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云低》叶慈

18、第 18 章

　　余律清打电话问林修宜要蓝萧的资料，本以为又要等上很久，没想到，这次资料来得出乎意料的快。不像最早查安的资料那样，到处碰壁。也不像上次查李明浩的资料一样，开始查到的只是大路货，花了狠力气才查到有用的信息。余律清翻着资料，注意到了很有趣的一点，蓝萧在一段时间之前，去了法国。
　　那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安在那里留过学，李明浩也在那里读过书。现在连个看资料平平凡凡的蓝萧，也去过那里很多次，她也会说法语？为什么？资料里显示，蓝萧早年家境富裕，小学读的是一所超级名校，可是似乎好景不长，后来家里破了产，景况十分凄凉。而且资料上也并没有显示，她曾经上过什么法语培训班。而且，联想到金琳的用词，余律清又想到一点，蓝萧和安，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查安的资料，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似乎有人刻意封锁，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蓝萧身上矛盾的那部分，就是和安有关的部分？蓝萧是在小学认识安的？
　　不用查余律清都知道那学校有多么强悍，安的背景，是可以上那样的学校的？对了，也只有那样，才可以做这样多的事情。安这次是去首都，李明浩又说了，她是回家。原来她是那里人啊。
　　余律清感觉安身上的迷雾正在一点一点散去，可是她本人的魔幻魅力却并没有随之消失。
　　李明浩为什么会找不到安？
　　那个叫蓝萧的女子，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李明浩之前对自己明明是一副敌对的样子，为什么现在表现得毫不在乎？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新的筹码？
　　林修宜那里的资料还在一点一点传过来，余律清终于看到了蓝萧照片的全貌，照片上的女子正在笑着，那样灿烂。他突然有一种陌名的熟悉感，仔细回想，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幼儿园看到小旭的关系。那是因为小旭长得很像自己？很像自己？余律清差点跳起来，他感觉已看到迷雾中的真相，可是他不想接受，那照片上的人——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阿宜。”余律清努力镇定自己的语调。
　　“还别说，你这次让我查的人还真有点意思。”
　　“什么？”
　　“她笑着的样子，跟你很像啊。”
　　那头还在说着话，但是余律清已经听不到了。连阿宜都看出来了，那么，自己和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像了。一点一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开始浮上水面，安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短暂的迷茫。
　　安一直喜欢看自己笑。
　　所以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努力笑着。
　　安突然不告而别。
　　安把小旭丢给自己，后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当时在法国，好象在找什么。想来，是在找蓝萧吧。
　　但是他并不明白，蓝萧对于安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真的只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了一张相似的笑脸，甚至可以替一个不认识的人生下孩子？哦，自己也许搞错了，那孩子，也不是替自己生的。有了孩子之后，她不是不告而别了吗？安说得对，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她从来不想让自己知道有小旭的存在，她当时就说过，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小旭姓陈。“蓝萧在哪里？我想见她。”
　　“你没看我传给你的资料吗？蓝萧不久之前在法国去世了，时间就是上次你让我查大嫂去向的时间。”
　　余律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了，那个人原来已经去世了吗？想到安回来之后截然不同的举动，
　　那样奋力的工作，对了，她后来对自己的改观，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完成。那次电梯被困事件！可是那次并没有出现电影中那样神勇的镜头，他没有把电梯打开，她也没有密室恐惧症，相反，安她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那么，应该是走出来的时候了？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动作，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呢？
　　余律清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可悲。
　　以为是一场注定，以为是自己反抗中的爱情，原来事实竟是如此不堪吗？

　　陈安不知道父母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老？她知道李明浩说的是真的，小旭不是第一次见他们，因为他看到他们的时候，叫得一点生疏都没有。想到父亲那样的人，大老远跑来，只为了偷偷看一眼小旭，陈安觉得心里有些酸。因为把他们害到这个境地的人，是自己。
　　可是想到阿萧，心里还是有不甘。
　　难道一切真的都有天意？
　　父母小心翼翼不提她，便以为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了吗？
　　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本来就是极大的公主床，陈安和小旭两个人睡都觉得很宽敞，小旭很高兴，能和母亲一起睡。安见他那样开心，也就随他去了。
　　自阿萧走后，陈安时常失眠，那天又是一直清醒。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声响，“去看看宝贝睡了没？”是父亲的声音，那样温柔的声音，好象怕把“宝贝”吵醒。
　　陈安立刻闭上眼，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来。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失眠比现在还要严重，经常是很晚了还睡不着。父母半夜来看自己睡着了没有，就时常会从睫毛下偷偷看他们在干什么。因而每次都被发现，还醒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个时候，睫毛一动一动，眼睛也仿佛在眨。现在当然不能犯一样的错误，好好闭着眼。
　　母亲走进来，帮陈安细细掖好被角，就轻轻出去了。陈安拉着被子，突然在里面泪留满面，怎么会以为父母去那里只是看小旭呢？原来宝贝，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父母大概不会多看小旭一眼吧，母亲一贯是这样，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跟她没有关系。
　　那么，自己不在的那些夜晚，母亲还会不会来到这个房间，才发现，原来宝贝不在呢？突然觉得晚饭时的沉默，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虽然家里吃饭的时候，一向没人说话。
　　可是，即使是在以前，全家人也少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父亲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母亲有这样那样的活动。这样一想，这几天父母亲都在家里吃饭，不知道推掉了多少宴席。
　　第二天陈安问了母亲的秘书，“周叔叔，母亲这几天推掉的活动重要吗？”
　　周秘书满意地看着陈安，露出一丝笑容，出去生活了那么多年，终于开始懂事了吗？“首长这几天推掉的活动，有大有小，可是她坚持要在家里和你一起用餐。不过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活动，要求两位首长都出席，首长还是坚持不参加，但是——”
　　陈安明白了他未竟的话，“好，我去跟母亲说。”
　　周秘书点点头，“谢谢小姐。”
　　“哪里？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我不在的时候，一直是你陪在母亲身边。”
　　陈安去见母亲，“母亲，今天晚上我想和小旭出去玩，你们就不用陪我了。”
　　陈夫人从书桌上抬头，“小周跟你说了？”
　　陈安点头，知道骗不过母亲。“那您的意思？”
　　“不行。”陈夫人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看见陈安一脸失望的表情，终于还是柔化了少许，“除非你陪我们去。”
　　“啊？”
　　“你周叔叔李叔叔他们都很久没见到你了，今天一起去吧。”陈夫人习惯性的祈使句。
　　陈安默然，自己离开这里之后，与原来的人们都没有联系，果然，是很久没见过了，“那小旭怎么办？”
　　陈夫人有短暂的迟疑，“让小周陪他四处去玩吧，他还没有好好玩过呢。”
　　不想让他们见到小旭吗？陈安心里还是有不快，但是在见到母亲少见的犹豫之后，终于还是点了头，“好，我也去。”

　　锦衣华服，陈安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