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何归（景卿战国文）》太极拳

27、交换

　　第三节@交换
　　风呼啸过陵墓，苍白的太阳渐渐变红，收敛起来了它所有的光辉。
　　“你想让他回来吗？”重楼弯下腰，勾起了徐长卿的下颚，直直的看着他那双宛若黑曜一样的眼睛，“我可以帮你。”
　　那张往昔温润如谪仙的面庞上泪渍斑驳，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憔悴得不堪入目，哪有半分往昔蜀山派掌门徐长卿的模样！

　　然后听见那句话之后，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混沌良久的双眼中迸发出宛若星夜的光华。
　　“我可以帮你复活他，你要吗？求我啊……”重楼贴到他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引诱，伴着邪魅的笑声，回荡在徐长卿的脑海中。
　　“求求你。求求你复活他。”徐长卿恍然明白他在说什么直直的跪了下去，“魔尊重楼大人……”
　　重楼低声笑了出来，那张极其英俊的脸庞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靡靡。
　　“我可以帮你，你要用什么来换？”

　　太阳往西方的地平线移去，春季尚未散去的寒气开始弥漫在地面上。

　　“我要你最宝贵的东西……这个世间唯一的东西……”重楼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冷，“徐长卿……你可想好了。若是代价不够，可是不能成的。”
　　徐长卿没有看重楼，而是越过他，看见了正在西沉的太阳。太阳渐渐的往山尖上移去，红色渐渐的变成了铁一样的灰色，那灿烂的晚霞也被黑暗一步步的吞噬了。
　　他知道重楼要什么。
　　那是他唯一的宝贝，在他沦入无边苦楚中，痛弑紫萱后，将他挽救回来重新振作的珍宝。
　　是他答应紫萱的承诺，是他能够留在这个世界上保持清醒的唯一的珍宝。
　　是他叛离师门，算计掌门，笼络六国，背叛自己所有的过去和良心的唯一的目的。
　　是他失去龙阳后，没有万念俱灰的唯一的理由。
　　一种疼痛忽然从他心尖弥漫开，弥漫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那样子的疼，疼得他居然掉了一滴泪。

　　泪水慢慢的滑下脸庞，滴落在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青儿宛若白莲一样沉静的睡颜，与龙阳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封印时凄凉痛楚，交错在脑海中。
　　青儿那小小的，软糯的温暖，与龙阳那有力的带着宽广的胸怀和阳光的力度的温暖，交错在脑海中。
　　最终沉淀下来，成为无尽的苦涩，咽了下去。

　　有鸟划破天空，清啸而过。

　　太阳，已经被山吞没了大半，缓慢而不可抗拒的，沉了下去。

　　“我把青儿给你……”他忽然之间没有了力气，再也不想挣扎了。
　　“我把青儿给你，求求你，让龙阳回来吧。”
　　“魔尊大人……”

　　太阳最后一丝光芒也沉了下去，残余的彩霞掩不住夜色的凄凉。姜国春夜的寒风凛冽的刮了起来，吹得徐长卿衣衫猎猎，形容消瘦。
　　徐长卿苍凉的笑了，双手无力的掩住脸庞。
　　重楼纵声大笑，转身离去。
　　徐长卿咬住牙，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去。
　　明明已经决定了，彻底的沉沦，为何还是这样心痛。
　　明明已经决定了……
　　“青儿，爹……”
　　徐长卿一拳击穿了砖石，手上的痛却缓不了心里的疼。

　　他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日期：2011-12-11 00:11
　　to随风：嗯，每错，这个文就要完了，它终于要完了。我也写得太拖沓了一点点啊。。。随风一直追着的，不好意思我更新不定时呢~日期：2011-12-11 22:04
　　其实我终于回来写了--TAT。亲日期：2012-04-26 16:40
　　第四节@离别
　　细碎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宛若细盐一样给晚冬的洛阳铺上最后一层薄被。洛阳城内外一片银光素裹，雪光盈盈。
　　只有一个地方除外。
　　那便是悬浮在洛阳城城东20余里地的蜀山。蜀山的小道童印初拿着长长的笤帚，有些痴痴的看着冷艳的洛阳，却被旁边的印离推了一把。
　　“别呆了，若是让常胤师叔看见了，又得罚你了。”
　　“印离，你说，这么漂亮的地方，那些人怎么舍得打下去。”印初有些呆呆的问道。
　　“总是有贪欲的，”虽然年龄不大，印离的口吻却是老成的，“人只要一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徐长卿站在门后听着，只觉得心里透彻的疼。
　　原来是他太贪婪。
　　贪情念欲，终究焚毁了他的一切。 “哪里来的叫花子，蜀山之地，岂容放肆！”忽然之间，只听得印离暴喝一声。
　　“印离，掌门说过，待人以仁。待我去取两个馒头来吧。”
　　“这两日门派上下乱得很，青儿小姐和南小姐都不见了，哪里有这些余力来。”
　　“这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不过两个馒头……”
　　“……那你快去……等等，这是什么！这……这明明是掌门的剑，这是掌门的纯钧啊！”

　　徐长卿拿了热水，却看见那人往角落里缩。

　　他叹了口气，只是轻柔的扶起他，先替他拭去面上尘垢。一张阳刚俊朗的面庞便显了出来，一双眼睛却是担惊受怕，仿若被关押许久的犯人，忽然间见到了天日一样茫然。只是他的怀里依旧抱着那柄剑，不肯放手。
　　徐长卿看着，心头仿佛浇上了一勺苦酒，酸涩苦楚，唯独没有重逢的喜悦。
　　“龙阳……”他终于忍不住，抱着眼前的人，哭了起来。
　　徐长卿看着倚在门旁，看着龙阳欢天喜地地玩着雪球，堆着雪人，眉宇间一片抑郁。

　　龙阳的身体极差不说，记忆全失，刚开始的时候，连他也不得靠近，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敢出门。
　　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徐长卿叹了口气，现下七国一片混乱，姜国死了太子，六国丢了百万大军，失了粮仓。先是赵国责骂魏国，魏国护短，压着韩国跟赵国宣战，赵国气不过，出兵攻打韩国，韩国急了，与魏国借兵，跟燕国暗通，料想着啃赵国两口土地，想不到被打得灰头土脸。趁着功夫，楚国又出头，攻占了魏国淮河旁的几座城池……
　　唯有姜国与齐国，不吭声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卫鞅趁着这段时间展开变法。齐国循着这段功夫，开始理清国内的政事。

　　蜀山已经无力干涉这一团乱象。
　　徐长卿蹙着眉头，打量着龙阳。

　　龙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一味顾着吃和玩，哪有半分从前那个英气逼人的姜国太子的形象！

　　接到徐长卿的信后，李青缪急急地来到蜀山，看见痴痴呆呆的龙阳，震惊至极。

　　“现下姜国国内虽然有卫鞅把着变法，老国主身体已经不行了，庙堂之上风云不测，老世族蠢蠢欲动……长卿大哥，我宁愿用我一命换回那个龙阳太子啊！”

　　徐长卿沉默半饷，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也离去了。
　　龙阳回来后，魔尊来找过他。

　　“你想让他恢复记忆吗？除非你的一身修为来换。”

　　第二日，李青缪捧了一碗稀粥进来，看见龙阳一改疯癫之态，端坐在木椅上，抚摸着手上的“纯钧”。

　　“青缪妹子，好久不见……”他起身一笑，“我……怎么突然就在蜀山了……长卿呢？”
　　陶碗摔在了地上，李青缪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