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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 只愿君心似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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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
中~国自古以来便幅员辽阔,过节的习俗在各地也不尽相同,但其中的吃元宵、赏花灯、舞龙、舞狮子等是大家都会做的几个重要习俗。
不过,说起这灯会,打从满清入关以来,便由前明朝的欢庆十夜,改为现在的五夜,并且宫廷也不在举办,不过这由民间自发举行的灯会,规模依旧不可小觑。
当然,相对的,这五天也会取消宵禁,平民百姓、达官贵人与深闺阁中的夫人与小姐们,都可以在欢庆上元节这几天出门,来进行赏灯、猜谜、走百病等活动。
在来说说这京城的上元节,那热闹繁华的程度自不是其它城市能比拟的。
当街摆摊叫买元宵的小贩,卖糖葫芦的老者,做工精湛的糖人,川流不息的人群与马车,足以把京城上空照亮的绚烂多彩的花灯等等,所有的一切当真叫人视线应接不暇。正应了李商隐的那句诗: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
今天正好是正月十四,离上元节只有一天,出门赏灯散步的百姓越发的多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拥挤的人潮当中,倒有是三人比较惹眼。
三人居是穿着华美,特别是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少年,见他穿了件紫檀色绸缎的棉长袍,外罩滚着白色毛边的赭色棉马甲,头戴一顶与长袍同色系的金锦镶边的瓜皮小帽,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显示出与之年龄不符的沉稳,眉宇之间更是生出一种端肃威严之意。
走在这华美少年略为左后侧的位置上的,是一位青年。虽奇貌不扬,但自有一种不同与世间之人的风华清淖之意,倒让人不由驻足多看几眼。而走在少年右后侧的则一个相貌圆润可爱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大眼睛浓眉毛,一笑还有一对大酒窝,看着便让人心生爱意。
当然,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溜出宫的奕訢,与于信之、墨文青三人。
于信之显得很兴奋,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碰碰那个,完全把他的天性展露无疑。而奕訢也由于是第一次参加古时的灯会而显得兴致盎然,反观墨文青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淡然的模样。
“主子,那边好像有猜灯迷,奴才去瞧瞧好吗?”于信之指着前方围着一大群人的地方说。
奕訢挑了挑眉头:“哦?灯谜?”
“嗯!”于信之兴奋的点着头。
奕訢笑得有点意味深长:“好啊,去吧!”
于信之立刻撒着欢儿的跑了,一头扎进人堆里。
奕訢挑了挑眉,然后对墨文青道:“先生,我们也去瞧瞧?”
“不过,人群拥挤,还请您多加小心,请不要离开在下的身边。”
“好。”
就这样,由墨文青护着,奕訢轻松的挤到最前面,见这片地方的花灯较其它地方相比,要华丽漂亮的多。
俩人听了一番众人的闲言碎语,才得知,这是京城首富孙靖霖出钱摆放的花灯。
别看这孙靖霖虽是一介商贾,但听说他从小酷爱读书,上过几年私塾,本能考上秀才的,但却因为族中出生一些事情,迫于无奈的继承了家业。只是这个时代重农轻商,所以,虽然这孙靖霖乃京城首富,但却仍没有什么地位,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附庸风雅之事,所以这元宵节的花灯与上面的谜题,他弄得就格外认真,并声称:连猜对十道谜题之人,便可获得五两纹银,答对二十道便可获得纹银十两,答对三十道以上,便可以获得纹银五十两。
这可绝对是大手笔了,所以一群穷学子酸秀才,纷纷上前解迷把这笔重金弄到手。于信之的动作也算够快,这会子竟也参加其中,看到他,奕訢不由的笑了笑,又喃喃道:“……要不要,试试……”
墨文青附下身,低声说道:“您不是一直想与民同乐吗?难得出来,且您还有兴趣,何不去试一试?”
奕訢眼神微动,然后笑眯眯的道:“说的也是。”说完就去报了名,领了号牌,便站在五颜六色的花灯下驻足查看。
于信之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奕訢,遂苦着一张脸凑了过去:“主子,您这是诚心不让奴才得头奖啊!”
奕訢睨了眼早已比他高上小半头的于信之一眼:“凡事讲个公平竞争,今儿个,如果你要得到了头奖,朕……呃,等我回家在赏你五十两银。”
于信之的眼睛瞬间一亮:“当真?”
奕訢嘿嘿一笑,话峰一转:“如果取不到名次,就罚你倒半个月的夜香。”
于信之瞬间垮下了脸,刚想说什么,就听奕訢又道:“怎么着?还不快去?你还真想倒夜香怎么着?”
于信之苦着脸说了声“喳”便颠颠的猜题去了。
墨文青笑得温润,对于这小皇帝常年欺负自己的伴读早就见怪不怪了,哪天不欺负他了才是怪事。
奕訢抬起头,就看见一盏画着骏马图的花灯,虽不是出自名家之笔,但是马匹矫健俊美,别具风姿,便不由的多停留了一会。又见上面挂着一张书写着两行字迹工整的楷书的红纸条,上面写着:“先修十字街,后造八卦台,主人中堂坐,恭候客人来。”
噗——这是谁的谜?是想白送吗?不做多想,奕訢便把扯下来,接着走向下一个,又见上面写道:“美玉无瑕价连城。猜一字。”奕訢又扯了下来,就这样,在他一连扯下了将近一半的谜语之后,坦然的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说了一声:“要向哪位说答案?”
其他猜谜的人看了不乐意了,这少年一下子把大半个场地的谜题都包揽了,接下来还让他们玩什么?做人也忒不厚道了。
有几个好事者,就要上前找奕訢理论,于信之哪能让这种事情发现,几步上前,档住他们,并与他们论理。
奕訢仍是一脸笑意,见一个四十左右岁,穿着灰色棉长袍,头戴滚着毛边的深蓝色瓜皮帽,打扮朴素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见奕訢拱了拱手,笑呵呵的道:“这位小公子,要对题吗?”
“嗯。”
“好!”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奕訢手中的红纸数量,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的?”
“嗯。”
“呃……小公子,您手中的谜题,少说也得有三十几道吧!您真的确定……”
平时那帮大臣们啰嗦也就算了,但这都出宫来,见那中年男子仍然是一副话止不住的啰嗦样,便不悦道:“怎么着?在你这猜灯谜还有限制一个人只能回答几道题这一说儿?”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守富孙靖霖,他见眼前的少年,衣着体得,相貌俊秀,眉宇间更似带着一种贵气,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天子脚下,随随便便落下片瓦就有极大的可能砸到一个贝勒、世子,因此倒也不敢怠慢,遂陪笑道:“您说笑了。就算您全都答上来,我们只会欢喜,哪儿会限制呢。”
奕訢也不多说,便把纸条一股脑儿的全塞进孙靖霖的手中:“咱们图个省事,我就不一一写了。你问,我答。”
孙靖霖想了想,便回答:“也好。”然后抖开一张纸条,看到上面的谜题倒是怔了下:“何车无轮?何猪无嘴?何驴无毛?何屋无门?何书无字?何花无叶?”说到这,他笑呵呵的看向奕訢:“每句请猜一个字。”
“喔!这倒有个典故。”奕訢慢悠悠的说:“按典故来讲,应该是‘乞朱为吾昭雪’。”说到这,见他的话锋又一转:“不过,我更喜欢解成‘风雨途中同心’。”
孙靖霖愣了下:“愿闻小公子其详。
年方十一的杏贞,从出生开始,便一直都居住在西四牌楼的劈柴胡同。虽然父亲在朝为官多年,但家中一直过得很清贫。族中的那些有权势的,也断不会来接济像他们这种毫无利用价值的家庭。
虽说日子过得清贫,但好在父慈子孝,母亲又是持家好手,一家子倒是算是安贫乐道,看得很开。
不过,这种平淡的日子,一直到去年腊月被打破,那些个七八年也没有登过门,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亲戚们,开始带着大包小裹的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访。
杏贞虽年幼,却聪慧机灵,不像是妹妹只顾单纯的对于这么多漂亮名贵的礼品属于自己而高兴,而是更深的想到,在这些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终于,在他们这一家子都很懵懂而迷茫的时候,惠征从宫里得到一些消息。
说是年幼的皇帝到了适婚的年纪,而他们家的大女儿被选中了,极有可能会被选为皇后。
虽然不是噩耗,但对于这清贫的一家子而言,这种消息绝不亚于晴天霹雳所带给他们的震撼。第一个先反映过来的倒是年幼的行杏贞。不过,当她在问到会不会是消息误传的同时,心底却泛起一阵不小的涟漪。
如果,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自己会不会……
惠征也是一脸惊疑不定,他觉得事有蹊跷,选秀女倒是有可能,但是这选皇后,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惠征倒是个很明白的主儿,自己一没有背景,二没有权势,三没有金钱,拿什么去给小皇帝当筹码去辅佐他顺利亲政?
不过,这种惶惶不安的日子却在正月初十被消除了。
因为宫中的大太监杜德钱竟亲自来他家宣旨,说是已把杏贞指给小皇帝的五哥,礼勤亲王奕誴,让他们家跪地谢恩。
得到这个消息,可把惠征一家子给乐坏了。这嫁王爷当嫡福晋,总比嫁皇后过着牢笼般的生活可好上太多了。所以欢天喜地的领旨谢恩,又惴惴不安的想与杜德钱套些关系说一些话,杜德钱知道这一家子马上要与这皇家攀上关系了,而对方又是深得圣宠的五王爷,自是不会怠慢。来的时候就就知道这家人穷,也就没要开口提人事这一说,但惠征在官场这么多年,岂有不明白之理,打发自己的夫人,从他们家几件唯数不多的值钱货里挑出一对银手镯送给了杜德钱。
杜德钱见这一家挺上道了,心中有几分喜欢,笑眯眯的收下来,又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回宫复命去了。
一家人很是欢喜,只是回过头,却看到杏贞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惠征看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着气。
今天是正月十四,惠征有些心疼大女儿闷闷不乐,想着她还年幼,出门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便想带着她出去赏赏灯,散散心。
杏贞也没说什么,梳洗打扮一翻,便和惠征一同出了门。
一路上,杏贞也没说什么,倒是惠征一副没话找话的样子。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也没见大女儿有什么回应,正有些泄气的时候,便听到杏贞开口说话:“女儿以为这是咱们家出头的好时机呢!”
惠征笑了笑,伸手出摸着杏贞的头说道:“杏儿将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杏贞歪着小脑袋看着惠征,黑溜溜的双眸熠熠生辉:“女儿想要人上人的生活,让那些轻视咱们的傲慢之人,永远匍匐在女儿的脚下,要让他们的愚蠢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女儿有些不甘心,那个消息,只是谣言。”
惠征完全愣住了,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怎么样和女儿继续这个话题,而就在这时,杏贞却发出小小的惊呼,好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的她轻松了不少,此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
到底是小孩子,她松开了拉着惠征的手,一头便扎进人堆里,由于个子小的原因,很快便挤到了最里面,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场地中央,此时正带着浅浅的微笑,侃侃而谈的隽秀美少年。
不曾料想,此时的她,心脏竟有种瞬间被击中的感觉,眼里在也容不下他人,且脑海里自始至终只是不断的回来滚动浮现出一句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荡漾……荡漾……不怡……不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