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何归（景卿战国文）》太极拳

4、重逢

　　第五节@重逢
　　蓝色的缁车并没有回到“汶水”，它绕过即墨城，到了即墨盐场。
　　之所以齐国田氏能够如此之壮大，皆因为其在即墨有强大的氏族力量。而即墨之所以具有如此之大的能力，皆由于天下盐类，十之七八出自于即墨。不光如此，即墨盘踞于海边，水路极其发达，上到燕国，下去楚国，都有河流水路。故即墨城吞金吐盐，金玉杂列，铁器流通，是为天下第一流的富庶城池。
　　徐长卿年少时随养父游历天下，曾来过即墨城。当时的即墨虽然临近海边，盐业却并不发达，只是个水路较为畅通的中等城市。至田和统领朝政后，着手整顿即墨，即墨盐业开始逐渐发达，船业等开始发展，即墨城历经十数年，逐渐成为了天下的著名商城，甚至由此衍生出即墨城自己的刀币——即墨刀。现如今，虽然齐国主君好色淫逸，贪图享受，但齐国由即墨城囤积了大量财富，不容小觑。徐长卿决意造访盐场，看看即墨的市井民风，自己对齐国生计有个认知。
　　在即墨盐场游了一遭之后，徐长卿见天色已晚，前往即墨盐市最大的酒楼，打算在那里用晚饭。蓝色的缁车停在酒楼前，车夫引着车去车场，徐长卿下车后独自进入酒楼。
　　“常萱！”刚进入酒楼，侍女还未上来问话，却看见一名俊朗的青年走来，正是昨晚遇见的龙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墨衣少年，正是龙葵。
　　“龙奎兄，龙葵兄弟，真巧。”徐长卿看见后淡然一笑。
　　殷勤的酒楼侍女前来询问，龙奎不由分说的拉着徐长卿，要跟他一个隔间。徐长卿无奈的跟着他来到一个漆木屏风围起来的安静角落。
　　“常萱怎么来这里了？我以为常萱是个游学士子，不会来这种市井的地方。”龙奎坐下后惊喜的问道，“盐场可是铜臭味重着的地方，没有想到你回来。”
　　“龙奎兄不是也在这里吗？”徐长卿说。
　　“我来这里看看盐市，来即墨嘛，肯定得看看这些东西。”龙奎笑着说道。
　　“龙奎兄，你来看盐市？”徐长卿说道。
　　“齐国即墨城天下闻名，这里的盐业十数年前并不发达，田丞相来这里规划了一番，结果成为天下最大的盐市。相比起来姜国就有些落后了……”龙奎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姜国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发达，农耕也并不强大，真是让人忧虑。齐国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变成第一流的大国，超过魏国……”
　　“魏国大梁可是天下第一富庶的商场，魏国的魏武卒名震天下，现有名将庞涓掌控军权，龙奎兄何出此言？何况齐公沉溺女色，天下皆知。”徐长卿说。
　　“常萱不知道了，虽然魏国现下如日中天，但那是文侯与武侯打下的底子。我看如今齐国即墨经数十年便成为天下富城，有田丞相在，齐国说不定会后来居上。如果齐国展开变法，那齐国变强指日可待。不过又有何用，只是多出些战争的事端罢了。”龙奎饮了一爵酒，眼中有些沉痛，“一国强于天下，诸国强于天下，争城争地，加税加赋，招兵买马，兴起战争。最后苦的，还是天下苍生。即使蜀山实力出众，为拯救苍生而立，也不能够阻止这些战争。”
　　“……”
　　“可惜天下人不知所以，国家强大又有什么用，也不能庇佑百姓们在战场上葬送性命。除非哪一国可以王霸天下，一统河山，否则这个乱局就永远不会结束，天下就永远会沉沦在战争中。”
　　“常萱上次念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首诗还有几句。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日期：2010-09-27 23:21
　　“他们没有钱，没有权，只能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国家筑起一道长城。只能够在战争中死亡，思念自己的妻子，连自己的誓言都遵守不了。”
　　“……”徐长卿端着酒爵，良久没有说话。眼前的龙奎抹去了初见时的明锐与飞扬，变得沉重起来，就像是开凿的玉石，就好像是历经磨砺的剑器，深沉而内敛。他的身上仿佛有着淡淡的光芒，虽悲不苦，虽然沉痛然不一味的沉湎，而是在思考沉痛的原因，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的解决这些东西。
　　徐长卿想起了紫萱。她并不关心的自己是否地位高贵，是否掌握巨大的权利，是否生活的舒适。她在意每一个人的性命，疾苦，饥寒。她看见中原诸国之间微妙错杂的关系时，并没有想到中原的征战对于偏安一隅的南疆多么有利，她只是担心如此之多的人将在一场场征战中焚烧自己的生命。她身为神族后裔，时时刻刻行走在市井之间，眼前的龙奎就好像紫萱，不以一国强而自豪，不以一国富而满足，真正的心怀天下。
　　徐长卿觉得某种长久埋藏在心底的东西慢慢的苏醒。
　　“龙奎兄……”徐长卿微微一笑，举爵说道，“天下必然会一，悠悠上苍，怜我苍生！”
　　“常萱，”龙奎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撤出一个笑容，“但愿如此，切信常萱，悠悠上苍，连我苍生！”
　　“哥哥说得对，”一旁一直安静聆听的龙葵也举起了酒爵，“但愿大哥与常萱大哥的心愿可以成真。”
　　三人一饮而尽，龙奎猛然间笑了起来。
　　“没有想到来一次即墨，能够遇见你。常萱，如果可以，真希望你可以来姜国。”龙奎满了一爵酒说道。
　　“可惜常萱为蜀山弟子，不可随意行走。”徐长卿也满了一爵酒，回到。
　　“原来常萱大哥是蜀山弟子，真是厉害啊。”龙葵惊讶的说道，“难怪常萱大哥看起来清逸出尘，不似寻常士子。”
　　蜀山统领天下，其下弟子皆为精英，饱读书剑；但却不可在诸侯国内担任官职，一旦发现，该弟子将被立刻逐出师门。
　　席间气氛咋然热烈起来，龙奎与徐长卿就天下诸国形势展开讨论，两人发现竟有许多观点不谋而合，不由得抚掌而笑。徐长卿思虑颇深，对于各国间的关系极其敏感；龙奎思想颇为开明，对于各诸侯国强国政策有着非一般的理解与认识，两人相互补充，感触颇深。徐长卿从龙奎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清新的锐意，一种怜悯苍生的磊落胸怀；龙奎则从徐长卿的身上感到了一种深沉的思索，一种超出尘外的沉稳安定。两人这才觉得相识恨晚，频频举杯。龙葵只在一旁安静的聆听，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忽然间，一声清啼，一直青色的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入隔间，正好落在徐长卿面前的案几上，用朱红色的啄点着他的手。
　　“蜀山寄信，抱歉了。”徐长卿拱手道歉，从青鸟脚上取下一只铜质的信管，一抽一推后打开，从内拿出一张羊皮纸出来。
　　“蜀山如此之厉害，竟然能够用青鸟传书。这个信管难道不怕被拦截吗？”龙奎好奇的问道。
　　“不同种类的信管有不同的方式打开。信件被施了法术，如果被强行打开，将会自行损毁，并且将法术弹回蜀山，蜀山就会知道信件被拦截。”徐长卿一边回答道，一边展开信纸。
　　信纸上赫然几个大字：
　　义渠暴乱，姜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