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葬礼》荷佳潞

1、毕业

　　“晓牧……”大老远就见着姑姑姑父朝自己挥手，秦晓牧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赶过去，同时不适地扯了扯身上宽大的毕业必穿的黑色长袍，学士帽上长长的穗子甚不规矩地挡住眼睛。感觉身材娇小的秦晓牧不是穿着肃穆的学士服，反而是学士服架着她在走。往来的学生小声窃笑她的怪异，秦姑姑和秦姑父却丝毫没察觉的欣慰看着秦晓牧，感慨真是姑娘长大一枝花，就连毕业学士服都穿的这么与众不同。
　　“姑姑，姑父，你们怎么来了？报社不忙吗？”虽然很意外姑姑姑父的到来，不过秦晓牧打心眼里的高兴。自己很小的时候，爸妈就过世了，是姑姑一家收养了自己，才不至于年仅八岁的的晓牧孤身一人流落街头。虽然是寄人篱下，可是晓牧没有受到半点委屈。姑姑姑父只有一个儿子，却待自己如同亲女，给晓牧的都是最好的。表哥也从来不因自己的身世欺负自己，对自己更是呵护有加。是以，晓牧以孤儿的身份成长，却并没有养成孤僻的个性。
　　秦姑父面上露出一抹愁色，而秦姑姑却是往前一步挽住晓牧，慈祥的笑着，“怎么，我们来看看我们家的女大学生也不行吗？”，手在背后轻轻捅了捅秦姑父，秦姑父从愁绪中惊醒过来，也哈哈笑着，将方才的异样一笑揭过。
　　秦晓牧涨红了脸，摇头解释道：“不是，姑姑和姑父能来参加晓牧的毕业典礼，我真的很高兴。如果，表哥也能在就好了。”提起表哥张非，是一个满怀理想的文艺青年，几年前和朋友合资在国外开了一家公司，据说办得风生水起，没有辜负家里所有人的期望。只是遗憾的是，表哥至今没有回国过。晓牧知道，虽说自己一直很孝顺姑姑姑父，但是，养儿终究不及亲生儿，侄女再贴心也比不上有亲生儿子的承欢膝下。
　　想到远在国外未回的儿子，秦姑父紧皱眉头，叹了口气，“是啊，小非能在就好了。我们一家团圆了，还能救报社一回。”
　　“救报社？”秦晓牧奇怪姑父的说辞。
　　“啊哟，瞧你姑父说的。你姑父说的是继承报社，”秦姑姑急忙插嘴，嗔怪道，“难道一定要小非继承报社吗？晓牧也可以啊。那臭小子说出国就出国，这么久了也不晓得回来看看我们，让他就在国外自生自灭好了。”说着，秦姑姑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晓牧自责不已，抚着姑姑的背安慰着。明明知道姑姑姑父比任何人都盼表哥回来，自己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姑父也不说话，闷头抽起了烟，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这样，秦晓牧的大学毕业仪式在姑姑的抽泣、姑父的愁虑、自己的后悔中悄悄结束了。

　　秦晓牧主修的是新闻学，当时报这个专业是因为姑父开的是一家报社。晓牧自认没有什么能报答姑父的养育之恩，只有努力学习希望能帮到姑父。不过，令晓牧感动的是，姑父得知后只是说，希望晓牧是真的喜欢新闻而不是为了他和报社而选择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晓牧毕业以后，就直接进了姑父的报社工作，姑父简单介绍了下晓牧的情况就安排晓牧跟着李婕。
　　李婕是个很和善的领导，她对晓牧细细交待了工作流程和人事分部。许是看到晓牧有些手足无措，她安抚地笑笑，“你叫我一声李姐，我就是你姐。你对于我就像妹妹一样，有事不懂的只管问我，我自然是会照顾你的。”
　　晓牧点头如捣蒜，引来李婕善意的笑，“来，我先带你参观工作环境，顺便认识下你的同事。”
　　晓牧跟着李婕在报社转了一圈，与在岗的报社成员都打了招呼。姑父的报社规模并不大，报社成员也不完全是受过专业教育的，工资待遇更不是很高，可是，看着忙碌中还能和气跟自己说有麻烦来找我的同事们，晓牧暖暖的笑了。姑父的报社，很好。
　　下班后，晓牧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家，就被李婕叫住了。
　　“晓牧，你等一下。待会儿我们大家一起聚餐，也是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一起来吧。”
　　晓牧下意识地拒绝，“不用的，我等会就回家。”
　　大家都没有料到秦晓牧会拒绝，显得有些失望，但很快就理解的笑笑，说下次吧。晓牧看着众人的神色，再次不好意思的道歉。
　　“晓牧，年轻人出去玩玩没什么不好。你跟他们一起去，我回去跟你姑姑说一声就行。”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姑父见此，心里暗叹，晓牧的性子虽然不是很孤僻，却不太适应人多的场合，这样绵软的性格怎么在这个行业吃得开。
　　晓牧没法拒绝姑父鼓励的眼神，只能点头。大家欢呼一声往外涌去，李婕亲密地挽着晓牧，“这次，我们定了一家特别好吃的料理店。你去了就知道，那家做的寿司真是……”
　　看着一帮朝气的年青人陆续出去而空下来的报社，秦姑父有些落寞。耳边响起了今天下午行销部老杨的话，“老张啊，报社出版的报纸销量越来越差。有时候几天也卖不出一百，照这样下去，报社前景堪忧啊。”
　　秦姑父长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报社越来越不景气，现在的时代信息爆炸泛滥，竞争又这么激烈，那些娱乐周刊八卦新闻满大街都是。自己老了，争不动了，报社倒闭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个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报社，眼睁睁看它倒闭，到底还是不忍。
　　自己的儿子在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连联系他的方式也断了，只是收到从大洋彼岸寄来的少许信件确定儿子的平安。晓牧呢，又是侄女又是养女，也一直在身边孝顺，只是刚大学毕业的小丫头，终归涉世未深，无奈她还救不了报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