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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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之后，康熙没有再提此事，只说既已重生，就不要纠缠于过去种种。虽是异世，但大清依然是大清，身为皇室血脉，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胤祉和胤禛自然应承，他们兄弟二十余个，不管怎么争斗，不管怎么彼此不服，对于这位皇父，却都是极为敬重。
胤禛曾为帝皇，而胤祉，也曾被康熙重用，累功封亲王，也是胸中有丘壑的。康熙把诸多事务就交给二人，内容繁杂，甚至包括，给皇子皇孙们起名字。按理说，赐名此事该是康熙的权利，也是彰示他的恩宠。大概是异世重生，康熙对这个事情似乎完全提不出来兴致，只让二人把皇子名字、皇女封号和各家孙子孙女们的名字罗列出来，按照顺序依次以他的名义赐下去。胤禛想想自己马上要出生的孩子，暗示皇父，今生这些皇孙们的出生时间和前世并不一致，况胤祚已大婚，十一看起来也比前世寿数长，万一有人子孙福泽胜于前世，该如何。康熙想了想，就说让他和胤祉商议，多取几个备用，至于弘皙他们的名字，就不要再给弘字辈、永字辈用了。两人心中一惊，皇父，对太子一脉，似乎是……
过了些日子，四阿哥家的嫡长女出生。接着，大阿哥家又多了个嫡子。紧跟着，八福晋临盆的日子也近了。
傍晚，胤禛正在福晋房里逗着小女儿，心情极是愉悦，小小的婴孩白白胖胖，乌黑的大眼睛，看起来极是精神。忽然，有嬷嬷来报说，八阿哥府上请四阿哥过去。仔细一问，却是八福晋临盆，已经一天一夜了，八阿哥不眠不休地陪着，连茶饭都没用一口，刚才更是急得蹶了过去，侧福晋没法子，请四爷过去劝劝八阿哥。
胤禛简直是哭笑不得。虽说知道这个八阿哥不是前世那个阿其那，虽然现在皇子们还是兄友弟恭，没有什么明显的冲突，可说实话，他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位八阿哥有什么牵涉，奈何两人府邸在一起，也只能去了，心里却奇怪，为什么来找他，八阿哥不是一向和大阿哥关系甚好的吗？
到了八阿哥府，才知道大阿哥两天前和三阿哥出城办差去了。大福晋倒是想过来，但一来她自己也是在休养，二来，大阿哥不在，她更离不得府，也就只能是派自己的奶嬷嬷过来帮衬一下，却是交待了侧福晋，万一有什么事，立刻通知宫里、大阿哥府、四阿哥府，请四阿哥帮忙坐镇。乌拉那拉福晋也心疼女儿，恨不得能过来看着，可女儿嫁的是皇子，福晋只能是派了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奶嬷嬷过来照顾女儿。侧福晋开始还觉得大福晋太过小心，有自家爷在能有什么事，哪里知道八阿哥会这么紧张，眼看刚才居然蹶了过去，八福晋还在惨叫，连忙打发人去请四爷，两家近啊，多个能做主的人，怎么也心安啊。
胤禛无语。大福晋的安排是极妥帖的，任谁来看都很周到，可关键是，他和老八前世是死敌啊！虽然只有自己还记得，八阿哥和八福晋他们显然是一点都不知道，但自己心里总是别扭，更别说胤祉那番话更是……自己还在纠结那句“四嫂一死，就头也不回地飘走了”，现在却要自己来看这前世发妻生孩子，生的还是自己前世死敌的孩子……
到了房前，只见八阿哥直直地坐在房门口，木木呆呆地，旁边一个女子一见他到了，连避讳也不顾忌了，急忙小跑过来，胡乱行了个礼，“四爷，您快帮忙劝劝我们家爷吧，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刚刚还……”却是语声哽咽，连忙止住了话音。老嬷嬷赶紧把她扶到一边。
大福晋的奶嬷嬷连忙上来问候，说了情况，八阿哥开始是急得团团转，等了这么久，宫里的产婆和八阿哥、乌拉那拉家请的产婆却出来说，八福晋还要等些时间，胎位也有些不正，八阿哥一听就蹶过去了，太医折腾了半天，才弄醒过来，然后就木呆呆地坐着，跟他说话好像都听不大见一样，没什么反应。八阿哥和八福晋的奶嬷嬷也都进去帮忙了，只她守着这里，和侧福晋一商议，就赶紧请四阿哥来坐镇了。
胤禛走到胤禩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一点反应也没有。胤禛仔细打量了一下，胤禩眼睛都是直的，直勾勾地盯着产房的门，面无人色、眼底青痕、嘴唇发白，身上还有点轻轻的颤抖，两只手上俱是掐痕，现在右手拇指也是死死地掐在左手的虎口上，都有细细的血丝渗了出来，他却似一点也没知觉。这个样子，哪有当年负隅顽抗、与他不死不休的偏执狠绝？他心里嗤笑，老八，两辈子都这点出息。眼睛却看向一边的太医，太医赶紧过来说，八阿哥身体没什么大碍，刚才是太过焦心，又水米不进得，现在是一门心思全挂在福晋身上，所以显得有些呆滞，福晋平安，八阿哥马上就好了。
胤禛也心知就是这么一回事，还是腹诽了一句没出息，着人拿了参汤，捏了八阿哥下颌，硬给灌了进去，看着八阿哥的脸色好了一些，众人心里直念佛，好歹八阿哥是不那么吓人了。可一口气还是不能松下来，福晋那边还在挣扎着呢。
过了一会，宫里的产婆慌慌张张跑出来，跪到八阿哥面前，“爷，福晋可能不好了，您拿个主意吧！”
胤禩见她出来，瞳孔缩了一下，似乎解冻了，再一听她这话，嚯地站起来，然后，就软倒下去。胤禛还没来得及到他身边，就见他倒了下去，赶紧上去把他拽起来，连声催促太医赶紧过来。
这边正慌乱，产婆还跪着呢，八福晋的奶嬷嬷满手鲜血地跑出来，一叠声地喊着“八爷，您快拿个主意啊！”然后一看见太医正手忙脚乱地给八阿哥施针，眼泪就下来了，再看见四阿哥站在一边，立马象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来，跪在胤禛面前，扯着他的袍子，“四爷，您给拿个主意啊，福晋她，她……”
胤禛却有些恍惚，前世，这个女人，也曾经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哭着，求着，“四爷，您快拿个主意啊，您快拿个主意啊，福晋她，快，快……”眼睛里满是渴求，想求自己保她奶大的孩子，却什么也不敢说，只一叠声地求着自己拿主意。当时，自己是怎么说得？太过遥远的事情了……
保小？呵呵，那句“生而克母”可不仅仅是太子的梦魇，也足以令他们这些人心惊，况且，乌拉那拉家要知道了，怎会善罢甘休，那个家族，总是恭谨，但一旦下了决定，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保大？呵呵，失了皇孙，皇父会怎么想，老八和那帮弟兄会怎么想？那些八旗勋贵、汉臣又会怎么想？
他终是无言，八福晋的奶嬷嬷已是急得直叩头，他止住这个女人，说，“你还是进去看看福晋，宫里的消息应该也快传过来了。”老嬷嬷似乎反应过来，爬起来就又往产房跑。宫里的产婆也赶紧爬起来跟了进去。
他却是茫然，看着依旧昏迷的八阿哥，想着，却是当日潭拓寺看到的那深情对视，前世，八福晋悍名远播，今生，八福晋和老八倒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现在却又……
一阵喧哗，却是大阿哥和三阿哥赶到了。两人办完差事，大阿哥想着八阿哥家的事情，急急忙忙连夜赶回来，正好在自家府门口碰见报信的人，连门都没进，疾驰而至。
一见八阿哥昏着，太医还在极小心地施针，大阿哥劈手把八阿哥拎了起来，用力往一个穴道按去，太医在旁边嘶了一声，那个穴道，醒神是很快，可一般是审问那些硬骨头的囚犯用的，他们哪里敢给天潢贵胄用这个？大阿哥，果然是不负巴图鲁盛名，端是有魄力！
八阿哥立马就悠悠转醒了，只是眼神还有些恍惚，还没缓过劲，大阿哥“啪”一巴掌就过去了，喝到，“小八，你给爷醒醒神！”八阿哥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眼睛却是有了神采，似看清眼前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哥！大哥……”
大福晋的奶嬷嬷赶紧说，“八爷，您赶紧给拿个主意，八福晋可等着救命呢！”
八阿哥眼巴巴地看着大阿哥，大阿哥却说，“小八，这个主意，只有你能拿！你给爷撑起来，你福晋可还在里面拼命给你生孩子呢，你脓痰什么？”太医心里腹诽，大阿哥，您这话，可太糙了！
八阿哥眼神又有点恍惚，大阿哥两只手紧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半拽起来，再次爆喝，“小八！”
“保……保……保大，保大！保着卿卿！保着卿卿！”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嘶吼了。喊完了，似乎全身劲也泄了，整个瘫在大阿哥身前，全靠大阿哥两只手抓着才没瘫到地上去，人也又是那副木木呆呆，直勾勾地看着产房的样子。
大阿哥把他拖起来，按在椅子上，和胤禛点点头，就坐到八阿哥边上，不再言语。
胤禛茫然站在一边，前世的发妻，前世的死敌，前世的发妻命悬一线，前世的死敌一往情深、面目全非，自己站在这里，算是个什么事呢？大阿哥、三阿哥不动，他也不能说走，只能是茫然站着。有人拍拍他，他抬头，却是胤祉，胤祉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常见的嘲讽，只示意他接过热茶，机灵的小厮把椅子放好，两人坐下，默默啜着热茶，继续着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的等待。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