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边走边爱》陶夜

8、08

　　苏橙发现虽然自己的反应不同，但历史轨迹似乎没变，她还是坐到了第五排，同桌也还是那个有点邋遢的小胖子男生。以前苏橙在学校人缘一直不好，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可能因为她对跟安家有关的东西都下意识地排斥。实验中学么也是托安家的福才能进去，更何况还有安以茉这个先到者盘踞在此，这当然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不管对方善意恶意，她一律迁怒，当对方是安以茉的爪牙，不给其好脸色。现在想想真是太幼稚太愚昧的心思——谁会喜欢这样古怪脾气的人，大家当然不愿同她来往，苏橙也自认为不屑搭理他们，以至于到三十多岁再回想，她居然连初中同学的名字都不太记得。这一次，她终于记起了，原来这个小胖子叫车小瑞。
　　车小瑞还挺喜欢这个新同桌的。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虚荣做作的小心思，倒不是故意的，而是青春男女到这个生理阶段必然会有的变化。小少女刚发育，心中有了男女之别，羞涩、神秘、矜持、骄傲……沐浴在小男生新奇的目光中，不由自主便细腻敏感起来，这种变化落在稍微懂点儿的男生眼里，就是有了女人味儿，可落在懵懂的男生眼里，那可能就是小里小气，神神经经了。
　　不幸车小瑞就是这种懵懂的小男生。他挺欣赏苏橙的大方。老师指定座位之后，这女孩子直接走过来，朝他点点头，说：“你好。”然后打算把书包往桌斗里放，放了一下又拿出来，低头看看，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能收一收吗？”车小瑞赶紧把自己那些鸠占鹊巢的书本拖出来。苏橙朝他一笑，说：“谢谢。我刚来不大熟，以后麻烦你了。”车小瑞呆呆地看着她点点头。
　　跟那些动不动就眼神飘忽地咬耳朵，或者叽叽咯咯笑得莫名其妙的女生比，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个女孩子啊！他胳膊肘不小心过界，不会被圆规尖扎；踢完足球一身汗回来，也不会被厌恶地在鼻子前忽扇；最重要的是，眼神不会亮晶晶地扫过班里最帅的男生，再一脸嫌弃地斜视自己肚子上的小肥肉。
　　苏橙觉得这些小男生小女生的心思十分有趣，不过再怎么享受青春的感觉，她也没可能真正融入进去，搞那些我们几个要好啦，传纸条说小话啦，听说谁谁谁喜欢谁谁谁啦，凭什么是她咱们一起鄙视她啦……之类的事情。所以，她属于班里像车小瑞这样懵懂的那一批，精力基本放在学习上。苏橙可不认为重活一次自己就是天才，初中的知识再怎样简单，她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认真学绝对会落下。她除了自制力强，不容易受外物打扰之外，并没有比别的孩子优秀多少。
　　一个人的精力花在哪里自然是看得出来的。阶段小考，苏橙的成绩名列前茅，比上辈子大大长进。她前面还有几个人，所以并不算出风头。但安以茉很不高兴。安以茉的成绩在班里中等偏上，她的朋友圈基本都是这个水平。换了是别人，也许无所谓，可是这是苏橙。
　　她看不起，看不顺眼的苏橙！
　　不来往，不搭理，不代表心里不在乎。安以茉相当在乎！母亲去世多年，两个哥哥都年长，她独霸父亲的爱，突然宋晓如横插一腿，还买一送一带来个弟弟，安以茉内心的愤怒无以名状。可是父亲充满耐性与宠爱地与她一次一次谈心，请求她的体谅，两个哥哥也一致劝慰安抚她，令她实在不好意思发作。可是那种被侵略的感觉是无法消除的。
　　现在，这个莫明其妙的苏橙又让她体会到那种被侵略的憋闷感。住在同一幢房子里的，普通学校出来的普通小丫头，不哼不响，居然压过她十多个名次，别人拿她们比时会怎么想？这时候她已经忘了同学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她跟苏橙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丢脸。
　　安以茉的敌意明显起来，跟她比较要好的女生虽然不太明白缘由，但也很讲义气地同仇敌忾。于是苏橙收到的白眼、斜眼、故意不搭理、“切”、“哼”平白多了几倍，搞得她啼笑皆非。连车小瑞都觉察到了，悄悄问她：“你得罪安以茉啦？”
　　苏橙无辜地说：“我跟她根本不熟。”
　　车小瑞肯定地点头，“安以茉老这样，一点儿小事就挤兑人，你肯定哪句话得罪她了。”
　　苏橙很想说我自打来了就没跟她说过话，不过同学一场，这样说出去也有点难听，所以她只好说：“唉，这我可真没注意。”
　　车小瑞一摆手，“甭理她们，小气巴拉的。”
　　苏橙从善如流，无视那群小女生。她又不是没人玩儿，前桌的丛柳，后桌的白萌萌，熟了之后跟苏橙关系都不错。丛柳脸圆圆的，墩实的跟个小男生一样，别看个儿不高，特喜欢打篮球，女生凑不够人她就跟男生一块玩，属于超级晚熟超级懵懂中性人；白萌萌正相反，精致腼腆，是个爱脸红的小美人儿，老是叫着苏橙一起上厕所。再加上她俩同桌的两个男生和车小瑞，苏橙也算有了自己的同学圈了，一点儿不孤单。
　　其实苏橙不知道，让安以茉对她态度愈来愈差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安以洛。
　　苏橙到安家的第二天才见到安以洛。那天大家早饭已经吃了一半，他才姗姗来迟，还有点睡眼惺忪，对着餐桌跟大家说早。何妈妈给他盛饭，等坐下吃了两口，他才瞄见苏橙，手上一顿。
　　没人想起给他们介绍。苏橙垂着眼皮，可是背上起了一层汗，心里擂鼓似的，耳朵边也嗡嗡作响。
　　安以洛吃得很快，草草几口，就一推碗站起来，“我出去了。”
　　苏橙抬头，只看到他转身后的背影。颀长的身材，白衬衫牛仔裤，清爽柔顺的黑发。直到安以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橙才怔怔地回过头来，立刻发现安以茉正皱眉看着自己。苏橙低下头，默默吃饭。
　　那是安以洛最后几天假期，天天不着家。大学开课后，他住回学校，周末偶而会回来。A大附近有一座外贸城，十分热闹，开了许多卖泊来品的小店。安以茉喜欢音乐，迷一些欧美日韩歌手，时常央求她二哥给她淘碟或是买一些周边小玩意。安以洛疼妹妹，手头又宽松，看到小姑娘喜欢的一些东西顺手也买回去送安以茉。苏橙碰到过一回，当然她自己没什么想法，一来那是安以茉的哥哥，不是她的；二来她骨子里也是奔四的人了，不至于见了那些小东西就星星眼。但安以洛看着开心的妹妹，再看看一声不响走开的苏橙，好像有些犹豫。再后来有一次他遇到B&D布偶时，就买了两个。
　　苏橙收到布偶，真是百感交集。
　　安以洛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小姑娘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但她很快就收回目光，看着那个布偶轻轻说了声“谢谢”。
　　“嗯，别客气。”安以洛回答的有些别扭。
　　安以茉没想到二哥会给苏橙也带了娃娃，顿时觉得自己手中那个不怎么可爱了，脸色沉下去。
　　“怎么啦，你不喜欢啊？”安以洛明知故问。
　　安以茉鼓起腮帮子，斜了他一眼。
　　安以洛笑着揉她头，开玩笑说：“不喜欢我就拿回去退掉了哦？”一边眼神里示意：喂，大方一点儿嘛！
　　安以茉“哼”了一声，踩着重重的脚步，回自己房间了。
　　有了这个开始，苏橙与安以洛的关系似乎明显比她跟别人相处时柔和。平常虽然她在这个家里也颇懂礼貌，碰到人都会点头或打招呼，但那种感觉截然不同。安以洛在家时间少，察觉不出，安以茉却十分敏感。她勉强能忍受宋晓如抢走父亲，但绝无法容忍苏橙抢走她二哥，搞到最后，一看到苏橙跟安以洛说话，她就生气。
　　安以茉是真的不喜欢侵入她家的这母子三人，日积月累，离她最近的苏橙，理所当然该承受最深重的厌恶。更让安以茉愤怒的是，这个女孩子对她的鄙视居然敢毫无反应。
　　这么浓厚而莫名的敌意，安以茉最要好的朋友也终于觉得不对了，问她：“喂，你这么讨厌苏橙啊？就算她成绩好一点，你也不至于吧？”成绩好的人多了。
　　提起这个安以茉简直胸闷气短，“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总得有个理由吧？”
　　“……”
　　安以茉很犹豫。
　　她朋友忽地发现此事还有内幕，“呐，以茉，就算我们帮你，那也总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你俩……以前就认识？”
　　安以茉沉着脸摇头。
　　“那为啥？”
　　“……”
　　“到底怎么回事？”
　　“……她招惹我二哥，弄得我二哥都不疼我了。”
　　“哈啊？”安以茉的朋友惊骇，“苏橙……跟你二哥？”
　　另一个人纳闷，“你二哥不是都上大学了吗？差那么多岁……再说，苏橙怎会认识你二哥啊？”
　　“她住我们家！”安以茉恨恨地说。
　　“……怎么会？！”
　　被压抑许久的憋屈愤懑令安以茉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按自己头脑中的印象倾泻着心事，也完全没有想去扳正朋友们虽然不太符合事实，但却充满了想象力的推论。于是最后，一个隐秘的八卦开始在班级里广为流传：苏橙的妈妈不要脸，勾引了安以茉的爸爸，凭着一个孩子要挟嫁进了安以茉家。苏橙更不要脸，明明是个拖油瓶，为了在安家赖下，居然勾引安以茉的二哥跟自己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