了眼。
“你醒了？”红鬼看着怀中人，轻声问。
沐澜望向红鬼，而后定定环视四周，并未做多余的事，将视线缓缓落在魔族的结界之上，只见他抬起手，将整个手掌贴在结界之上，一瞬间，结界至天裂开一道裂痕，砰然碎裂成粉末，消散于火焰当中。
红鬼呼吸一紧，抿唇未语，而蓝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清楚感觉到，沐澜的力量变得更大了。
令人恐惧的强大。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扯过还在惊讶的哈斯，蓝紧跟着红鬼逃出妖宫，沿着熟悉的路线，他带着几人从人员逃窜的街上拐到一处隐蔽处，暂且得以喘息。
经历一次生死劫难的几人，没有一人有话。
妖宫起火，妖族跟魔族的恶斗也在这场大火落下帷幕，魔族被击退，但是妖族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死上过半，望着映照着半片夜空的火光，蓝的心情尤为复杂。
四处是尖叫逃窜的人，沐澜将目光放向那道火光。
蓝盯着沉静如水的沐澜，缓声问：“妖心呢？”
沐澜回头，脸色平淡，他回道：“他在我身体里。”
哈斯闻言，不由大惊，眨眼说：“你居然控制了妖心？真是想不到！”
摇摇头，沐澜弯唇：“是他要跟我出来而已。”
“跟你出来？”蓝不解。
“他并非臣服于我，只是沉在我体内，妖心的力量比我的力量强大许多，他可以代我制衡体内紊乱之气，所以这没什么不好。”沐澜说着话，脸上和身上的黑鳞即刻落下，恢复平常的模样。
哈斯震惊，忙过来，上下打量。
“所、所以，妖心是真的在你体内？”
沐澜点头。
一直未发话的红鬼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扯过沐澜的手臂，将他按在墙壁上，红色瞳孔冷冷的，而被强压在墙上的沐澜有些吃疼，可他只抬眼望了望红鬼，然后轻声说道：“为什么要生气。”
手指的力量逐渐加大，红鬼的声音冷而愤怒：“你觉得这样缩短寿命很开心？”
“从未这样想过。”沐澜话语平淡。
“可是你在这样做。”红鬼脸色越来越黑，“人类寿命本就短暂，你之前因为鬼目与自身抵触几乎耗尽生命，现在你还让妖心进入体内，你就这么想死吗？”
在场另外两人将红鬼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缩短寿命……”哈斯不敢相信地望着沐澜。
蓝却更为惊讶，他本以为沐澜是魔族，所以吞噬鬼目妖心应该不成问题，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人！
沐澜轻喟，抬手轻轻抚着红鬼僵硬的下巴，仰起头，他说：“你该知道，我是世上最不想死的人。”
“可是为什么？！”
“因为不想死，所以才这么做。”沐澜很认真，“如果你真想让我活下去，就不要阻止我。”
红鬼噤声。
活下去？
因为要活下去，所以追求这种痛苦的方式？
为什么不能以人类的方式活下去呢？
似乎看出红鬼心中所想，沐澜温柔地一遍又遍抚摸着他的额角，深情地对上那双血色的眼瞳。
“我不是人，没有三魂七魄，拥有的尽是他遗弃的一点点碎片，一旦我死了，甚至连轮回的可能都没有。”沐澜弯唇微笑着，可是那抹微笑却叫人看着心痛，“原先我也不以为然，可是当我越跟你在一起，我就越想活下去，我不想留你一个人，甚至残忍连一些回忆都不给你，我想活下去，只为你活下去。”
因为纯粹，所以纯粹。
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核，出生之时就像一个婴儿，只懂跟随自己嗜血的本能行事，本能的恐惧别人的接近，所以错手杀死寒，他没有感情，但是却因为读取那段回忆之后渐渐知晓，他的感情，或许偏激，或许极端，但是却是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感情。
他喜欢那个人，所以用命去喜欢。
如此纯洁的感情，纯净的眼神，教谁能忽视？
缓缓放开擒住他手臂的手，红鬼转而将沐澜抱进怀中，贴紧的体温，以及可以听见的对方的心跳声，还有无法忽略的痛。
爱上一个人，便没有一处不再痛。
就算他知道，怀中的人，大概只是个碎片，可是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感情，好像要将自己淹没。
“沐澜。”
叹息般的长音，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感到惊讶的，除了自己，还有沐澜。
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成替身了吗？被承认了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一切的努力终于没有浪费吗？他眼里有了自己了吗？抱着的，是真的自己，是属于自己的存在，无关姓名，无关任何，甚至无关生死。
并无第二种可能。
就算这是条不归路，红鬼明白，这是条不归路，但是眼前人给了自己选择的勇气，如果说千年前是自己选择了义无反顾，无疾而终的感情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那么这辈子愿意为自己这般，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就连背负在身后的无煞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好像很开心，为进一步加深的羁绊而高兴。
蓝跟哈斯识趣的静默一旁，尽管他们其实并不了解具体原因，可他们不愿打扰那两人。
喧嚣之下的宁静，劫后余生的人也许更懂得珍惜。
尖叫的逃亡声仍旧不绝于耳，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散着弄弄的浓烟，坐在远远阁楼上的男人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指尖触碰着门框，墨蓝色的瞳孔是火光的颜色，盯着不远处，角落那相拥的两人。
“主人，一切依计。”暗处的人半跪俯首如是说道。
完全看不出开心的男人眺望火光，片刻之后，淡淡地开口说道：“下去吧。”
“是。”
屋内便陷入原始的沉静。
许久，男人兀自微微弯起唇角，他凝视着夜空，轻声的，仿佛微风一般温和的语气，说道：“尽管放纵自己的感情吧，只有越深刻的感情，割舍的时候才最痛苦，不是么？”
男人笑了，虚伪的，掩盖了眼角的失落。
不知是人走茶凉的失落，还是永远失去的错落，最可悲的不是未来充满荆棘，而是永远回不去的幸福过去。
黎明前回到妖族聚集地，还没进去便看见鹰宝的身影，似乎受了伤。
蓝率先冲上去，大喊道：“首领！”
鹰宝对蓝的回来感到欣喜，睁大眼说道：“平安回来就好！”
“老大呢？”蓝四处张望，四处找人的模样。
停了片刻，鹰宝摇摇头，声音微微沉下，他说：“妖吉受了重伤，在里面，大夫正在里面给他疗伤……”
“那我去看看老大！”
“等一等！”鹰宝抓住蓝，犹豫，然后松开手，转身说，“你……去吧。”
面对如此凝重的神色，蓝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急忙告辞。
只剩下鹰宝和沐澜几人，妖族的人来领他们去休息地，而当红鬼牵着沐澜刚想进去，却被鹰宝伸手挡住，目光警惕地盯着二人，冷冷说道：“我劝你们进去之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警告的语气令沐澜沉不住气，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鹰宝就开骂：“你凭什么来对我们指手画脚？听说你们想要妖心对吧，反正冒着生命危险去拿妖心的是沐澜，你要是嫌我们多余，这么看不惯我们，那我们大可离开，那个活死人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我们进去。”
沐澜冲哈斯摇头，然后无视鹰宝的阻拦，跟红鬼走了进去。
哈斯冲鹰宝重重哼了一声，肩上的小虫子也示威似的半站了起来，然后两三步跟了过去。
想不到沐澜身边会多了个牙尖嘴利的人，鹰宝对此感到震惊，毕竟在他意识当中，魔核是没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夺取了敖小花的生命力，也不会对红鬼有感情，除此之外，根本不会拥有侧影之心。
可是，现在是什么？一个维护沐澜的人类？
眼前少年并未被控制，是拥有独立意识的存在，按理说魔核不该留下这个少年，难道魔核真的有了感情？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鹰宝暗自摇头，把这个想法挥走。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是会夺走魔核，拯救被困在魔界的敖小花，如果那时候的魔核还是记忆中那冷血的魔核的话……
沐澜并没有去休息地方，而是径自走进了妖吉的屋子。
屋子里有许多人，蓝也在，中间的床榻上躺着面色惨白的男人，是上次来找沐澜和红鬼，带走玄都的男人，现如今他整个身体都僵硬在床上，胸腹处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骨头碎裂，内脏尽碎，伤口不停向外流着血。看他呼吸声渐弱，怕是不行了。
“你们来做什么！”似乎有人认得沐澜，满脸戒备地问。
沐澜一语不发，静静盯着床榻上之人，想要过去，却被阻拦，垂眸，沐澜说：“如果想让他活下去，就不要挡着我。”
“谁知道你想什么，总之你不许接近老大！”
“哦？”沐澜轻松耸肩，转过身，“那便算了。”
“且慢。”从门外走进一人，是上次见到的，兽族的长老，鹰翔。
他认真看了看沐澜，然后对那群人说：“让开。”
“可是他是……”
“再不让开，妖吉死定了。”鹰翔说。
这话一下，那些妖族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便让了条道路给沐澜。
“请。”鹰翔语气十分客气。
沐澜面色无异，平静中带着点好笑：“怎么，不怕我陷害妖族？”
“我相信你。”
冷冷一笑，沐澜转过身，走到妖吉身边，沉下目光，手掌停留于其伤口约莫一寸处，而后一道极其强烈的，仿佛烧灼的极光似的血色光亮直接腐蚀妖吉的伤口，妖吉疼的浑身抽搐，四肢不听使唤，白眼乱翻，意识全无。
有妖族忍不住要上去，可是被红鬼拦住。
持续约莫一炷香时间，沐澜满头大汗，猛地收回手，而妖吉也停止抽搐，整个人脱力似的昏倒过去，此时红鬼连忙过来扶住沐澜，而其余人凑到妖吉身边，经过一番试探，有人惊讶大叫：“老大的骨头复位了，内脏也好了！”
不理会这些惊叫，沐澜跟着红鬼退出妖吉的房间，只是在之前，鹰翔低低问沐澜：“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沐澜微微回头答道。
“是么。”
不相信的表情，但是鹰翔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魔核的力量已经可以强大到能起死回生，这等逆天的力量，怕是天界再也坐不住了吧？
鹰翔默默瞧着搀扶沐澜的那个高大的人影。
“那么到时候，你该如何选择呢？是保护他，还是用他的鲜血，来为天界的新秩序铺上第一块奠基石？”
鹰翔如是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六十九章 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