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HW]Addiction/成瘾》嗟然

63、第六十四章

　　气氛开始有些僵硬，至少在John看来。因为越过Sherlock的肩膀，他还能看到Mycroft正站雨里注视着他们，而他几乎能感受到Lestrade从身后投来的视线。感谢上帝，这古怪的情境最终被Mrs. Hudson打破了，她挤过人墙探出身子，在看到门口站着的Sherlock时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噢，我可怜的Sherlock！你可回来了，让我瞧瞧！”她扳过Sherlock的脸左右查看，而Sherlock则异常乖顺地任她摆弄自己的脑袋，“还好还好，脸上没落什么疤！John说你细菌感染都到脸部了，看来全都治好啦！”

　　Sherlock挑起一边眉毛，就着被摆弄的姿势拿余光瞥向John，John轻咳一声低下了头。“别站在门外啦！快进来快进来！瞧你，连伞都不打！”Mrs. Hudson像赶鸡仔一样将他们全部都扫进屋子，嘱托了John给大家沏茶，自己钻回厨房里去了。

　　Harry和Sherlock争吵的一幕并没有发生。一上楼，Sherlock就回了他的起居室，留下失去了目标的Harry只好将矛头指向一脸平静的Mycroft。她以一句“你就是那小混蛋的哥哥？”做了开场白，而Mycroft只是平淡地看向她“嗯”了一声。之后任Harry如何出言挑衅，他都回应的颇为敷衍，整场争吵的吸引力都比不上Mrs. Hudson端上来的点心大。最后，John不得不将姐姐拉到了一边，拜托了Lestrade给她由头由尾地解释了一遍，当她得到了来自苏格兰场警长“Sherlock没有虐待过John”的保证，并指出如果有需要他还能提供证据之后，她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坐进餐桌去了。

　　庆祝随后开始，Lestrade订了几乎足够吃两顿的外卖，加上Mrs. Hudson烤的肉桂苹果派和巧克力小饼干，221B的餐桌上很快就满当当地堆满了食物。当John去卧室叫Sherlock吃饭时，他已经洗过了澡，换上了一身休闲西装。从起居室到厨房的短短几步路里，他们没有机会说上什么话，Sherlock一直跟在John的身后，然后沉默地坐进了靠近门口右边的座位。和以往的他比，他显得过于安静了。John在摆放每只碟子的间隙里看向Sherlock，也只发现他目不斜视地瞅着自己桌前的那一小块区域，没有交流，连对视也没有。John在摆刀叉时投向Sherlock的注视越来越直白，直到他弄出来的响动都吸引了Lestrade的注意，Sherlock才抬起了头，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Sherlock的眼神太过平静了，平静到几乎像是刻意。如果Sherlock想要那样做一点都不难，John见识过他在案发现场从证人身上套线索时各种令人惊叹的变脸，但他还从没有将这种伪装用在过自己身上，所以John还是无法确定那是否只是伪装。他将切好份的点心递到Sherlock手里时，他们的手指在盘沿轻触到一起，Sherlock没有惊慌和躲避，他直视着John的眼睛里一片坦荡。

　　和John的不安相比，晚餐的气氛显得热闹而轻松。Lestrade精心挑选了一些工作中遇到的趣事，那些避开了血腥与眼泪，更适合眼前的场合谈论的案件。当他开始讲一个愚蠢的劫持犯怎么用一条铁棍刺穿了自己的大腿时，Mrs. Hudson被那夸张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就连一向吝于松弛的Mycroft也始终保持着微笑，而一开始仍对Sherlock虎视眈眈的Harry，早在斟满了一整杯酒后就软化了下来，十分捧场地投入到了那些下酒的笑话当中去了。

　　Sherlock没有喝酒，在John出口阻止Mrs. Hudson给他倒酒之前，Mycroft就已经有了动作。他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吃他盘子的东西，当Mrs. Hudson夹给他不爱吃的花椰菜时，他也只是将它们拨到盘子的一边，没有像以往一样表示不屑或者口吐恶言。他甚至在Lestrade讲那些本不足以引起他兴趣的故事时，做出了聆听的样子，而在John开口的时候，也一样自然地看向他。John暗中观Sherlock，看他自然地从其他人手里接过食物，默许了Mrs. Hudson亲昵的接触，而他的身体以及表情都像停走的钟摆一样平静。

　　这感觉不对，和John设想的情形都不太一样。就好像一场直接省略了证人、辩论、以及总结陈词而直接到了执行阶段的庭审。Sherlock平静到几乎漠然的态度，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好吧，好吧，”John略带苦涩地想，“我大概真得给他鼻子上来一拳了。”

　　聚会一直持续到天黑。接近散席，挨不住困乏的Mrs. Hudson先一步回了屋休息，John没能防住Harry喝到走路打晃，最后还是Lestrade提出会开车送她回家他才放了心。私心讲，John本应该担负起送姐姐回家责任，但是他不是很乐意。反正Harry总是会将自己弄得一团乱又总能好起来，而John剩下的那一半清醒的意识，都在想着接下来终于要和Sherlock单独面对面了。至于Mycroft，他要数最不需要其他人担心的那一个，向Hudson太太的款待表示了感谢后，他便在其他人没怎么留意地情况下，离开了。

　　然后，只剩下John和Sherlock。

　　John站在厨房里，望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发呆。他在晚上也喝了不少酒，现在一半的脑袋像是浸在温水里般昏昏沉沉。他艰难地做着决定，是趁着还没醉得睡过去赶紧将这些盘子都洗了，还是干脆就直接丢到水池里。最后，他呼出一口气，挽起了袖子。而当他将碗盘放进水池，拧开了水龙头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手里的洗碗巾。他回过头，Sherlock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你去休息，我来就好。”John拽着洗碗巾脱口而出。

　　Sherlock却没有放手，“你昨晚没怎么睡。”他回了一句。

　　John松了洗碗巾，后退一步，看着Sherlock关上水龙头，而后将一双苍白的手臂浸到泛起泡沫的水中。他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了客厅里。

　　他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坐进沙发里，听着厨房里细缓的水流声闭上眼睛。他本来打算只是眯一下，但是却不小心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Sherlock的背影已经不在他的视线里，也没有了水流声，而身侧的沙发正因为有人坐下而陷落。ohn抬起眼睛，望着坐到了他身旁的Sherlock。

　　“所以…”过了好一会，当John适应了从睡着到清醒中间的那段迷茫，他吸了口气，手指在Sherlock身体区域圈划了一下：“都好了？”

　　Sherlock注视着他，在他的手指落回到膝盖后点了点头，“都好了。”

　　“我是说…咳咳，那病。”

　　“是的，就如你刚才观察的那样，都好了。”

　　所以见了我不会再失控的扑过来了？John在心里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他低低笑了一声，重新坐直身体，在Sherlock的双眉之间找到了视线的落点，“我在你卧室找到了一盒注射器。”

　　“镇静剂。”Sherlock回应地很快，“那盒之前我已经用完一盒。每天一支，150毫克。”

　　John静静地听着Sherlock迟来的坦白。

　　“氯丙嗪能抑制我体内的性激素分泌。而且Amos Rollin惯于给人注射含有镇静剂成分的药物，如果我和他交手，就有可能同样被注射。我不得不为此做准备，以锻炼我身体的耐药性。”Sherlock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John的反应，“我有控制剂量。”他补充了一句。

　　“嗯。”John对Sherlock的注视回以一个淡笑。他忽然之间就不想问那些他还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了。Sherlock Holmes做每件事总会有他的原因和道理，他从不需要事先解释给别人听，也不欢迎其他人的参与，一向如此。John将视向转向了已经收拾一新的厨房，直到听见了Sherlock的发问。

　　“你梦到什么？”

　　“什么？”John茫然地回过头。

　　“你睡不好，时常做噩梦。”Sherlock用陈述地语气道，“你和Lestrade喝酒的时候，左手震颤，而这在你住进221B一个月后就再也没发生过。如果不是太劳累，那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你大腿...的拉伤，需要至多四周的拐杖辅助，而你用了一个半月。”

　　John瞪着Sherlock，是真的瞪。他还从未在Sherlock展示他那令人赞叹的观察力时用过这样的表情，这使得Sherlock闭上了嘴。但仅仅是短暂的一会儿，Sherlock坚持拉回了他的问题。“所以你睡眠发生了问题，你常做噩梦...并且和我有关。所以，你梦到什么？”

　　拳头在John的身侧收紧，他紧紧闭着嘴，像是要用凛然地态度表示自己拒绝回答的决心，而Sherlock只是看着他，眼神里丝毫没有催促他的意思。他安静地注视着John，眉头中间挤出细小的悬针纹，夜的灯光里，Sherlock灰蓝幽深的瞳孔微微晃动，那目光与其说是审视，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安抚。然后，他听到Sherlock低沉地开口。

　　“我想你明白，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