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鬼》煤*

32、第三十章 吃醋

　　“恭候二位多时。”未至一半路程，一个黑发布满全身的男人从泥土里慢慢涌上来，他浑身皮肤如浓墨一般黑，布满金色的纹路，带着浓浓妖气之时，又有一丝凛然的正义之气。

　　上前，熟络的，鹰宝上前跟那个男子说：“青泥，外公让你出来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名叫青泥的男子恭顺地行礼，说道：“正是，清源妙道真君正在闭关，五十年内不出关门，君上大约三月之前算到二位回来，所以就让我在此等候二位，让我将此物交给银龙。”说罢，男子乌黑的发像是活了似的，从中掏出一封信，递至我面前。

　　“这是……”接过信，我问。

　　“银龙阅过便知。”男子声音清淡，被黑发覆盖的不见表情的脸也是一片漆黑，他说完这话，俯身致礼，身体便又渐渐融入泥土，仅仅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了？

　　见我疑惑，鹰宝解释道：“青泥是土妖，跟我外公学道来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身上有一股凛然之气。”说起来鹰宝的外公也是个奇人，明明是天界一代名将，为天界降妖伏魔立下汗马功劳，却不屑与天界之人同住，反而下至凡间，明明不苟言笑，满目肃穆，冷血无情，却愿意收妖为徒，传授道法，而且还有一个妖精的外孙。

　　想到这，我看了看手里的信，鹰宝更是好奇，凑过来问：“快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

　　打开信封，发现里面除了一根灰色的丝线，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鹰宝盯着我手心的丝线，不由疑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摇摇头，将丝线重新装回信封，“不过总有原因。”

　　“可是……”鹰宝想了想，犹豫地说，“外公闭关五十年，这下该如何是好？小花不是还想问银龙族的事情的么？”

　　忖度一番，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过清源妙道神殿的书库，里面似乎有些文书……”

　　“你想去那里！”鹰宝大叫着打断我的话，然后很快的四下望望，确认没人之后，声若细蚊，低道：“那里虽然很多文书，可是那地方是禁地，小时候没进门就被我娘抓住差点没打死，外公还罚我们在荒原跪地思过三年，这些难道你都忘了？”

　　“有这回事？”我看着鹰宝，眯眼，坏笑：“我们走吧。”

　　“你……”瞪眼，叹气，耸肩，鹰宝一系列动作下来，看似认命了，然后他环顾周围，确认没人之后，很快抓住我的手腕，飞也似的钻进草丛当中，这时他在我耳边悄声道：“不要从正门进去，会被发现，我知道另外一个地方也可以进去。”

　　闻言，我没心没肺地捶了他一下：“就知道你有办法！”

　　紧皱着眉头却又无可奈何的他盯了我半晌，苦着脸说：“我不去你还不是要去，要是被发现，多我一个跟你分担也好，大不了再陪你去荒原跪个三五七载，反正自打认识你之后，也不差这几次。”

　　他说得轻巧，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陪我，哪怕是刀山火海。

　　想到这，我不大笑出声，反抓住他，跑得更快，迎着风，我大声说：“笨鸟儿，你是我敖小花一辈子的兄弟！”

　　“你若不是我兄弟，我才不懒得你。”鹰宝佯装生气道。

　　“是是是……多谢你了，笨鸟儿！”

　　“还有小花，以后不要叫我笨鸟儿了……”

　　“嗯，傻鸟儿。”

　　“傻鸟儿也不行！”

　　“那蠢鸟儿？”

　　“……敖、小、花……”

　　“哈哈……”

　　“……”

　　一路打闹就到了鹰宝所说的地方。

　　这地方其实是一个从山体间裂开的狭长山洞，幸好还能容下一人的缝隙，里面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衣物摩擦石头沙沙作响，我紧跟在鹰宝身后，他不让我先走，说是我不认路，怕我摔着。

　　我们二人沿着黑暗不知摸索着走了多久，等我感到迎面有些风动的时候，鹰宝回了头，小心提醒我道：“就在前面了，两三步有个台阶，小心。”

　　“了解。”

　　小心翼翼弄开挡住裂缝的松散石块，二人顺利潜入书库，鹰宝不敢张扬，聚气在手心里燃起一道阴火，清冷的银色光芒霎时映照在四周高耸的书架边缘，就着微弱的银光，仰头，头顶上是好几百丈高的书架，上头密密麻麻摆满书籍，数不胜数。

　　我震撼，同时也头痛。

　　这么多书……怎么找啊？

　　看出我在苦恼，鹰宝拍拍网肩膀，悄声安慰我道：“别着急，我去上面找，一旦发现有银龙族的书我就叫你，你在下面看看。”

　　说完，他张开翅膀就上去了。

　　唉，这鸟儿总是留轻松的事情给我做。

　　不再胡思乱想，随后我也在手心里聚起一道阴火，打算从书架最右边开始找起，火光掠过一本本看不懂封面文字的书籍，有些看似年代久远，有些书页已经残破不堪，还有一些根本没有名字。

　　这里收藏的大多是各个种族的奇书异文，我从右往左仔细找了七八层，没能有所发现，于是打算再往上找，这时，上面的鹰宝则兴奋地叫道：“小花小花！”而后迅速飞下，落在我面前，抖了抖他的翅膀，他塞了一本书给我，兴奋的说：“快看看是不是这个？”

　　“嘘！”示意他小声些，我接过书，借由阴火我看着上面几个字，不禁念出来：“上古银龙族破魔志……”

　　是我看得懂的字。

　　“这是龙族的字，应该银龙族人写的。”鹰宝指着书名道。

　　“你怎么认得龙族的字？”

　　“我娘教我的。”鹰宝憨憨笑了笑，“不说了，快打开看看。”

　　我立即翻开书本，随意打开几页，阴火之下，我继续念道：“……战后，魔族大败，怀恨天界，乃出一魔龙之女，以挑拨战龙之力，遂使其身度化为银龙之息，而与银龙族长结合诞下一子，不想其子魔气非常，其女见计败露，殁于银龙一族前，其后魔族与银龙一族大战数月，魔族战败，被强行封印于魔界之下，不得肆意出走他界……”

　　后面也是一些关于银龙一族战绩的记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我再找找，应该会有的。”见状，鹰宝抓过书，一下又飞了上去。

　　我也再次聚气，打算再找找有什么相关书籍，而当我一燃起阴火，一双赤目便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连忙向后一倒，惊声尖叫。

　　鹰宝听见，很快冲下来，着急问道：“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从昏暗的光线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赌气别过头不理我的轮廓，于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红？”

　　那人鼻子喷喷气，双手抱臂，一副生气模样。

　　真的是他。

　　鹰宝也从惊吓中恢复，他扶起我，上前看了看小红，悄声对我说：“真是那个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小刺猬，小红气鼓鼓地转身，狠瞪着鹰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大得惊人，我连忙上前捂住他嘴巴，在他耳边低低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瞥我一眼，他满脸委屈地说：“一直跟着小花来的。”

　　“你一路跟来的？”我心想这路程可不是未成年小龙可以消受的了的。

　　满脸都是脏脏的灰尘，他毫不顾忌扯起我前襟擦脸，然后直直地说：“出门看见小花跟这人走了，我就跟过来了，可是小花走得太快，我跟丢了一会儿，刚才才探寻到小花的气息过来的。”

　　无奈地看着猛蹭我胸口的脸蛋，我说：“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的么。”

　　小红停下动作，沉默片刻，突然狠狠咬了我一口，又凶又落寞地说：“因为小花骗人，小花走了就不会回去的。”

　　“我……”说中了，我哑口无言。

　　“小花，有人来了！我们快走！”鹰宝耳朵极灵，他打断我们的对话，着急让我们出去。

　　没有多余时间想其他，我带着小红到达入口的裂缝处，然后就听见有开门的声音，垫后的鹰宝也迅速钻进裂缝，千钧一发，下一刻门开了，有两人缓步进来，探寻了大半圈，其中一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方才明明听见有声音。”

　　“想必躲起来了，我们找找。”另外一个附和道。

　　“也好。”

　　眼看此状，我们片刻不敢逗留，静悄悄地沿着狭缝移步出去，尽管心快跳出嗓子眼，可我们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出到外面，顿感自由，不由喘了粗气，回头看见同样重重松了口气的鹰宝，我立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还好吧。”

　　鹰宝冷汗直流，自顾抹抹额角的汗，他捂着胸口说：“做你兄弟，真要短命几年。”

　　他说完，我们相视，竟不由自主大笑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过后我抹着眼角笑出的泪，问道。

　　深吸一口气，鹰宝说：“下山再作打算把。”

　　“小红呢？”我转头。

　　“哼！”旁边的大红眼睛瞪着我，重重哼了一声。

　　“……小红？”这又是怎么了？

　　“哼哼！”

　　“……我们还是先下山再说吧。”

　　“哼哼哼！”

　　“……”

　　难得四处风景不错，我们便步行下山，迎着山中清风灵秀之气，好不惬意，而小红则是一语不发的跟在我后前，离我有段距离，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山下，鹰宝突然说要回妖界一趟，一溜烟就不见了，剩下我跟小红两人。

　　气氛凝重。

　　我知道他生气，但是完全摸不着他的心思，偶尔去逗他说话，他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然后别过头不理我。

　　不过，他的脚步仍是与我寸步不离。

　　走了约两个时辰，我有些口渴，好不容易见到有户人家，于是我上前，摆好和蔼可亲人见人爱的小脸，对在门口筛米糠的大婶说：“大姐，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天气干热，我们觉得口干舌燥，不知可否讨口水来喝？”

　　当然，大婶被我的笑容迷住，连连起身召唤我们进屋，可是就在我快进门的时候，大婶突然脸色发青，惊恐大叫，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入家中，并狠狠地关上了门。

　　我正自疑惑，遂回头一望，小红面目狰狞，脸色铁青，红眼怒瞪，一头灰发迎风乱散，像极了山精鬼怪。

　　汗颜，我说：“见人之时要掩起自己的眼睛和头发颜色，他们会怕。”

　　不屑地别过脑袋，他闷哼一声，转身就走。

　　无奈地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我只好跟着他的脚步，希望等他消气跟我说话。

　　又步行大约一盏茶时间，小红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伸手指着前面不远的小溪。

　　小溪？

　　我缓步走上前，小红则侧脸而过，时不时向瞥我几眼，随后像是自言自语的，他嘟囔着开口道：“哼，我也可以给你找水喝，你做什么要去问别人要，还爱冲别人胡笑，真是叫人看不过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见他开口，我立即趁热打铁，问：“小红为何生气？”

　　听见我的问题，他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撅起嘴，语气很不畅快，他寒眼盯来，直直落在我身上，他说：“是小花不好，一不留神就跟人跑了，明明我就跟在后面也不回头看看，还跟那人有说有笑跑了，让我跟丢，真是气人……”

　　跑了？有说有笑？

　　难道是刚才我们去找入口的时候？小红一直跟在后面？不是吧，我真心没发觉啊……可是这样也能生气？

　　等一等，难道他……

　　挠挠头，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说：“小红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应该不可能的吧……

　　可是，小红脸红了：“哼，你才明白。”

　　不会吧……

　　我身体开始僵硬。

　　见我没反应，小红竟一口过来，恨不得咬下我一块肉，我疼得龇牙咧嘴，没想一低头，竟看到小红已经羞得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可小尖牙不肯松口，大眼睛水汪汪望着我，我扯了扯他，小爪子立即扑腾上来，整个身体黏到我胸口，怎么都拉不开。

　　这还是龙么？

　　小红，你是壁虎吧……

　　我黑着脸，看着死不松口眼泪汪汪小脸粉嫩羞红的小红，突然意识我似乎干了件蠢事？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