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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孙子的外号无疑和他的本名有密切联系。基本上所有姓孙的,只要有那么点儿孙的气质,就会被叫成孙子。如果不那么孙,也不能避免被叫成猴子。只有极少数气质出众的人,最后会被叫成悟空。
      撇开姓不提,他的名字倒是斯文又路人。其实光看外表的话,他倒和这个名字十分符合。他长得很俊,俊到像是父母抱错孩子了那样俊;伟的话也够伟,虽然刚进高中才一米七左右,两年后迅速长到了一米八五,和周原并称他们年级最高的两个男生。孙子高二时有段时间留了长发,长到肩膀下面一点,他的发质非常好,留了长发就像卖洗发水广告那样,当时甚至有新入学的高一男生以为他是女孩给他递了情书。但相当遗憾的,由于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内在,使得所有与他有来往的人都一致忽略了他的外表。
      孙俊伟在高中时期,不了解他内情的追求者还是不少的,当然本班是一个都没有。向本班学生打听他的外班女生,总是得到本班男男女女一致的一句:“啊,那个傻瓜啊,你竟然看上那个傻瓜?!”那之后,就被告知他如何如何傻逼,如何如何难以用常理沟通,如何如何没用,总之喜欢上那种人简直就是瞎了眼撞了头外加情感雷达损毁至难以修复了。有那么几个不死心的,被那个外表迷惑的,约他出去之后,也是在第一天完全见光死。
      没有哪个女生会觉得第一天约会就送纸尿片当礼物的男生有哪里正常的。
      况且当年他们家的纸尿片还是小作坊式的。
      周原一直认为,和孙子成为朋友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失败的事。而他们的相识过程,足以成为这个傻子一辈子拿出来不停纠缠的资本。
      对了,当年刚入学的第一天,吃坏肚子的周原用完最后那张面纸,转头对他后桌的那个长得相当漂亮、看起来绝对是个好人的男生说的就是那一句:“可不可以借我点作业纸?”

      坐在孙子摩托车后座上,那家伙就开始卖弄他的车技了,在机动车道上突左突右,好几次扭头的周原看到他的车尾几乎擦着别人小轿车前灯越道,惹得司机不满地按喇叭,周原想直接使用暴力,但怕这样做之后他们俩直接横尸街头,只好将恶气吞进胃里,在后座上朝他怒吼了几声,但听到的回到全部都是:“你说啥?风太大听不清楚!”最后周原骂了句:“你找死!”他啊了一句回答道:“想拉屎啊?快到了!你怎么总是憋不住啊,那么大人了!”
      所以在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刻,周原就摘下安全帽狠狠地敲了几下孙子的脑袋。
      尽管周原一再认为,他不能在外面失去冷静,但对于这个宇宙第一的白痴,他觉得无论在哪里冷静都是屁,是屎,是尿,是分泌物,是全世界最废物的东西。对于白痴倘若不能施以暴力的话,那被害者将永世不得超生。
      “别敲了,敲傻了待会儿!”孙子哀嚎着躲闪着拿胳膊挡着,“嘿,你还敲!你不是要拉出来了吗?”
      劳模莫伯申和大麻李大强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是这样。劳模的车停在天鹅屋外的停车场,在距离孙子的太子车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个体格相仿的汉子在互殴,不,准确说是单方面的殴打,对看了一眼,劳模苦笑道:“你给周原打个电话吧。”

      天鹅屋是水乡麻河镇的一家酒店,就着东平江边围了个水塘,在水上搭起了竹屋,竹屋外的绿洲上还种着竹子,细长的走廊像浮桥一样连接各个竹屋,走廊两侧点着纸质的灯笼,幽暗而别有情调。唯一遗憾的就是,八月底虽说接近中秋了,夜风却一点儿也不见凉爽,闷热得让人急躁。只是偶尔有风吹过轻飘飘的纸灯笼,灯影摇曳起来,那时能觉得好像是秋天了。
      走在浮桥上,摇摇晃晃的,好像是故意搭成这个样子的。去孙子订的那间包间走了很长的路,穿过很长的浮桥,别的包间鼎沸人声都远去了,剩下的就是僻静的竹影,以及那个包间有些暗的灯光。
      因为刚才的事仍有不爽的周原走在最后,被揍得不敢吱声的孙子走在最前方,两位好友夹在中间。
      大麻打圆场似的问孙子:“孙子,干什么请客啊?有喜事?”
      孙子有点没精打彩地说:“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我也不知道如意肚子不舒服,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勉强他来。”
      直到如今还以为被揍是这个原因的孙子已经让周原灵魂进入了异次元,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孙俊伟,我的肚子很正常,一天一次,拉的屎形状、大小、湿度都是完美的,你到底对它有什么意见?”
      孙子嗫喏着:“哦,那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这个时间……”
      劳模拍拍周原的肩膀,小声说:“你饶了他吧,草履虫而已。”
      包厢的灯之所以那么暗,是因为没有大灯,四周立着两个吊在木座的灯笼,对室内装饰有些许常识的周原认出了那个灯笼似的灯底座是白檀的,灯笼是羊皮制的,灯座上嵌着一块像寿山石一样材质的纹龙浮雕,虽然那个不是寿山田黄,但应该是河南那边产的田黄石。
      虽说是竹屋,屋子里的装饰一点也不随便,一张抛了光的硬度很高的竹木饭桌,不大,坐八个人左右的,八张竹木椅子,床边摆放的是一套竹木的沙发。连沙发附近厕所的门都是竹木。
      孙子是二世祖没错,但他身上向来不是太有钱。他只要有钱,就会去做奇怪的事情。他第一次拿到薪水的时候,上网买了一把昂贵的□□,在纸尿片厂里对着有质量问题的回收纸尿片进行射击练习,得意洋洋地走掉之后,当天夜里就失火了,烧了一个仓库的纸尿片,虽说当天出了不少货,里边还有价值数十万的存货。查不出失火原因,他父母就认为那是孙子在厂子里放了凶器,破了风水,于是把这笔账都算在了他头上。那之后□□自然是被销毁,连钱都只给他刚好够吃饱穿暖,其余的钱都被父母扣走了,说要他用薪水赔偿火灾的损失。
      周原冷眼看孙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家伙说他傻吧,但最后的赢家总是他,正因为如此,多年来周原一直想戳穿他装傻的面具,但是往往在那之前就被激惹得仅剩‘只要揍他就好了’那种心情。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服务员倒上了红茶。周原喜欢喝红茶,不过这种事就算经常出去吃饭的好友也不一定知道,因为服务员问上什么茶的时候他从来不开口,都是让别人定的,只不过如果点了绿茶,他是不会喝的。这里的服务员没问他们要喝什么茶,就直接上红茶了。
      周原啜了一口茶,尝出那味道是比较优良的金骏眉。莫伯申喝了一口,问:“什么茶这么香?”
      服务员客气地笑道:“那位先生带来的茶,包装上没写名字。”
      那位先生自然是指已经对前菜的豆角醸肉出手的孙子了。
      孙子对茶毫无品味,他吃泡了十遍的劣质茶渣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人类的味觉分十等,周原的是第十等,那么孙子的是类人猿等级零下十等。所以,如果期待孙子能够分清金骏眉和铁观音的差别——不,能够分清红茶和柠檬茶的差别,那已经是望子成龙了。
      周原不做声,孙子已经把一碟豆角醸肉扫进了嘴里,伸手招呼近在咫尺的服务员:“再来一碗!”
      “什么茶?”莫伯申执着地问孙子。
      “茶?”孙子吮吸着筷子尖,露出一脸傻相。吸完之后舔,把筷子从尖舔到正中,然后对新的一盘豆角醸肉迅速出手。
      落空了。
      周原把那碟醸肉端起来,孙子站起来,继续出手。
      周原忍无可忍地对服务员说:“给他换双筷子。”
      在豆角醸肉被扣留的那段时间,孙子哀求似的看着周原。那时莫伯申已经放弃了问话。孙子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从不旁骛。他最大的能耐就是充耳未闻。
      “你带过来的茶,谁给你的?”周原把豆角醸肉放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孙子不敢对周原面前的东西出手。
      “茶啊,哦,那茶,是美……”意识到自己毫无困难地被套了话,孙子一副“糟了”的表情住嘴了。
      他认识的人还有一个对茶挑剔得不行,除了某种红茶别的茶都不喝的人。
      周原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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