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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止住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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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到了紫竹林,再走近听雨轩,发现门口也没有和贵人的的贴身宫婢沁兰,一时竟失落。她猜想,和贵人不在此处,四阿哥定然也不会在此处的。这样想着,她只得暂时放弃找寻四阿哥的念头。而就在她转身欲行离开听雨轩的时候,四阿哥胤禛出现了。他从另一个方向,正往听雨轩来。早早地,他已看到了梳云。
梳云虽然吃惊,但也没有畏惧,径直迎上前去,直接道:“四阿哥,奴婢来听雨轩找您,只想跟您解释清楚您那天在宫外看到的事。”
胤禛见她在听雨轩出现,又听她说这样的话,没有表现出半点惊异之色。他只看梳云一眼,没有半句询问,但也没有拒绝听她一言。于是,梳云便将自己跟年希尧之间的事情简单地跟他叙述了一遍,最后问:“四阿哥,您还认为奴婢跟宫外男子有私通之嫌吗?”
“算我误会。”胤禛看着她,毫无情绪地说出了这几个字。不过,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梳云高兴得差点掉眼泪。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被宣告无罪的时候,胤禛的神色变得极为冷酷起来:“你可知,向我额娘隐瞒此事,那些掌握在悫嫔手里的罪证,对翊坤宫来说,迟早是个祸端?”
“四阿哥,”梳云惊惶,恳求道:“但求四阿哥留奴婢一命,那些信件,奴婢一定想办法拿回来,只要四阿哥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一定拿回来……”
“小小宫婢,能做什么?”胤禛钩钩唇角,似是嗤笑了一声,不等梳云反应,他就说:“你先且静观其变。”
“是。”与其说梳云是听取了胤禛的意见,不如说她是听从了他的命令。无论如何,她悬着的一颗心,至此终于是平静了。她向胤禛深深地蹲身行了一个谢礼,再抬眸,便发现林子里走来了和贵人,以及她的贴身宫婢沁兰。和贵人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当即立在了原地。梳云忙请辞离开。
经过和贵人身边的时候,她浅浅地行了礼。和贵人任她走远,却一直警惕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帘。
“你来迟了。”胤禛见和贵人,便请她到听雨轩。
和贵人见胤禛不跟自己提因何见梳云的事,也没有一个字的询问。她和往常一样,随心爱的人踏进了只属于她二人的天堂。
没过多少时日,东西六宫到处都散发了禅客花香甜的味道。一些妃嫔将其插在发髻上,有意在和贵人跟前招摇。太后和康熙爷喜欢禅客花香,德妃就说这些都是梳云的功劳。梳云因此领了不少打赏。然而,和贵人不高兴了。
有一次,她逮到机会就将梳云叫到一边,质问道:“你这培植禅客花的方法,果真是从宫外学来的,而非四阿哥教你的?”
梳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四阿哥对和贵人竟然会有隐瞒。不过,她很清楚,就算要解释,解释的人也不该是自己。因此,她咬死禅客花的培植方法是自己从宫外学来的。
对此,和贵人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梳云看得出,这件事令她十分不悦。不仅是梳云看出她的不悦,就连陪自己一同办事的紫荆和枕月,也将和贵人的不高兴看在了眼里。待和贵人离开后,紫荆就对梳云说:“和贵人定是因为你将培植禅客花的方法传给后宫娘娘和小主们知道,与你较气了。”
梳云心里,也有几分不安。
“你可要小心些。”紫荆一本正经,“她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人,她若跟你较气,吃亏的定是你。”
梳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想,和贵人会否记恨自己,都是她无法控制的。在宫里,许多时候,听的都是天命吧。
“又下雪了!”枕月突然兴奋地张开双臂。
梳云和紫荆双双抬眸,发现果真下雪了。几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了梳云的发髻,脸颊还有肩头……
“每下一次雪,天气就更冷些。也不知你这小丫头高兴什么。”紫荆扯了一下枕月的辫子说,“你不知道梳云的手都长冻疮了?”
枕月忙收起自己的童真,走至梳云身边道:“梳云姐姐,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这已是这个冬天的第四场雪了。京城的雪总是在瞬间下得很大,不多时,就能让大地穿上一层白衣。
梳云本也喜欢白色的雪。可她往年在家中当小姐当惯了,冬日可以像宫里的娘娘小主那样,出门有锦衣狐裘披身,貂皮暖套护手,屋里也可抱手炉,再冷的天气,也不至于手上长冻疮,一昔成为宫里的使唤宫婢,她的手随时露在外头,不长冻疮都难。
可幸的是,每次下雪,宫外的三贝子胤祉都会让他的随侍太监曹康泰给她和紫荆送来上好的防御冻疮的药。而宫内,五阿哥胤祺也十分关心梳云,每每都会将新想到的抵御寒冷的好法子写在纸条上,托四阿哥的随侍太监苏培盛送到翊坤宫。因此,再是冻人,梳云心里也觉得温暖。只怪她生来娇贵,手上的冻疮,就是长得比其他宫婢厉害。
回到翊坤宫,梳云和紫荆、枕月恰遇到定贵人的贴身宫婢见喜拿了一摞男孩的衣物出来。梳云猜是定贵人给十二阿哥胤裪做了新衣裳要见喜给他送去,又见见喜一手撑伞,一手托着那些衣物,看起来很吃力,就忙上前帮她,一边热心道:“见喜,雪下得大了,不如让我帮你吧。”
“岂敢麻烦梳云婉侍?”见喜说着看向了枕月,想了想道:“如果可以的话,不知能否麻烦枕月妹妹帮我撑一下伞?实在是我家小主还在给十二阿哥赶制一件新的斗篷需要人手,只能我一个人送衣物到阿哥所。雪下得大了,我有些拿不住。”
梳云一听,索性对见喜说:“既然定贵人屋里忙,你这衣物,就由我跟枕月帮你送去好了。”
“这如何使得?”见喜不敢麻烦梳云。
“反正我也不忙。”梳云说着就将见喜手上的托盘拿了过来,还说:“到阿哥所,我还可顺道看看四阿哥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
她这样说,见喜便答应了。
待她回屋后,梳云就问紫荆:“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阿哥所没有三贝子胤祉了,紫荆就不想去。
梳云也不勉强她,就只带着枕月走了。她去阿哥所,给十二阿哥送东西只是个由头,她最想看的,不过自己心心念的五阿哥罢了。
在她将衣物送到乾西五所,交给十二阿哥胤裪的时候,胤裪少年老成,见她手上长了冻疮,还好心让身边随侍将苏麻喇姑给自己的药赏给了她。梳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翊坤宫的宫婢和奴才,冬日里其实缺的就是这些。这样的药,虽然内务府也会发放,但奴才用的,总没主子的好使。她搜罗得多了,回去就可分给其他宫婢太监。
办完事,梳云便有意让枕月先回翊坤宫了,自己则偷偷跑到五阿哥胤祺的住处。巧是胤祺在屋里,不巧的是,四阿哥胤禛也在。不过,胤禛见梳云来,就借故要回自己屋里。胤祺却道:“怎么云儿一来,四哥就要走了?”
胤禛微愣,只因头一次听胤祺说这个丫头的名字时,亲昵如斯。梳云也愣了神,“云儿”两个字,竟然那样自然地从胤祺口里跳了出来。
“不打搅你们。”胤禛还是出门,走的时候目光一刹落在梳云脸上,倒叫她低了头红了脸。
为胤祺在四阿哥面前叫自己“云儿”的事,梳云感到很羞赧。胤禛走后,她就不好意思地问胤祺:“五阿哥怎么突然唤我云儿?”
“不好吗?”胤祺反问,“云儿不是显得我俩关系更亲近?”
梳云笑着点头,只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胤祺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发笑,走至她跟前道:“你竟羞涩成这样。不就一个称呼?”
“这个小名,只有我家人会叫。五阿哥突然这么叫,我倒有些不习惯……”
“这说明我跟你的关系,亲近如家人。”胤祺接过她的话。
梳云抬眸,看他温和如冬日高升的太阳,心中怦然跳得厉害。她多么喜欢面前这个温暖如玉的男子啊,但不知他对自己是否也有自己对他一般的心意。其实,就算他有这样的心意,她又能怎样呢?尽管他能许自己一世安定,她也不能自私地忘记阿玛的期望啊。
“你的手……”胤祺注意到梳云手上的冻疮,不禁蹙眉,当即还捧起她的手来看。
梳云心里本就不平静,手上经他一触碰,更是吓得缩了回去。
胤祺知道自己失礼,也有些尴尬。他忙将手负到背后,只关心问:“我给你的药,可都用过?怎么手上的冻疮还是生得这样厉害?”
“正是用过,才只生得这般程度。”梳云笑说,“若是没用,只怕一双手都见不得人了。”
“我再让人拿些药给你。”胤祺说着就要亲自到里屋拿药。
梳云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脸上的烧灼感也难压得下去。她这样难以掩饰自己的心,只怕再多待一会儿,胤祺也能看出来。
终于,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的心,胡乱去喜欢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于是,她不等胤祺出来,喊一句“五阿哥我来看过你便罢,这就回去了”,便跑出了他的住所。
在寒风中凉了凉,自己又往脸上拍了两下,她才觉得自己正常了。她长长地吁一口气,再想到胤祺唤自己“云儿”的声音那样动听,以及他对自己的关心,她显得那样郁郁寡欢。
丢了心神,让她走反了方向。惊觉之时,她却见到四阿哥胤禛站在廊前看自己。她一吓,半天才知行礼。她心里是极想转身跑掉的,但既然被看见了,她就不好这么做,唯恐失了规矩。直至胤禛转过脸看外面飘落的大雪,看似对她没有任何吩咐,她才敢转身离开。
“站住。”胤禛清冷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梳云的耳朵里。
“四阿哥有何吩咐?”梳云紧张问。
“我看你,怕是有些不长记性。”胤禛并不看梳云,只不徐不疾道,“先前招惹了年大公子挨了罚,现在怎还要招惹我五弟?”
梳云一吓,忙道:“奴婢不敢。”
“在宫里,不要逾越了身份。”
胤禛的话,于梳云而言,恰是严厉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