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关系》花沁雪

4、（三）高阶花瓶

　　周末的一番折腾让梁少斌难得的睡了个早起了个早，周一居然神清气爽的来公司上班了。细心点的女同事还会关切的问候一句：“梁工，今天可不是周五，你没弄错日子吧？”

　　原来梁少斌每天来上班的神情就是张晴雨表，周一萎靡不振，周二愁云惨淡，周三半死不活，周四奄奄一息，周五重获新生……今天显然是贴错表了。

　　“你们这群阴暗小人是见不得我容光焕发么？”

　　当然容光焕发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事，周一上班总是苦逼的。

　　“梁工，那个‘阳光海岸’的项目赶紧整了，这个月底要出图。”

　　“我靠，前阵子不是才说资金还有问题让放一放么！这钱一到位就来催命了！”

　　“那是，有钱就是大爷。”

　　梁少斌郁卒的打开电脑，嘴里苦得冒泡了，之前才连续加了一个月班，这才刚休息了一个周末就要开始折腾了。

　　也不知道人这么拼死拼活工作是为了什么，钱？房子？车？然后呢？钱，房子，车的升级版，再然后再升级，一辈子就在物质里打滚了。尽管如此，大家依旧乐此不疲，除了追求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更有趣的东西了。

　　苦闷的一上午过去，吃过午饭睡过午觉，下午的苦闷又开始了，梁少斌忽然想，张岩这会儿在做什么？像他那么闲不住又有上进心的人，一定在干什么伟大的事儿。问题是什么事情才称得上伟大的事儿？

　　正这么想着，旁边一女同事放出了一则八卦：“唉，听说我们公司今天来了个新CFO，是个海归，还是个单身帅哥哎！”

　　“真的假的？分院也搞CFO？”

　　“求科普，CFO干嘛的，能吃嘛？”

　　所谓八卦，就是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被一群完全不相关的人说三道四，但是梁少斌却从这则八卦中获得了两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重要信息----海归？单身帅哥？

　　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梁少斌对自己进行自我催眠的时候，某位衣冠楚楚的张姓帅哥已经潇洒的出现在他办公桌前了：“嗨~梁工！”

　　“嗨……张总……”

　　“其实你们公司还挺好进的，我就上午打了一个电话，下午就可以来上班了。对了，我办公室就在你楼上，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坐坐。”

　　炫耀完毕，张岩又迎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潇洒的离开了，随后梁少斌便受到了炮轰一般的八卦采访。

　　“小梁，你跟这位新上司认识的啊？”

　　“梁工求交往啊！张总好帅啊！”

　　“梁公公以后咱兄弟的奖金就靠你了！”

　　梁少斌则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激烈的思想旋涡中。

　　我靠这个张岩到底神马来头，不就是个海归么！这年头海归少了么！咱公司虽然是个分院但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的，至于这么稀罕一个花瓶么！

　　梁少斌不信邪的打开了公司内网，点进人事主页，果然张岩的履历已经挂在里面了。在一长串闪瞎眼的教育经历学位获奖情况及工作经历后，梁少斌森森捏了把冷汗，立马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样的高级花瓶，还是很有必要稀罕的！

　　难怪他大嫂等不下去，这种放哪儿都闪光的金子就是时刻揣在手上都担心会丢吧，何况还是远在国外。

　　“唉，上帝造人就是不公平。这个张总年轻就算了，还长得那么帅，好事都让一个人占全了。”有男同事说出了梁少斌此刻的心声。

　　“有什么不公平的？”有女同事开始鸣不平了，“人家一不是官二代，二不是富二代，全靠自己脚踏实地。你不要自己不努力，就怪别人太勤奋嘛。”

　　女同事的这番话倒是把梁少斌给点醒了，一个人要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获得这么多的成就，必然也牺牲了许多的欢乐与自由，看张岩那压根不懂轻松为何物的性格就知道。

　　只可惜世人都习惯了只看到人家头顶的光环，却总是刻意忽视背后的辛酸与泪水，最后还要用不公来作为自己懒惰的借口，这样似乎是有些卑劣了。

　　梁少斌还注意到，张岩最近一次的工作经历是给英国一家大型企业当财务顾问，现在看来他显然是辞了职才回的国，辞职回国的原因也很明显了，就是为了那个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朋友。

　　这算不算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事业的典范？虽然放弃得有点晚，但梁少斌还是觉得，如果林琳再继续等下去，张岩应该是不会负她的。

　　怎么有种淡淡的忧伤？

　　甩甩头，梁少斌决定继续工作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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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分一到，大部分人都开始纷纷打卡撤离，当然这批撤退人马中并不包括梁少斌等一组人，因为他们组的外号就叫加班组。

　　没过多久，张岩又一次出现了，“怎么还不下班？”

　　“张总，您白领我蓝领啊，能比么？”

　　“那好，我等你。”

　　一看张岩拉了张椅子过来就要坐到自己旁边，梁少斌急了，“张总您别！您坐这儿我会紧张，这样效率就更低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梁少斌只差没在脸上写着“这里不欢迎你”了，张岩也不是不识抬举，没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

　　梁少斌吁了口气，旁边一哥们也跟着吁了口气，问：“你跟这个张总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还要等你下班？”

　　“呃……他是我……准……表姐夫。”

　　叫大嫂的旧情人的作准表姐夫的他梁少斌大概是古今第一人了。

　　“看来他对你还挺照顾。”

　　“那是，他要追求我表姐嘛！我表姐可漂亮了，又能干……”

　　等终于把今天的工作量完成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梁少斌呵欠连天的甩着车钥匙下了地下停车场，远远就看就有个人正靠着自己的别克车立着，一身笔挺米白色西装，好看得跟莲花小王子似的。那人不是张岩还是谁？

　　梁少斌呵欠没了，忙加大了步子走了过去，心脏突突直跳，说不出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你一直在这等？”

　　“你不是说坐你旁边会紧张么？”

　　“怎么不回家？”

　　张岩淡淡笑了笑，“没想到会等这么久，就一直等下来了。”

　　当人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如果不是在哭，那便一定是在笑。张岩笑意中的伤感梁少斌看得很分明，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严重的错误。

　　张岩肯定是不想一个人的，他之所以会提出那么荒诞的理由要求跟他住到一起，又用这么短的时间把自己的工作安排下来，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有独处的机会，不让自己被失去女友的伤痛吞噬。

　　梁少斌本来是知道这些的，但他还是不小心忽略了。张岩在这里起码等了他三个多小时，对于一个刚遭逢情感巨变的人来说，这三个多小时的孤独也足够漫长了。

　　“上车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去，我都饿死了。”

　　梁少斌故作轻松的说着打开了车锁，心却一阵阵的发疼。他是喜欢看张岩生气的样子，但他从来就不愿意看到他伤心难过，天都知道他梁少斌是最怜香惜玉的，连对男人那也不例外，当然前提得是好看的男人。

　　说是为了赔罪,梁少斌将人带到了一家口碑相当不错就是价格有点离谱的西餐厅，他来请客。结果人家张岩为了保持身材结果只点了盘不加酱的沙拉，酒也没肯上。

　　梁少斌不满了，“偶尔这么吃一次没问题吧，要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

　　“凡事有一就有二，最好就是做到一次例外也没有。”

　　“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那你觉得是平时少吃点比较累，还是等胖了以后再花大力气减肥比较累？”

　　“是是，总是你有理。”

　　张岩对自己信仰的东西有着绝对的忠诚度与执行力，梁少斌一方面钦佩他的毅力，一方面又对他的固执很无奈。

　　“我只是说的事实。”

　　“事实又如何，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有些东西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说到这，梁少斌发现张岩神色黯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另有所指，忙又补了一句：“呃……我是说青春，年轻的时候还不舍得不放纵一下自己，等老了想放纵都没这个资本了。”

　　张岩轻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或许吧。”

　　忽然之间两人就没了话题，都沉默下来。梁少斌倒也不嫌闷，反正他本来就是出了名的闷骚男，再看坐在自己对面优雅用着餐的张岩，他心情就更好了——果然这人还是晚上看起来比较漂亮！

　　餐厅里正放着那首缠绵悱恻的《追》，张国荣低沉沙哑的嗓音温柔得令人心颤。

　　这一生也在进取
　　这分钟却挂念谁
　　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好风光似幻似虚
　　谁明人生乐趣
　　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谁比你重要
　　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
　　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一追再追
　　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么可笑
　　你是真正目标
　　一追再追
　　追踪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
　　原来早不缺少
　　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好光阴纵没太多
　　一分钟那又如何
　　会与你共同渡过都不枉过

　　疯恋多错误更多
　　如能从新做过
　　我会说愿能为你提前做错

　　谁比你重要
　　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
　　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一追再追
　　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么可笑
　　你是真正目标

　　一追再追
　　追踪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
　　原来早不缺少
　　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只得你会叫我仿佛人群里最重要
　　有了你即使沉睡了
　　也在笑……

　　“对了，我这个月可能都要加班都很晚，你以后别等我了，自己去找乐子吧。”梁少斌忽然记起要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告诉给张岩，说完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顺口又接了句：“记得戴好安全套。”

　　话一出口果然就见张岩冷冷朝他睨了过来，方才的和谐气氛瞬间走了个精光，梁少斌只得急忙改口：“我是说记得套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