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天[暂定]》漫天水色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濯禹被软禁于允首殿中的赭莴殿，那是一个套在允首殿内的独立殿阁，位于允首殿内的东侧，独立中间的就是王的寝宫内殿赐炯殿，其实，两者间路程也不远。而说是软禁，其实也只是在赭莴殿门口有两个侍卫，整个赭莴殿宫娥太监一应俱全。

　　黛茉原本是新入宫的宫娥，却被分来照顾濯禹的起居是有道理的，铄殇这么安排时是怕有经验的老宫女看人脸色做事已经很长日子，若是照顾前朝的王，免不了心有鄙弃，服侍上会有怠慢，新进宫女中会这么做得少。而且，让黛茉成为这个赭莴殿的宫女长，也是因为她为人也乖巧麻利，铄殇挑选时认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濯禹除了那次离开赭莴殿去琴瑟殿看望母妃之外，再也没有离开过内殿，而通过黛茉的通告，濯禹也知道了铄殇每日都在偏殿直过了晌午。渐渐的，濯禹的信念有了动摇，到底，铄殇是爱他还是利用他呢？他糊涂了···

　　终是入冬了，殿外的树上叶子都纷纷凋零，光秃秃的让人见着极是萧条。

　　濯禹披着狐裘的袍子，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他也好似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原本他就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只是，那得来的过程让他再也不能按原本设想的那样过。性情上，除了爱哭···大多变了···不再天真···不再理所当然···

　　殿下。黛茉轻声唤了唤，动手换了碳入碳盆里，又搅了搅，让屋子里暖气更重点。

　　濯禹回头，拉了拉不知何时下滑的袍子。

　　听说，商侯回来过了。黛茉低低的说。

　　濯禹楞了楞，想起了那云游去了的大哥，那个曾问他，喜不喜欢他，情人的喜欢的封芜哥哥···

　　王召见了他，不知说了什么，动手了，听说，王被打得不轻。黛茉想了想，继续说道，

　　事后，原本侍卫要捉拿商侯，不过王说算了，那商侯也伤得不轻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濯禹想到有可能是云游的大哥听闻了政变，赶回来的。

　　就前几日的事···不过，当日商侯就离开了。

　　为什么？封芜哥哥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是怨我败落了王朝吗？濯禹喃喃低语。

　　殿下，您别想太多。黛茉原本只是想让他多知道些外头发生的事情以分担发生在他身上的烦恼事，却不想倒让他更烦恼了。

　　嗯。濯禹轻叹。

　　黛茉又往碳盆里放了些碳。

　　为什么这事你在做？濯禹看向黛茉，这种事情都应是太监来做的，黛茉是宫女长，不该亲手来做的。

　　呃···黛茉不知如何应答，她疏忽了！不该自己来···哪怕殿里太监都去了···

　　说实话···你知道，我已经听不得假话了···濯禹低柔的说。

　　黛茉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回殿下，今天，今天是王上大婚···大婚的日子，要大宴三天的，殿里的太监都去帮忙了。

　　濯禹只是听着，事实上，他只听到大婚便已经僵住了。大婚！

　　和谁？许久，濯禹撑着桌子。

　　宰相千金，茹润小姐。黛茉有问必答，虽然她知道，说了全部的话会让殿下有多伤心···

　　她？！濯语大惊，他没料到···真的没有料到，当初，他的选妃，对象似乎也是这个宰相千金！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原来···铄殇是喜欢那个人吗？不能忍受心爱的人最终要嫁给他？所以篡位？所以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和那个人大婚？哈哈哈···哈哈哈···濯语大笑，笑得身体剧烈的颤着。

　　殿下！黛茉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扶濯禹，

　　殿下，怎么了？不要吓婢女···殿下···

　　我没事···哈哈···没事···濯语笑着，却分明有泪。他还以为是什么理由，哈哈···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他心爱的女人！前朝历史中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一怒为红颜···铄殇···他果然是很聪明的···先让他变得离不开他，变得不是他就不行，这样就不怕他去抢了他的心爱。真是聪明啊！铄殇，你是真的聪明！而他还自己送上门去···真是···贱啊···

　　殿下···黛茉忧心的看着流泪着大笑的濯禹。

　　大婚···还有呢？濯禹抹了抹眼泪，有什么都一起来吧，让他一次都明白···要大宴三天的庆典，不是光册封后妃的规制。

　　还有···还有四妃。黛茉狠下心，若这让殿下那么痛，那么一次总比断断续续的好吧？

　　不错···果然···濯禹闭上眼，为什么？那么心急？是要掩盖掉那近一年来只碰他的感觉吗？他们的结合···他们的关系，让他不舒服了？是啊，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却要陪着他，真是···辛苦他了···

　　黛茉，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濯禹无力的走到床边。

　　殿下···黛茉不放心的开口。

　　去吧。濯禹挥了挥手。

　　是···黛茉退了下去。

　　濯禹脱下袍子，躺到床褥上，眼直直的看着床顶的雕花。

　　为什么，为什么啊铄殇···为什么你要在我原谅你的时候···这么伤害我···

　　铄殇大婚了，册封了宰相艾蒙的女儿茹润为后妃，另有四个大臣的女儿为侧妃，还有交好的别国送来的美女为妃。总之，他将后宫充实了。

　　按例，大婚后的七日里都是不用上朝的，可是铄殇却是大婚第二日就上朝议事了，让人觉得他并不是沉溺于女色的王。

　　下了朝，铄殇仍旧前往赭莴殿，他不知道濯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大婚了，他也不知道刚刚开始有交谈的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又回到原处···可是，这都是一步步要走的，在他决定篡位时就被决定的路。

　　到了晌午，铄殇由偏殿出来，见黛茉在端了午膳站在内殿门外，

　　黛茉。

　　黛茉停下脚步，回头见是王，看似恭敬的答，

　　王上金安。

　　铄殇皱起了眉，阅人无数的他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不满？

　　王上，婢女是否可以端膳进殿给殿下用？黛茉知道王似乎有些动怒，可是，就是想这么说话！这么久的服侍殿下，她早已认定殿下是好人！而这个篡位的王，是个负心的利用痴情人的坏人！

　　多端些点心，他爱吃桂花糕。铄殇不想深究这宫女长的怨气从何而来，现在的他首要的是和濯禹重归于好···知道很难，却要不断的努力。

　　黛茉用夸张的神情看着王，

　　啊，王上居然知道殿下爱吃的点心，您对殿下真是关心啊！

　　你！黛茉！铄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亲自选拔的宫女长竟然这么···挑战他！

　　黛茉倔强的站着，等候着王的大发雷霆，是的，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哪怕王的处罚会很重！

　　内殿的门吱呀一声的打开，濯禹站在那里，

　　黛茉，进来吧。

　　是，殿下。黛茉知道殿下替她解围，未免殿下担心，乖乖的端了膳食进去。

　　濯禹看了一眼铄殇，

　　你···不会和黛茉计较吧？

　　不会。铄殇难得见濯禹和他说除了篡位的话题。

　　谢谢。濯禹低下头，就要关门。

　　等等！铄殇伸手支着门，

　　你怎么好象又瘦了？太医送来的补药没有喝？还有，为什么不加件袍子？

　　濯禹神色复杂的看着铄殇，

　　多谢关心。

　　他不要铄殇的温情了···再也不要了···篡了位而不杀他，可是心里觉得愧对他？觉得这么利用他，心里内疚？不必了···都不必了，这样如往昔的温柔，他不要了···拜托，不要再让他喜欢他了···好累了。

　　铄殇从未想到濯禹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那眼神里的受伤那么的明明白白···他真的再怎么努力也不行了吗？！

　　离开赭莴殿，铄殇想了又想，决定去一次琴瑟殿。他恨那个女人！非常的恨，恨他对幼时的濯禹加注了那么多的压力，恨那个女人不惜一切让濯禹成为太子···如果不是她，现在的濯禹将和他一同离开王都云游着，快乐的生活着，就如同商侯封芜一样。

　　踏入琴瑟殿，见到侗侧妃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侗侧妃好似正在想着心事，惊见来人，

　　铄殇？！你来做什么？！

　　您好啊，濯禹的母妃。铄殇站到侗侧妃的身边。

　　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侗侧妃激动的站起，却力不从心。

　　啊，太妃！红螺从内殿拿了毯子出来，见侗侧妃要站起，连忙跑过来。

　　您不是有很多的疑问吗？我来给您解答的。铄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挣扎着。

　　不需要，你这乱臣贼子！

　　那您就当我来忏悔···其实我恨你，非常的恨！可是，我只是想让濯禹开心，尽管我的手段不好。铄殇阴狠的开口，说到濯禹时却温柔的低声。

　　开心？！你是疯子！你···你毁了我的儿子！侗侧妃声嘶力竭的大吼。

　　我没有！我爱他！就如你所见，他也爱我。铄殇恢复阴狠的神态，带着得意的神情。

　　爱你？哈哈，你这么对他后，他还会爱你吗？！侗侧妃忽的大笑，伴着咳。

　　对，我伤了他的心···可是，这都是你逼的！铄殇无比怨恨，

　　若不是你逼他做太子，我不会遇见他，不是你逼他做王，我也不会手握重权，不是你逼他大婚，我不会谋逆！！

　　铄殇急促的吼，

　　因为你要他娶女人···我不能容忍！！

　　你，你毁了我的儿子居然还说得出口？！我是为他好！做王是那么的荣耀！侗侧妃手指颤巍的指着铄殇。

　　荣耀？是你的荣耀吗？是你的！不是濯禹的！你知道他要什么吗？你不知道！

　　对，对，你说得对。侗侧妃诡异的笑了起来，

　　他现在要得你给了吗？你给得了吗？哈哈哈···你大婚了···你彻底背叛他了！我的儿子将会恨你一辈子！

　　铄殇的脸色丕变，是的，她说得没错。是的，他大婚了，但他是有原因的，除却可以通过联姻巩固篡位得来的王位，重要的是，有子嗣。他当然是不要子嗣的，爱上濯禹后就不再想要了，可是，囿王朝是要王的，他不能让囿王朝败落在濯禹身上···纵然囿王朝易主。但是，囿王朝的称号没变不是吗？他不改国号就是这个原因啊！濯禹···能了解吗？有人可以了解吗？他不能看着濯禹去碰女人生下子嗣继承王位，那么，他就代劳···是自私吗？是的，是自私，不能容忍爱人碰除了他之外的人，自己却去这么做，真是可耻，可是，就是不要！濯禹床上的媚态只能他看，只能他看。

　　铄殇在侗侧妃诡异的笑容中离开，是的，说到底，他也是输的···把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所有责任都加在濯禹的母妃身上也是有失公平的，可是，如果，濯禹不是太子，不是王，他就可以带着濯禹离开，走得远远的，做神仙一般眷侣，不用在乎世人的眼光···开心的过下去。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