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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听天由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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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母子嫌隙
这日便是家属探亲之期了。隔着栅栏,梳云见到了自己的四哥,还有昔日照料自己的舂嬷嬷和芽儿,却不见自己的阿玛。而除了他们,她还远远地看到了冲自己微笑的年希尧,以及一位齿白唇红的女子——莫非这女子,就是年希尧未来的妻子?梳云这般想着,心底倒升起了一丝黯然。
回神,她便问伍格:“阿玛怎不来看我?”
“阿玛公务繁忙,今日不得空。”伍格很是高兴,回头看一眼年希尧身边的女子,便将其指给梳云道:“瞧见没,那是你未来的四嫂,念珠。”
“我四嫂?”梳云不免一惊,想这女子,竟是四哥喜欢的人。她更是多打量她几眼。那边念珠巧笑着,向她微微施了礼。她也笑了一下,接着问伍格:“她就是四哥口里念的那个丫鬟?不知她是哪家的丫鬟?阿玛准四哥与她成好吗?”
“她是大贝勒府上的一等丫鬟,阿玛若不准允,我便跟贝勒爷说去。”伍格一副信誓旦旦,必娶念珠为妻的模样。
梳云只觉这事定要惹阿玛费心,便提醒伍格道:“大哥、二哥,还有三哥都在外当职,四哥一人在家,可要照顾好阿玛,切莫惹阿玛伤心难受。”
“我知道。”伍格不以为意。
再聊了些家常,管事儿的就在催促了。梳云忙将陈思勤的信塞给伍格,嘱咐一声“你看着办吧”,便与芽儿和舂嬷嬷招呼了几句,而后领了她们为自己准备的吃食便要离开。她离开时,舂嬷嬷和芽儿都哭了,她二人对自家小姐,十分不舍。
梳云没有见到阿玛,自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回到翊坤宫,她见到了比自己要失落一百倍的人儿,那便是紫荆。
她回去时,紫荆似是哭过,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样子有些痴呆。
“紫荆姐姐……”梳云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紫荆顿时站起身,倒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便要离开屋子。
“紫荆姐姐,”梳云叫住她,问:“你没有去见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紫荆说罢,还是要走。
看她带着刺头,不准人靠近的样子,梳云觉得她好可怜。她偷偷从舂嬷嬷交给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些好吃的,放在了紫荆的床头。而后,她又拿了些送给元戎嬷嬷。
然而,紫荆并没有领她的情。她发现那些好吃的,便将其放在了桌上。梧桐和海棠见许久无人认领,就将其吃光了。梳云知道此事,只得往好处想:至少紫荆,没有直接将那些吃的当成腌臜之物给丢了去。
又是几天过去,梳云便开始随德妃出入东西六宫了。
元戎嬷嬷告诉梳云,每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承欢言笑的妃嫔,一早就会在宁寿宫的大殿,按位分的高低坐好。皇上的妃嫔众多,位分低而又不出众的,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经常无人问津,来了,也只不过是陪笑的。
一场谈笑下来,梳云也记下了几个面孔。
皇长子胤褆贝勒的生母惠妃,大方而老练,虽然年纪稍大一些,但标致的五官,昭示着她的骄傲,以及她年轻时的光华无限。由于十阿哥胤誐的生母温僖贵妃一直病弱,虽代掌皇后凤印,却难理后宫之事,本由惠妃和荣妃“当权”,却不料德妃受太后抬爱,渐渐参与后宫事,为此,好斗的惠妃,便将德妃视为眼中钉,人前人后都不忘贬低德妃。
三阿哥胤祉的生母荣妃,在太后和众姐妹面前,尽显端庄和贤淑,她曾在后宫,也是风华无限,宠冠群芳的,却不知如何被康熙爷弃爱,如今的脸上,不时会露出几分哀戚之色。却不知,她如何生出那样玩世不恭的三阿哥来。
五阿哥胤祺的生母宜妃,口直心快,心性简单,对太后赏赐的糕点和定贵人带来的白露茶兴趣十足。
悫嫔,无子,如今最得康熙爷宠爱。她的长相,自是极好的,却生有一股子凌厉,让人害怕与之亲近。她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对位分高的妃嫔,时常出言不逊。惠妃常言她恃宠而骄,而在梳云看来,她倒是心性直白,从不趋炎附势。
八阿哥胤禩的生母良贵人,虽没有出色的相貌,却体含奇香,惹人瞩目。她是包衣出身,身份卑微,性情孤僻得很。她与悫嫔同住储秀宫,却不及悫嫔分毫爱言语。
此外就是这届入宫便深受皇上喜欢的和贵人人。这和贵人,在阅选之期,梳云就见过的。她就是正三品协领祜满之女瓜尔佳氏•和卓,时年十六岁,生得宛若仙人,举止投足间,都不失丝毫分寸。她很少开口说话,一说话,都透露着冷傲之气,以及令人称羡的聪颖。康熙爷常说,她与年轻时的惠妃,很有几分相像,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以与惠妃同住了那永和宫。
今日大家议论的重点,尽在貌不惊人的宣贵人身上。因为这样的宣贵人,连续多日得康熙爷荣宠,让昔日受宠的悫嫔,以及和贵人都有阵子未见过龙颜了。
梳云发现,在谈到宣贵人的时候,包括勤常在在内的几位没有被皇上临幸过,或是被临幸后很快被遗忘的几位小主,脸上都难免泛起了一些嫉妒之色和不服气。
身怀龙裔的平贵人,因为不少得康熙爷眷顾,因此,她倒乐意到宁寿宫炫耀。说到宣贵人,她便故意挑拨道:“勤常在长得比宣贵人好看,才华也比宣贵人出众,这同住翊坤宫,可怎么就宣贵人得了宠,勤常在就是不得宠呢?”
她这话一出,让宣贵人尴尬,亦让勤常在尴尬。得到这样的效果,她便高兴了。
整个大殿,气氛变得十分僵硬,上至太后,下至无名的小主,喝茶的喝茶,低头的低头,实则都在看戏。后来梳云才知道,这种事在妃嫔聚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发生。谁被取笑,谁被捉弄,她们得自己应对。一般情况,是不会有人帮她们的。她们实在应对不了,最后只会由太后或者位分高一些的妃嫔,漫不经心把话题给转了。而她们没有应对,散场后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平贵人这话说的,岂不尽是挑拨宣贵人和勤常在情分之意?”惠妃别有意味说了句,很快,她便将话头转到德妃身上,笑着道:“真不知德妃妹妹是怎么管教宫人的。平贵人和宣贵人,还有勤常在同住一个屋檐下,竟也有这么些矛盾。我永和宫,就不会出现此般状况。”
“是妹妹疏于管教。”德妃总以谦让的姿态,去迎接惠妃的挑衅。
“今日天晴,哀家想到御花园走走。惠妃忙于后宫事务,便让荣妃、德妃,还有宜妃留下作陪,其他人都散了吧。”太后以这样的吩咐,结束了今日的小聚,也结束了惠妃贬低德妃的架势。
待到众妃嫔离去,太后便对德妃说:“回去好好安抚宣贵人和勤常在,免得她二人受了平贵人的挑拨,日后走到你和惠妃一样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说到惠妃,德妃难免显出尴尬之色。她答应着便转了话题道:“御花园昨日被雨洗过,景色定然更加纯明透净。太后能留妃妾等一同赏园,真是妃妾等的福气。”
“福气?”太后便笑了,卖着关子道,“福气还在后头呢。走吧。”
听太后这么一说,宜妃最为兴奋,她为这后头的福气,十分期待。荣妃亦是如此,只是她更沉得住气罢了。唯有德妃,面容不改,似是菩萨来了,她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到了御花园,太后带着大家,直奔千秋亭。到了众人才知道,在那里,早已候着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五阿哥。这可把荣妃和宜妃高兴坏了。她们难得与儿子见上一面,太后这样的安排,真真是赐予她们的福气。看到四阿哥胤禛,德妃也很高兴,可是,她除了眼神有些异动,却不好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她只怕自己这个儿子,不待见自己。
梳云早听说德妃和四阿哥之间嫌隙很深,这会儿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但她从德妃不时扫向胤禛的眼神看得出,母亲终归是爱儿子的母亲,只是儿子,似乎并不能领会。
翠屏姑姑搀扶着太后坐了下来。太后才发现德妃的不自在,就问:“德妃,你怎不上去跟四阿哥说说话?”
“妃妾能看看他,就心满意足了。”德妃温顺答。
这时,宜妃便把胤禛领到德妃跟前,笑着道:“哪有额娘见到儿子,还这般拘谨的?太后今次有心,还不就是想让你母子二人说说话?”她又对胤禛说:“四阿哥,快,带你额娘四处走走。”
四阿哥胤禛与五阿哥胤祺交好,自然对五阿哥的生母宜妃多有敬重。可是,对于宜妃这样的提议,四阿哥却不给面子,径直走至皇太后身侧,噙笑道:“我只愿多陪陪皇祖母。”
德妃只觉尴尬,一时间脸都红了。太后不免责难胤禛:“四阿哥你多年来这般待你额娘,究竟是为何啊?要说德妃与你的养母孝懿仁皇后不和,曾经迁怒于你,那也都过去好些年了。现在,也是时候放下了。”
胤禛不做声,倔强的样子,丝毫不为太后的劝解而动容。
面对冷却的气氛,胤祉跳了出来。他扬了扬手中玉笛,对太后说:“皇祖母,为了迎接冬至,我新习了一首《诗经》里象征多子多福的曲子,名为《螽斯》。今次趁此机会,想让太后先听为快,不知太后可否赏光?”
“好哇。那就快点奏来,正好为哀家解解闷儿。”
“不过,”胤祉却说,“我这首曲子,要是有人吟唱的话,给听者的感觉必当更好。不知……丫头,”他的目光陡然落在梳云身上,问:“你可会吟唱螽斯?”
梳云吓一跳,方知胤祉有意捉弄自己,忙禀了太后说:“奴婢才疏学浅,不会吟唱。”
“你不会?”胤祉故作惊异,“你不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费扬古的女儿吗?出身名门,怎会不知吟唱螽斯?太后,这丫头欺瞒于您,怕是想挨竹板子。”
梳云一听忙跪到地上,解释道:“奴婢虽知螽斯,也能诵读完整,要说吟唱,实在不敢,唯恐扰了太后和各位娘娘的雅兴。”
“无碍。你随我曲调走便是。”胤祉说。
“那你就尽力而为罢。”太后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