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君》段茯苓

49、四十七章：迟钝的心

　　是夜，一顶绿呢小轿悄悄的抬进了皇宫。由角门进而入，避过了守门侍卫。
　　轿子里坐着的，是苏凌。
　　召唤苏凌进宫的，是当朝太子妃，曾经的千若国公主，若婉。
　　苏凌不知道婉太子妃召自己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心中狐疑却也不好多问，见到若婉应该就会知道了，可是心里隐隐的不安又是从何而来？只希望平安无事罢！
　　今夜的月光不是很明亮，半个月亮在明处，半个月亮在暗处，只露出半边脸来。苏凌到时，若婉正坐在园中赏月，身畔并无宫女侍奉。月色下那一抹倩影越发显得纤弱清冷。
　　带苏凌前来的宫人冲若婉施礼，之后就走掉了。若婉并未回头，却招呼苏凌道：“小苏，过来坐。”
　　此时晚来风凉，正是乘凉的好时候。苏凌也不客气，走过去就坐在若婉身边，也抬起头看着月亮。若婉不作声，苏凌也不问。过了半晌，忽闻若婉极轻极淡的叹了口气，转过脸来笑笑：“小苏，你还真沉得住气。你也不问问我，这么晚找你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凌也笑笑：“本来是有些惴惴的，不过一见太子妃好好的坐在这里赏月，没病也没灾，我这心就先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等着太子妃殿下好心给苏凌解释解释今晚叫苏凌过来的原因，也省得苏某胆战心惊。”
　　若婉仍笑，但那笑容中却似含了一丝苦味。隔了一会，若婉抬起头：“小苏，你说这月亮，为什么会有阴晴圆缺呢？如果一直圆着，或者就那么一弯，总归是有个常数。可是它为什么总是在变呢？”
　　苏凌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我说婉太子妃，虽说现在的时令是盛夏，但这夜风也是凉得紧呐！在下前阵子得了风寒，实在是当不得这风口。不是在下不肯陪太子妃赏月，实是大病初愈，怕再受了寒。我倒无所谓，病了就病了呗，可就是没法保护小王爷了，若是王爷怪罪下来，在下也不好答话。”
　　若婉不禁噗哧一笑：“你个丫头嘴皮子还挺利索，好了，咱们进去说。”说着站起身，却因坐的时间太久，腿脚发麻，差点跌倒，幸好苏凌一把扶住，一并向屋中走去。也不知这婉太子妃究竟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苏凌暗暗忖度，幸好自个儿够机灵，否则也不知道她会在外面坐多久。
　　进得屋内，若婉抱臂抖了抖，似要抖落那月光侵身的清冷。若婉有好一会没有说话，苏凌也不急，自个儿端了杯茶啜着，静静等待若婉开口。
　　若婉开口之前，先叹了口气，苏凌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两个字，哀怨。
　　“小苏，是不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不可能的人，动不应该的心思。所以，上天给我报应。”若婉终于坐下，却把腿曲起来，抱住膝盖。
　　苏凌知道她所指之事。不过浩凡，的确是值得动心的人，所以，她不觉得若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知太子妃何出此言？若我所猜无错，太子妃所指之人，并无不可动心之处。”
　　若婉苦笑一下：“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当时局势，我是作为和亲的公主，是要嫁给太子的，可是我却……而且，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忘怀。”
　　苏凌心中一惊，这么晚了，如何不见太子殿下？莫非——“太子知道了？”若婉凄凉一笑：“太子殿下是何等聪明之人，那日绥靖王府，我与浩凡一见面，他就看出来了。回来以后就冷了下来，近几日更是夜夜宿在议事殿，连寝宫都不回了。”
　　苏凌情急之下一跃而起：“那太子殿下有没有召宫女或者侍妾侍寝？”若婉惊愕抬头，苏凌有些不耐：“快点告诉我，这个很重要！”若婉低头思量一回，很坚定的答道：“没有。”
　　苏凌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下，这才察觉身上单薄的夏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若婉眼睛重又亮了起来：“怎么？”苏凌微微一笑：“太子妃，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是因为他是你的丈夫，你不许他对你不忠，还是，你心里，也已有了一个他？”
　　若婉的头又低垂下去，苏凌朗声大笑：“行了，您也不用害羞，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去见太子殿下，你就静候佳音吧！”
　　议事殿的灯火并没有熄灭。苏凌走进去的时候，荀凌羽正伏在案上阅读卷宗，听见门响也没抬头，随口吩咐：“端杯茶来。”灯影下，他面上已现憔色，疲态难掩。苏凌暗暗喟叹，顺手沏了杯茶端过去放在案边：“这又是何苦？”
　　凌羽一惊，抬起头就看见苏凌一脸惋色看着自己，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腮边丛生的胡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你怎么来了？我真该死，居然叫你给我沏茶。来，这边坐。”说着引苏凌走到旁边的几案上坐下。
　　苏凌不住的盯着他瞧，凌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惴惴道：“干吗这么看我？我是真不知道是你，不然怎么会叫你给我沏茶，这个你应该知道啊！”
　　苏凌冷静的摇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你不回寝宫睡觉，还在这看什么劳什子的卷宗？你别告诉我你和婉太子妃出了问题，我是一定帮她不帮你的，你有什么理由都给我憋回去，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凌羽哭笑不得：“就算是罪犯也有申诉的权利，你倒好，直接连我说话的权利都剥夺了，你这不是要冤死我吗？”
　　“那好，你说，如果你的理由够充分，够合理，我也会给你一个公平的结论。”苏凌不动声色，且看凌羽如何分辩。
　　凌羽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不由赞道：“小苏，你沏茶的本事也不小嘛！”苏凌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在和自己生活的同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就因为这个？”苏凌轻蔑的撇了撇嘴，“不够充分更不够合理。你的聪明头脑在这个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该说你是笨还是迟钝？”
　　凌羽微微一愣，苏凌接着说道：“你别忘了，在你和若婉成亲之后，你还涉足了烟花柳巷，这个你又怎么解释？难道若婉就应该承受这样的待遇吗？你当然可以解释说你当初对她没有感情，所以你会这么做，那么，当初她对你，就有感情吗？要知道，若婉遇见你，是在到达荀棱国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所以你这样对待她，是很不公平的。”
　　凌羽还是不服：“可是在我已经全心全意去对待她的时候，你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吗？你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吗？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没有权利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苏凌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好，荀凌羽，你有种。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插手你的事情，以后，你的任何事情，任何生活上的问题，我希望你能自己解决，我希望你自己能解决好。现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说完我就走。我告诉你，在对一个男人彻底死心之前，女人不会轻易忘了自己曾经的心动，而在对男人彻底死心之后，无论是什么，都不会再唤回女人对这个男人的痴心。我不知道别人，我只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而已经有了你的若婉，在终于死心之后，你觉得，她的心思会是什么样？她的心里还有什么人？你这样对待她，是不是想让她对你也死心？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我说完了，告辞。”苏凌对凌羽拱一拱手，飘然离去，只剩下沉思的凌羽。
　　“姐姐，你回来啦！”刚刚下轿，苏凌就看见本来已经睡下的浩尘正站在门口迎接她，不由讶然道：“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快点进去，当心着凉。”说着解下临行时璎珞特意找出来的披风，将仅着睡袍的浩尘紧紧裹住抱起来。
　　浩尘小小的手脚都窝在披风里，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苏凌一巴掌拍在他的小PP上：“别乱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之前受了凉吗？”
　　浩尘立时停住，再也不敢乱动：“姐姐，太子妃这么晚叫你过去，究竟有什么事情啊？”苏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咱们英明伟大的太子殿下少长了根筋，惹得咱们太子妃伤心了呗！要我说啊，这太子殿下生得一副聪明相，怎么对感情的事情这么迟钝呢，说了半天都不明白，真真气死我也！”
　　浩尘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还说别人，他的这个女子身份男子个性的侍卫，怕是比起那个迟钝的太子殿下，更是迟钝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