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此》千寻晓晓

22、夕阳红老年公寓

　　暑假快到了，我又开始积极寻找兼职机会。大猫说：“来老年公寓吧，他们要招暑假工。”我问：“我行吗？”她毫不含糊的说：“我没见过比你更合适的！看你照顾你奶奶的模样就知道你有多适合。”想着或许可以常常见到安进，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喜悦。丁辰打来电话，问我暑假是否不回家，我说是。他问我愿不愿意去一家网络公司工作，跟我的专业比较接近，我有一丝心动，但是想着安进，还是摇头拒绝了。“我已经联系了一家，如果没成功，我再找你行不？”我问丁辰，他说：“当然行。”
　　在大黄的推荐下，我顺利进入夕阳红老年公寓上班，我问她：“安进知道我来上班吗？”她说：“应该不知道，平时是黄光光在管理夕阳红，安进常来，但是具体的事情很少过问。”我松了口气。第一天上班并未见到安进，我有点小小的失落。大猫问我：“你有心事？”我说：“没有。”来兼职的基本上是中年妇女，除了大猫和我。大猫主要是心理辅导，我的主要工作则是陪老人们聊天以及按时分发各位老人的药。夕阳红里一共住了39位老人，绝大多数都和蔼可亲，也有一些性格孤僻，脾气暴躁的。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常常不理不睬，或者干脆吼我：“滚出去！”大猫说他们不情愿来这里，被儿女们硬性送来，抵触情绪很强。我给他们送药，他们不吃，伸手就扔在了垃圾桶里。
　　黄光光对此很是无奈。他对我说：“一定要坚持，态度要好，要哄着他们。”第三天见到的安进，他看见我很吃惊：“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暑假来兼职的。”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此后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对待那些脾气暴躁的老年人，他似乎特别的有方法，常常在我被骂出来之后，他进去和老人们聊天，轻而易举的就让老人们吃下了该吃的药。
　　7月中旬的时候，新进来一位老太太，满头白发，腿脚也不方便，是坐着轮椅进来的。她的女儿将她送来之后，对我们说：“她有点抑郁的前兆，每天都不说话，不知道换个环境对她会不会好一点，麻烦你们尽力照顾她，尽量多和她说说话。”
　　老太太姓白，我们都叫她白奶奶，她从不和我们说话，我们问她任何事情，她都保持着不变的沉思状态，偶尔抬头看一眼我们，目光也似没有聚焦过来。我问她：“白奶奶，我们吃点稀饭好不好？”她不回答，我试探着将勺子送去她嘴边，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她张开嘴，机械的吃下去。我问：“稀饭烫不烫？”她依旧不回答。
　　因为她不说话，加上腿不方便，大小便都弄在身上。我对她说：“你想解小便的时候，对我们眨一眨眼睛好不好？”她不说话，几分钟过后，我发现她的裤子湿了。负责照顾她的童阿姨是个身体结实的40岁妇女，可以独自一个人抱起白奶奶，给她更换衣裤。童阿姨常常跟白奶奶叨叨：“要是总不说话呀，时间久了，会变城哑巴的。你跟我说说话吧，就说你女儿小时候的事情。”白奶奶依然不说话。如此几次，童阿姨渐渐对吸引白奶奶说话失去了信心。
　　大猫给白奶奶做心里辅导，耗了近2个小时，结束后我问：“怎么样？”大猫翻了白眼：“我就不信她一直不讲话。我不会放弃的。”安进一有时间就去和白奶奶说话，不管她有没有反应。
　　转眼间白奶奶进夕阳红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那天我去给她送药，我轻快的对她说：“白奶奶，我们该吃药了。考考你，你知道要吃几粒吗？”她依旧不回答，我笑笑，拿了水杯倒水，却惊奇的发现她的目光随着我转动！我试着向不同的方向走，她的目光一直紧跟着我，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正巧那天安进在养老院，我赶紧叫来了他。安进对我说：“你别停下来，在房间的不同角落走动看看。”我依言走来走去，白奶奶的目光一直随着我转，嘴巴里突然含糊不清的发出一个声音：“毛！”我们都围过去问：“什么？你说的是什么？”她却不再说话，眼神变得混乱，继而恢复冷漠，再次目光涣散的盯着自己轮椅上的腿。
　　安进认真的看着我，突然指着我的口袋说：“快拿出来给白奶奶看看！”我一愣，看向我的牛仔裤口袋，豁然开朗！口袋里放着我刚买的手机，上面挂着大猫送我的一只Kitty猫，我将手机装在口袋里，Kitty却露在裤子外面。我赶紧拿出手机，放在白奶奶面前。她看见Kitty，眼睛立刻放出光芒，紧紧地抓住它，喃喃道：“猫，猫。。。”
　　我将Kitty送给了白奶奶，之后常常见到她表情愉快的看着它，有时候会喃喃说着什么，安进让我们暂时不要过于靠近她。过了几天，安进带回了一只纯白的波斯猫，对我说：“我们抱去白奶奶房间看看她的反应。”安进先进去，对白奶奶说：“白奶奶，你看我带回了什么？”我跟在后面抱着猫，白奶奶没有抬头，面无表情。可能是我抱的太紧了，猫咪发出了一声抗议，“喵~”的叫了一声。白奶奶很快的抬头，看向猫咪，眼睛里慢慢流下泪来，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丫丫，我的丫丫。。。”
　　我每天都会抱猫咪去白奶奶那，虽然她依然不跟我们说话，面对猫咪的时候，心情却非常的好。我担心没人的时候，猫咪让白奶奶受伤，总是陪伴在一边。一天，白奶奶抱着猫咪，突然笑着说：“丫丫，真调皮。”我看过去，原来猫咪把白奶奶轮椅上挂着的Kitty当成玩具，用前爪试探着碰一下，又碰一下。我忍不住笑起来，走近白奶奶，问：“丫丫喜欢玩球吗？”白奶奶居然点了点头，回了我一句：“喜欢。”我欣喜若狂，继续问：“丫丫是你的猫咪？”她却不再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猫咪。
　　大猫对我说，要继续用猫咪来打通白奶奶紧闭的心门。我们每天都带猫咪去和她聊天，无论她回不回答。一天，猫咪不小心抓了我的手，我疼的惊叫一声，白奶奶突然说：“对不起，丫丫以前不抓人的。”我压制住惊喜，试探着说：“丫丫一定是很乖的。”她笑了：“丫丫很听话。”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对话。
　　白奶奶慢慢好转，我们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偶尔会回答几句。有一天，童阿姨随口说了句：“这个破天气，都快9月了，还这么热！”她居然接口说：“秋老虎啊。”这是她第一次关心猫咪以外的话题，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童阿姨，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安进很欣慰，夕阳红里面其他的老人也都很高兴，他们每天都找机会去和白奶奶聊天，说说他们年轻时经历的事情。
　　白奶奶的女儿来看望她，这是将她送来夕阳红之后，她女儿第一次来看她，此时她已经早夕阳红待了近2个月了。白奶奶依旧不跟她说话，她很气愤的质问安进：“你们的服务太差了！为什么我母亲到这里之后更加的孤僻了？”安进跟她解释，可是她不听，嚷嚷着：“我就不应该相信养老院，尤其是你们这种不正规的养老院！”她口中的“不正规”，是指夕阳红不是公办的。她强行给白奶奶办了出院手续，气呼呼的带着白奶奶离开。
　　白奶奶离开不久，我就要开学了。安进对我和大猫很大方，给我们的工资超出我们的预期。这学期安妮进入高三，时间猛然紧张起来，她对我说：“辅导的时间能改为机动的么？”我说行。于是另外找了份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