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葬礼》荷佳潞

32、邀请

　　曾先生拎着蛋糕悄声进入容悦的公寓，将蛋糕轻声放在客厅的玻璃钢饭桌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容悦的卧室。慢步走到她床边，看她长长的头发散开在素白的雪纺针织枕套上，有股妖娆的清纯。她正睡着，呼吸平稳，没有被他吵醒。曾先生就想起那天晚上容悦对自己说的过往，一字一句就像锤子，狠狠凿在他心上，刻印极深，全是悔恨。
　　容悦说，那天晚上她开车出去，离前面的大卡车靠的有些近了，后来突然窜出一对夫妻，被卡车撞飞，救治无效死亡。而她也因为追尾，整个车头塌陷，脚也毁在了那场车祸中。
　　她说的平淡，曾先生却被当时的惊险惊吓到，尽管有惊无险，可是容悦失去了一双腿，然而又不仅限于一双腿，还折断了她的骄傲。一向喜欢站在高处的容悦，如今处处都要矮人一头，因为她和轮椅分不开了。每次想要和人说话，先要抬起头仰视他人，忽视不了他人眼中的同情或者鄙夷。这对生性骄傲的容悦来说，比死还难受。当然，容悦不会死，为这种小事自杀才是莫大的耻辱。她忍着忍着，等到苦熬出头的那天，在自己废墟荒芜的心上开出新绿，至于等什么，忍得也就深沉。
　　容悦皱着眉头嘤咛醒来，费力撑起身子坐起，揉了揉睡的犯浑的头，“你来多久了？”
　　曾先生收回看她的深情眼神，淡淡笑着说：“也没多久，我刚来你就醒了。”自从再次见面，曾先生就发现容悦再不喜欢他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也就顺着她的喜怒不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只是怕惹她不痛快。
　　“这么说来，是你吵醒我的。”容悦清冷依旧，任何人恐怕在睡梦中被人盯视都会感到不舒适的吧，更何况，容悦无不嘲讽的笑，自己残疾以后，对周遭的环境敏锐度也有提升一个档次呢。
　　曾先生知道容悦的性子向来如此，也不气恼，好声好气的道歉，“阿悦，是我不好，吵到你了。不过，我给你买到了你想要的蛋糕，起来吃吧。”帮着容悦起身，曾先生推着容悦来到客厅，把美味的蛋糕摆放在容悦面前。
　　容悦看着蛋糕，拿起小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并不动口吃。Rosel Sweety的蛋糕向来以甜腻著称，这一款的情侣蛋糕更是水果缤纷，甜味多多。只是情侣蛋糕的甜味是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的，她和曾先生，有什么关系吃上这样的蛋糕呢？
　　曾先生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吃？我记得你以前偏爱这种口味的蛋糕，每次我们出去约会，总要点这一款同类型的蛋糕来吃。怎么，胃口不好？”
　　容悦放下手中的叉子，拿起纸巾擦手，挑眼看向他，“情侣蛋糕，不是一个人吃的。”
　　曾先生了悟，动手分蛋糕，“原来你是想和我一起吃啊。”笑意再也掩盖不住，阿悦要和自己吃情侣蛋糕，怎么敢不赏脸。
　　容悦冷冷的看着他兴致勃勃切着蛋糕，“情侣蛋糕，是要给情侣吃的。”
　　曾先生也没多想，直接顺着她的话就接，“我们不就是……”声音猛然顿住，看着容悦无不讽刺挖苦的冷笑，手上的蛋糕在盘子上歪倒成一个可笑的姿势。
　　“我们，也许以前是情侣，可现在，什么都不是。”容悦转过轮椅，来到阳台上看摆放一地的盆栽。拿起剪子慢慢的修剪，曾先生跟在她身后，有些受伤的叫她，“阿悦。”容悦头也不回，不理他继续修理盆栽。
　　曾先生只能没话找话说，“明天就是我们新电影的媒体发布会，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在电影界混的还可以。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来捧场的，阿悦你要是嫌得闷，也可以来看看，别老一个人呆在家里，多出去走走。”
　　“咔嚓”。一枝歪长的野杜鹃被容悦齐根剪掉，终于满意下来的容悦停手，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媒体发布会？没兴趣。”
　　曾先生没想到容悦拒绝的这么干脆，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被容悦接下来的话惊喜的握拳击掌。“我想跟着你去拍电影，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曾先生心想不管是做什么，只要她愿意的事，无论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答应。百依百顺，是亏欠的弥补，还是渴望再续前缘？
　　容悦依旧淡淡的，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是笑还是怨。不过不重要，好戏就要开场，一切都要耐心的看完才知道结局。
　　弋阳一身普通的衬衫牛仔，就像路边上随处可见的青年，偷偷跟在从报社出来的夏爽身后。他就想不通，秦晓牧不在报社会在哪里，没办法的他只能做个尾随客，想跟着夏爽去找秦晓牧。
　　夏爽走得很急，脚步蹬蹬像踩了风火轮般的，弋阳跟在她身后又要保持五六步的距离不让她发现，又要跟紧了以免跟丢，实在是为难了平时娇贵的御脚。跟着夏爽走了几条大街，弋阳发现她去的方向竟然是一家医院。她去医院做什么？难道是晓牧病了？弋阳紧张的各种揣测，高烧，车祸，抢劫袭击，凡是与住院有关的可能性统统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也可以是探望病人的。
　　夏爽很快转进了一间病房，弋阳不敢跟进去，只好通过门上的玻璃空隙朝里边打量。看不见，被墙壁挡住了，弋阳歪扭着身子想转个角度看得清楚一些。“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了弋阳一跳。
　　弋阳回过头，满脸讪讪的笑。李婕打完水回来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偷窥张非的病房，她还以为是昨天的那群混混又上来找事，高举热水瓶以作防备，要是一发现他有不轨的企图，就拿热水泼他。结果发现只是一个有点面熟的青年，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