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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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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M Studio内,梁奕飞坐在纸皮箱上,他手肘搁在大腿上,戴著Cap帽的头是低下来,双眼只是猛看著手指间掐著的烟,任由裊裊上升的烟充塞著整个Studio。
当他听到Studio 的玻璃门被猛然的推开,他是陟地一惊!
他看到山幌是沉著气的走进来,他感觉时间彷似是重叠了!
就像回到七年前,他偷偷的躲在医院的后楼梯吞云吐雾,满身伤痕的山幌坐在轮椅上奋力的推开了那道防烟门!
此刻,奕飞也同样是满脸激动,他缓缓的站起身,手指间掐著的烟不知如何放好!
然而,叫他更吃惊是山幌身后还有缘庭和宁舞!他摔了摔头,视线是怔怔的回到正一步一步往他走近的山幌!
山幌撑著拐杖沉重的拖著双腿走到奕飞面前,他双眼上下冷酷的瞧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到奕飞刚才坐的纸皮箱旁的一个背囊,相机袋和一支摄影脚架。
好一会,山幌才将视线重新落到呆若木鸡的奕飞的脸上。
“山..”
“蓬!”的一声,当奕飞还没有机会说出下一个 “幌”字,山幌一早握牢的拳头已重重的直挥到奕飞的脸上!奕飞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然而,随著这一挥拳,山幌整个人失去重心迅即直连人带拐杖的伏到奕飞的身上!
“山幌!”宁舞和缘庭睁大了眼的惊呼。
奕飞也因被山幌霍地重撃及山幌整个堕到他身上而两人一起往后跌下去!
山幌的双拐杖也迅即 “啪”的一声跌到地上!
山幌已奋力的撑起身, 二话不说的再送了奕飞一拳!奕飞头上的Cap帽也被抽得甩了下来!然而,最触目的是他额角上不能再遮掩的长而深刻的深褐色疤痕!
奕飞只愣愣的看著被甩到地上自己的Cap帽!
两个女生看著眼前惊心动魄的景像,山幌已狂怒的再挥了奕飞一拳,还有奕飞用手臂尝试格开山幌随时再来的拳头!
她们即时要走上前制止及扶起跌到地上的山幌!
“你们不要过来!” 山幌吆喝了一声,他奋力的尝试撑著手臂起身。
然!由于刚才冲力太猛,他是一下子背部和腰也不能用上力,戴在腿上沉重的脚架更让他难以移动下半身!
奕飞死死的瞪著压在自己身上的山幌!
“尚..山..幌!” 他囁喘的吐出山幌的名字。
显然,他还未从那被挥的拳头回过神来,他是吓得直看著山幌不敢动。
当山幌稍稍的回过气来,他已一隻手臂撑在地上,另一隻手猛地的揪著奕飞的衣领!
“你还想逃走,是不是梁奕飞!三年前你无声无色的逃走了一次!三年后的今天你又想重施故技了!是不是!”
奕飞顿时涨红了脸!答不了山幌的问题!
山幌怒目相向著奕飞,从齿缝里吐出“梁奕飞,你真的名正言顺是一个懦夫!一个懦夫可以逃走一次,你还想要做第二次!”
“你在说什么?!尚山幌!” 奕飞被山幌的逼视,他已困窘得要半撑起身尝试从山幌身下退出来!
山幌却揪著他的领口更紧!
“你以为我有说错吗?!” 山幌反问!
他猛地的放开了奕飞的衣领,一手抓起奕飞的摄影脚架!使劲的掷到他的头旁边!
奕飞立刻手臂抱著头怕被撃中!
“你不是已放弃了摄影吗?!你不是说过除非你的主观镜下再看不到你想要看的东西!那么你现在到底是看到还是看不到你想要看的东西?!你现在怎么想带你的相机和摄影脚架再次逃走!”
奕飞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他是无语!
三年前的黄昏,当缘庭走出了山幌的小屋,奕飞没有原谅自己对兄弟的不忠!直至姚南峰交给了他山幌最后的作品 <走进寂寞>...第二天,他把背囊搁到肩上连向山幌再说一声也不敢的便提著相机摄影脚架飘然远去!
直至一年多前,他回港,在插画行业重新开始, 而同时,山幌也开始重新写作,在姚南峰的拉拢, Sunki与天空出版社合作关系下,他和山幌虽有来往,然而两人的隔膜,忌讳却根深柢固存在各自心内。
“如果我梁奕飞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懦夫!那你呢,尚山幌? 你以为你是什么?!”他瞪著山幌, 反撃的狂叫。
“我以为我是什么重要吗?!最重要的是你认为我就是那个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害得双腿残废了没有用的男人!要靠自己好兄弟来让爱才可活的废人吧!”
站在一旁的两个女生已被山幌一声声的自嘲残缺,听得心也紧愀著!她们都不敢想像听到奕飞耳里会是怎样感受!
“尚山幌,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得出,也要我受得起!”
“难道我说错了?!” 山幌失笑!再度反问!
梁奕飞冲口而出的狂叫 “你不看看你自己!尚山幌!你整天阴阳怪气的样子!从你昏迷清醒过来开始!你装冷静装忧郁装沉重啊!装给谁看啊!为的不就是装给我看!你要惩罚我是吧!是我梁奕飞一念之差害得我好兄弟终身残废吧! 本来就是啊!我从来也没有否认!我想你七年前从昏迷醒过来的那刻你就想揍我了是吧!难得今日我就在你眼前!你有种今天就打死我! ”
山幌直看著奕飞,为对方的狂言感到难过可笑“梁奕飞,你真的很嘍囉!这世界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嘍囉!即使我尚山幌残废了, 而你梁奕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
“梁奕飞,大概三年前,我在你Studio内所说的话你是听不清楚!我现在一个字一个字重新的再说一次!你给我听清楚了! ” 山幌深吸了口气,他感到自已撑在地上的手臂已在抖动,他知道自己手臂已没有太多力。
宁舞紧抓著披著身上山幌的白色运动外套,她是心痛和震动得要背靠著墙..
缘庭更是激动得掩著耳的半蹲到地上,但愿自己听不到山幌的话!也看不到自己深爱的人被揍得倒地!
“梁奕飞, 对于那场车祸!我可以叫自己原谅你!我也一早原谅你!但对于你的让爱叫我怎样面对我这个好朋友!你!梁奕飞!你叫我怎样面对缘庭?!”
山幌抬起手,猛地的用力掐著奕飞的下巴, 把他的头拧过去对著仍奋力掩著耳, 蹲到地上哭得失声的缘庭!
“你睁大眼看啊!梁奕飞!这套戏全是你一个人自编自导自演!你自己看你一手导演的好戏!!”
奕飞反抗的要摔开山幌的手,然而,山幌更用力的把他下巴掐得更紧!强迫的再把他的头扭回向哭得像个泪人的缘庭!
“你看你自己硬塞给我的人哭得怎样?!你再回想你第一眼看到的缘庭是怎样的样子?!请问缘庭现在哭的样子和你死去的母亲当年对林国书哭有什么分别?!缘庭的委曲求全,连你爱不爱她她也不敢有所谓!”
奕飞已恼羞成怒!听到 “林国书”三个字,彷彿被人揭开了身上腐烂已久的疮疤!他一下子挣扎的摔开山幌!
山幌身子不稳的重重跌到地上, 背部更直撞到身后封了尘的摄影器材箱!
“尚山幌,你再敢说一个字!” 奕飞反身冲到山幌身上,一手揪起山幌的衣领!
山幌忍著背痛,手肘撑著地上,仍怒视著奕飞!
“你最痛恨林国书!亚洲富商排名榜头十位!你还记不记得你七年前曾仰天狂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流著林国书的血!梁奕飞!你当然是流著林国书的血!因为你们完全没有分别!你也注定像林国书一样冷血无情! 都是置所爱的女人不顾!!”
说罢,山幌的领口被奕飞扯得更紧,奕飞几乎把他拉到眼前!
他血红的双眼满佈红筋!就像受伤的野兽要把眼前的尚山幌撕开!
山幌直视满眼红筋的奕飞,在这Studio就只有他们两人不断不停沉重起伏的呼吸声!
“尚山幌,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奕飞屏住了气息说。
“梁奕飞,我就是知道你不敢!”山幌声音也低沉的回应。
奕飞握牢著拳头,狂瞪著山幌那轻蔑的眼神,两人也同时感到那快炸开来的撕裂感已在全身流动!
“你真的很可怜!”山幌再次嘲笑,故意的蹩起眉头 “你不是一直很仇视我吗? 你不是说世界上任何一个比你幸福的人你也恨!尤其是我,尚山幌!你看!无论意外发生前还是发生后!你也不敢揍我!当然了,意外发生后,你看到你自己一手做成的错误,你内疚也来不及当然还要甘心命抵的照顾我这个残废了却是你一直最憎恨的人!你看你自己!你连自己最憎恨的人也不敢揍!即使你怨恨我到了极点!你就像三年前一样,除了选择逃走还可以做什么?!粱奕飞!你枉为一个男人!”
梁奕飞已是怒不可遏的把紧握著的拳头直揍到山幌的脸上!他感到山幌给他的羞辱已到了极限!
“尚山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逃走!如果可以,我宁愿留下来!至少我知道我和我的好朋友在同一个地方!在同一个我们一起成长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三年前,当姚南峰把你的小说手稿交给我,告诉我你已决定停写!那是你最后一本小说!我呆瞪著小说的名字 <走进寂寞>!” 奕飞疯狂的说!
“你页面上的一字一笔!你说“我总在时间流逝之间一直游走,自以为可以走出那道寂寞的缺口,可是,我还是被迫的再次走进寂寞!” 你知不知道我心情恶劣到极点!就像给人狠狠的重撃!没有人会像我, 把最好的朋友迫到寂寞的穷巷两次!尚山幌,如果你走不出寂寞的缺口!难道你会以为我梁奕飞可以?!”
他再也控制不了的再挥出了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的揍到山幌的脸上身上去!
山幌被挨揍得得整个背部向身后的摄影器材箱直逼著,摄影器材箱更已被撞得碰到一旁的大光灯,整个灯箱随即倒下,哐啷一声灯箱碎片散了一地!
直至奕飞囁喘的边吼叫边打得没有力气,他几乎是打得整个人伏到山幌的肩膀上!
“你有没有想过在意外发生后,你一直的昏迷不醒!我就是站在你的床边,看著那心电仪器的跳动!我就是靠著它告诉我,你尚山幌仍是活著!可是,是没有知觉的活著!它每跳动一下,我就害怕下一秒它会不会变成长呜!尚山幌!你告诉我,我可以怎样做?!!”
山幌没有还撃,任由奕飞的痛打狂哭!他知道他需要让奕飞发洩,让他藏在内心深处多年,已不胜负苛的罪疚感一次过的爆发出来!
宁舞心绞痛得把自己紧贴到墙上,她深深的知道,眼前的两个男生,不是刚才山幌所说的读书时,男生总爱很无聊的玩互殴!也不是她对他说的他们就像拉得紧紧的弦或逃不掉对方给予的寂寞枷锁!
事实,山幌和奕飞都已变成对方的附属品!他们都在那一次意外后,一同受伤!一同走进寂寞穷巷!然后要一直怨懟到一同死去!
此刻,他们的对峙!是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能再逃避的恩怨来一次彻底清算!
“山幌,难道你敢说你已不爱林缘庭?!”奕飞深抽了一口气,他的心也在剧痛!
“我当然爱!” 山幌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缘庭爱的是你!至少我不会像你梁奕飞那么窝囊!如果缘庭爱我,我不会让最爱我的人受到伤害,可是,缘庭爱的是你!你给了她什么,你一次一次的伤害她!”
山幌已感到口腔内的血腥味,他舐了舐唇,大概知道自己的唇也破了!
“你曾让了一次!梁奕飞,你别再让第二次了!”
他浓重的吁了口气,拭去咀角仍溢出的血。
“梁奕飞,你对我的罪疚感,如果你还想要!你想要多少我尚山幌可以给你更多!可是,如何你想把你对缘庭的罪疚也感推到我身上!兄弟!你不用旨意!林缘庭爱的是你!从今日起!你爱与不爱是你阁下的事!与我尚山幌无关!”
奕飞瞪著山幌,好半响,他离开了仍被自己压著的山幌,才稍站定,他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是笑得凄沧!然后猛地的跌跪到地上,他痛苦地抓著额前的乱髮, 把头颅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掌心中痛哭起来!
山幌眼圈也赤红,手肘也已无力的再撑起自己身体,只因他的背部和腰已承受不了刚才奕飞垮到身上来的重力。
他用最后的气力拖著不能动的双腿把自己拉到身后的墙,当他背部贴到墙时,他已没有力气去整理歪到地上的双腿,他索性闭上眼整个人死死的靠到在墙上,捱著混身的痛楚!
直至奕飞哭了不知多久,他站了起来!双手一下子不知是要叉腰还是要垂直,终于他瘪了瘪嘴的嗦了一下鼻子,随手的用拇指抹掉快要掉下来的鼻涕!
然后,他弯下身去抓起被甩到地上自己的Cap 帽,重新戴到头上,双手还刻意的把Cap 帽边箍得更弯一点!
奕飞没有望身后的山幌,然而,再嗦了一下鼻子仍心有不甘的问。
“尚山幌,你到底要不要去医院!”
尚山幌也没有张开眼去看眼前的奕飞,他手板抵著地上,整个背部已变得僵直,也悻悻然的回答!
“梁奕飞,你以为我自己可以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