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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 殇 ...

  •   虽已做了决定,可心中依然惴惴不安。

      一夜无眠。思量着,这一步究竟该从何而起?总不能直接将军吧。跟康熙谈条件,我自问没那个胆儿。可若是从那个人那儿,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偏差意外,毕竟我根本不了解宫里面的人和事儿。

      想到这儿,突然又觉得,人其实要想变,不过就是一夜的事儿。从前本以为,我不犯人、人也必不犯我,可谁知自作聪明一场,到头来还是得顺了命运。既然天欲试我,何不索性博之?

      正苦思的当儿,听到门口有人吵嚷。

      “什么事儿?”

      “回格格,有位公公说要见您,可又不报门户,小的——”

      “让他进来!”

      到底是什么人呢?既然有公公在身边,那定是宫里的人了,但又为何不正大光明的摆起架子来宣见,反倒要受侍卫盘问这等闲气呢?正想着,就见一个着灰色长褂头戴束帽儿的人进来了。

      倒是一副很有架势的样儿,见了我不卑不吭,也没依礼跪下。我也自是明白,这种有人撑腰又好嚼舌根儿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便先起身儿迎了过去,道:

      “那些侍卫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还请公公包涵。”

      看着他似乎很受用的样子,我心下一笑。看来他家主子必是来头不小,区区一个奴才竟然平日也未少受人讨好。便又接着问道:

      “不知公公到此有何事?”

      他警惕的看了特沐尔一眼,我会意道:“公公请放心,此乃我贴身丫头,不打紧的。”

      他还是小心的靠了过来,耳语道:

      “德妃娘娘口谕,宣您今夜子时去见。到时自会有人来接您。”

      我一听,心里也惊也喜。苦思的借口终于有了,可这半夜宣见,究竟是福是祸?却也来不及多想,便点了点头,看了特沐尔一眼,道:

      “恭送公公。”

      特沐尔塞了个钱袋给他,小声说着:“有劳公公了”。那人伸手一掂,回头笑道:“久已无荤。”转身便大步离去。

      我心中大喜,却听特沐尔在一旁不满道:

      “好一个贪财的奴才!”

      “你这丫头,当心祸从口出!”我笑着嗔她道。果然吓得她直捂嘴,看她这样子我又不得不嘱咐道:

      “宫里的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以后见着务必要礼待,万不可让他人捉了把柄去!”

      “是。格格,特沐尔知错了,以后一定不敢了。”她小心地看了看外面,又俯身道:“可是格格,今夜……”

      “我自有办法。”

      晌午才过,就有人来送信。洛娅要见我。

      看来这件事情,早晚都是要去面对的。我拣了草坡向阳的地方坐下,理了理裙角,坦然道:

      “恪卓,你出来吧。”

      身后传来青草碾碎的微响。不等他开口,我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如果是和亲的事,自有皇上作主。我今天来是因为洛娅,请你代我转告她,虽做不成姐妹,但我会一直是她的朋友。”

      他知道我还在生洛娅的气,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到我身边坐下。

      秋风四起,颈边一阵凉意。我缩了缩头,眯了眼看着太阳,伸手去挡,金丝缕缕自指缝间透过,洒至身上。风儿玩耍般地折起我的衣角,覆住那抹金黄,过一会儿放下,又再折起。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了?”

      我不明的看向他,他也转向我,鹰一般的眸子威严而明亮,“你是宁可进宫去给哪位阿哥做侧福晋,也不愿意跟我回大漠做王妃是吗?”

      没想到在旁人眼里我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连恪卓都这样想,那其他人……看来我真的是太任意妄为了。平静日子过不成,难道我就非要这样屈服吗?我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喊道:

      “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能-听-懂-你-的-琴。”他一字一顿,双眼如星闪耀、虚幻迷蒙,深刻的五官苍凛而不羁,眉宇间虎风萧萧,勾起的嘴角像是吃定了我般霸道而张扬,完全不是前两次看见他时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

      可看着他的这副样子我倒是意外的没有反感,心中还隐隐觉得此王气逼人定不寻常。这个锪里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部族呢?虽有惊意,可我还是神情自若的说道:

      “果然是兄妹啊,洛娅也这么说过。看来是小女子琴技浅薄,竟有这么多人都听得懂。”

      他也不理我的嘲讽,一笑而过,顺势就斜躺在了草坡上,闭了眼,缓缓地说:

      “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隐居大漠,平淡一生。只要每日打猎归来,能将采来的鲜花别在她发间,看着她向我微笑,此生也足矣。”

      此刻他的脸,平静而温暖,漾着阳光,如同婴孩儿。

      “为了保护我的部族子民,我会不惜一切将妄图征服我们的敌人赶出大漠。父汗也不再年轻了,身为长子,我不想伤他的心,所以答应他我会继承汗位,继续守护我们的部族。”

      他睁开眼睛,面容清澈如水,眸如星辰,一点儿也找不到刚才那个莽原英雄的影子。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恪卓?我愣愣的看着他。

      “一直到我来到这里。那天我们刚踏入草原,大家都很兴奋,突然我看见天空中有个白色的影子正孤零零的往下坠,就想上前看个究竟。可没想到,一阵风吹过,它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马背上。”

      看他一副沉醉的样子,我想他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赶忙打断道:

      “不过是巧合而已,你大可不必在意。”

      “明月相思何照人。”他却不理会我,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其实只是想把它还给原来的主人而已,就去了最近的亲王府,却反倒被王爷留了下来一起等候皇帝。”

      他直直地盯着我看,仿佛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我怔了怔,低了眼躲开。

      “可从我第一眼看到你那刻起,我心里就有种感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地说:

      “我想带着你离开这儿,离开所有的一切,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像我一直想得那样生活。”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满是疑问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只凭一面之缘,他就能知道我心底的秘密?

      “后来你和洛娅又很巧合地认识了,当时我见到你很高兴,可你见到皇帝的样子让人心碎。我本想让你留在洛娅帐中休息的,可你的侍女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就送了你回去。”

      原来那日是他把我送回去的,那个怀抱竟然让我想起了父亲,难道我心里真的曾经被他温暖吗?我苦笑。

      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像是在欣赏一尊玉雕。那么小心翼翼,生怕眼光也会在我身上留下刻痕似的。末了,他哑声道:

      “你的琴声中有泪。以后不要再弹了好吗?即使弹,也只为我一人。而我只会让你笑。只要你愿意,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位给我的弟弟,我们结伴天涯,终老一生可好?”

      初见,他的人令我敬畏。此刻,他的心让我感动。也许冥冥之中注定,我们前世曾是知己,就如伯牙和子期。可是此生,再相识,纵有弦,已无曲。我不是他应该遇见的人,他也不是我心中留下的影。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是不是该叹一声天意弄人?

      我不得不相信,茫茫人海中,真的有一直在等你的人。只可惜,三年前我并不知道。

      “恪卓,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汗王,定能完成你父汗的一生的心愿。也许你的梦想有一天也会实现,可那个等待你鲜花的人,一定不会是我。”对别人残忍,还是对自己?我的心,已经在不觉间改变了吗?

      “我希望你能了解我,自愿嫁给我,而不是因为一道圣旨。”他捧过我的脸,深情款款的说:

      “对你,我不愿牵扯权利。”

      我甩开他的手,生气地说:“可是你已经食言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没有把握……”

      我现在真的不想再继续坐在这里了,我的心莫名其妙的就越来越乱。眼前这个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干嘛非要跟他浪费口舌解释?不是已经想好对策了吗,我的棋都已经拿到手边了!也许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明知道是他用洛娅引我出来,却偏偏要来自投罗网,我八成是睡糊涂了吧!

      “够了,我要回去。”我站起身就往回走,身后却传来他饱含深意的声音——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你哥哥,会以为那就是你夫君呢!”

      竟有一抹酸涩,自我的嘴里蔓延开来。

      呆坐了一下午,晚上一点儿食欲也没有。经不起特沐尔的苦劝,我勉强把手中这小半碗儿肉粥喝下,竟尝不出一丝味道。

      “格格,让奴婢帮您换个漂亮的发式可好?”特沐尔将我手中的碗勺儿拿走,这才有了笑意,“新置的衣裳奴婢一会儿就给您拿来挑选。”

      原来她是以为我在为穿什么而发愁。我笑笑,道:

      “不用了,给我梳个盘髻就好,”又想起那些新衣裳都是为了节庆赶制的,颜色很是艳丽,就叫住了特沐尔,“今儿个不穿那些。你去把上次阿玛从江南回来带给我的几套丝绣衣服找来。”

      乌亮的长发被轻轻盘成两个环,淡粉色的花夹将其定在两侧云鬓,身后瀑布般的秀发被丝带系了,迎着烛光锦缎般耀眼。一身儿藕色滑丝曳地裙,银绣立边儿领,粉紫榴花儿束带,外罩了同色薄纱裙衣,配了彩线云底儿丝履。此时的镜中人儿,眼眉流转,粉面如花,薄纱中玉颈若隐若现,盈盈纤腰不足一握。轻移寸履,似娇柳扶风,嫣然翩迁。纱衣黯绣如蝉翼,随着烛光摇曳,兰花月华如梦似幻。

      素而雅,且不失身份,走起路来也没了环佩累赘。我抚着指间丝缎,不禁暗自感叹此时的纺织技艺竟然如此之高。只是不知这江南织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格格,您怎么穿都美的紧。”特沐尔满是惊叹羡慕,却又似不明的问道:“只是格格为何不着正装?”

      “既不是正式宣见,想也不必这么多规矩了。且又是有喜好的,不如就顺了她去,省得麻烦。”见特沐尔一直盯着那几套衣服看,心里一笑,道:

      “反正我也不常穿的,放着也是放着,你看看有哪些喜欢的,只管拿去吧。”

      看她很是惶恐的样子,我索性拉了她过去,挑了几件比着她试。其实女孩儿家喜欢漂亮衣服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不才一会儿功夫,我俩就开始嬉闹着玩儿起来了。

      “咳、咳——”

      直到门口传来两声轻咳,我们才暮地停了手。我理了理衣服,迎了特沐尔系上斗篷,看了她一眼,道:

      “你绝不可离开一步,懂么?”

      她有些慌张的看了我,使劲儿点了点头。

      掀开帐门,一阵夜风吹过。左右一看,侍卫都已没了踪影。看看来人,我罩了兜帽儿低声道:

      “有劳公公带路。”

      要是平常走到哪里我还算是熟悉,可现在一片漆黑,只有前方的小灯笼微光晃晃。七拐八绕的,却只是加紧了脚步不敢怠慢。昏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小院儿门口。仔细看看周围,似乎是在行宫后边儿,待走进去又觉得脚底有些硌,吱呀声传来像是踩了树枝儿。

      通道逐渐由窄变宽,光线也跟着亮了起来。突然间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我一愣,只听他到:

      “奴才就送您到这儿。”

      我微微福身儿,边说着“公公辛苦”,边从袖子里掏出已准备好的小袋儿递到他手上。他不动声色的接了,揣进怀里转身走开。

      我顺着亮光走去,一个身着翠衫的女子迎了过来,颔首道:

      “格格这边请。”

      一个转弯儿,朱漆雕门,一扇镂金屏风就把里外隔了开来。一人上来接过斗篷,我正理了袖儿角,就听见里面一个慵懒的声音道:

      “进来吧。”

      细弯眼,娥岱眉,红唇娇艳,肤色细腻白皙,双颊绯红,珠玉环绕。德妃此刻正斜倚了软塌,接过丫鬟递上的玉盏,翘着小指小口地喝着,还不时的微皱起眉头,发间牡丹也随之轻颤。

      只这一瞥,见她抬眼过来,我忙地低了头跪道:

      “心玥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嗯——起来吧。”她的声音似有些哑,想来是身子不爽。

      我谢了恩起来,抬头见她正盯着我看,眼里似有笑意,心下一紧,便又低了头去。

      “想不到你着汉服竟也这般雅致,难怪有人想要了你去。”

      心中虽喜,可脸上却仍是平静。忽又想到什么,握着的手不觉紧了紧。

      “可知本宫为何夜里宣你来见?”

      “回娘娘,心玥愚钝,还请娘娘明示。”虽略猜到一二,却也还是疑惑。

      “本想直接见了的,但碍于你现在的身份——”我心下一怔,难不成是诏文已经到了?想着,手心儿不禁又紧了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件事儿本也不难,可如今本宫倒是不好插手了。想你也是个伶俐人儿,应该能听懂本宫的意思吧?”

      看来德妃原本就是不想管这档子事儿的,只不过这次和亲给又正好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我抬起头,看着这张似笑非笑的艳丽脸庞,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小孩儿扮家家酒般。

      不过是我的儿子一时贪玩儿而已,等到新鲜劲儿一过也就算了。男人嘛,哪个不是贪新厌旧的主儿?你个黄毛丫头,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德妃,你现在这样地看着我,是不是就想告诉我这些?

      可惜,你还是太低估我了。我不是小孩子,既然非要逼我,那我只好靠自己的能力来选择一条路走了!虽然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总比让你们来主宰我的命运强。

      我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儿道:

      “娘娘的意思,心玥明白。只是,心玥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故意抬眼扫了四周。就见德妃一抬眼,道:

      “你们都下去吧。”

      看着众人退下,又关了门,我连忙跪下道:

      “还请娘娘恕心玥不敬之罪!”

      德妃似乎有些诧异,半晌儿,才听得她说:

      “本宫免你一切罪过。起来说话儿。”

      我谢了恩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知娘娘近来,可曾觉得四肢酸胀、头晕乏力?”

      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心中稍稳,又继续说道:

      “尤其是,半夜冷汗频出、身体亦随之忽痛忽痒,难以入睡,直至天亮才——”

      “住口!”她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尔后似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清了清嗓子,但还是略显惊意地问道:

      “你是从何而知?”

      我可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布线高手,便回道:

      “那日击鞠比赛,心玥谢赏之时偶然发现——”我抬头迎了她的目光,认真说道:

      “不知娘娘可否介意将右手给心玥一看?”

      她迟疑了下,见我神色坦然,便将手伸了过来。我轻托着细看,果然小指比那日更为红肿。似乎还闻到一股药味儿,想必是抹过些药膏。便继续问道:

      “娘娘可知此处为何所致?”

      她锁了眉摇头道:

      “本宫确实不知。只是那日回宫后发现此处微肿,但又不曾被烫过,就让人伺候着擦了些药。”

      “那娘娘近日身体不适,可有传太医诊治?”

      只见她神色稍变,继而道:

      “太医也来瞧过,说是本宫近日劳累所致,注意滋补便可。”

      想必她是怕惊动皇上,最后又查不出什么毛病,反倒被别人得了话柄,于是只找了可信的医官来看了作罢。唉,其实做皇帝的女人更难!我对她不禁起了同情之心。

      “恕心玥不敬,此事关乎娘娘性命,还请娘娘听后三思!”

      德妃本就已经被我先前说过的话动摇,再加上看到我神色紧张,竟也有些着急了起来。她拉住我的手,道:

      “有什么你尽管说,本宫定不会怪罪于你。”

      “娘娘,”我定定地看了她道,“如心玥所料不错,娘娘您是被草原罕见的毒虫所咬,倘若不及时解毒,七日之后必有性命之忧!”

      果然,她一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大变,手也攥得我生疼。见她张了嘴似乎要喊人,我忙拉了她道:

      “娘娘请勿惊慌,先听心玥把话讲完!”

      德妃此时已经失神,但她还是强作镇定的看了看我,道:

      “你说。”

      “娘娘,此毒在草原已是罕见,心玥至今也只亲见过一次。请恕心玥妄言,此病怕是宫里的太医也无一人能治。但心玥对此,倒还略知一二。”

      “此虫名叫炽蚴,通体赤红,只因其小而难于察觉。想必当日娘娘就是被其所伤,至今已过两日,还有五日便会毒发。要解此毒并不难,只是药引实为难找,须得熟悉草药之人进入深山寻之。蒙娘娘不弃,心玥愿前往一试!”

      只是我没有告诉她,上一次我见到中毒的那个人,是阿玛部下的儿子。当那个才五岁的小孩儿被送到王府时,已经过了第七日。我亲眼看见哥哥对着他的父亲摇了摇头,之后那个坚强的男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失声痛哭。那个绝望的背影,曾令我悲伤不已。

      看她渐露疑色,我朗声道:

      “娘娘大可不必信心玥所言。只须等到五日之后,即见分晓。”

      听到我这么说,德妃反而放松了。突然她面色一凛,怒道:

      “好个大胆的丫头,竟敢以此威胁本宫!你以为你想是的什么,本宫猜不到吗?”

      我慌了神儿,赶忙跪下。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事已至此,倒不如据实以告,听天由命。于是我定了定神,回道:

      “请娘娘息怒!心玥虽有不敬,但看在如实相告的份儿上,求娘娘恕罪!心玥是真的担心娘娘,才会坦诚告之。还望娘娘保重身体,切勿动怒。”

      良久,才听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便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心玥确是身不由己,也万不敢请求娘娘什么。至于其它,亦决无奢求。心玥只盼今生能侍奉阿玛左右,终老此地!”

      “你起来吧。”德妃的脸色很不好。她狠狠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穿透一般。

      “希望你是真的别无他求。”

      突然她收了目光,侧倚回去,闭了眼道:

      “我累了,你跪安吧。”

      此时我身上的汗一下子就全冒了出来,可整个人却放松了不少。木木地被人领着出来,却总觉得还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浑身别扭。我索性回头对那人说道:

      “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

      出了门,迎面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赶快把斗篷围好。提了灯笼刚想迈步,就见两个黑影儿靠了过来。

      刚想惊呼,却觉得其中一个好生眼熟。近了才方才想起,他就是那日击鞠比赛时给八阿哥牵马的人。可另外一人反倒先凑了过来,俯身小声儿道:

      “格格,四阿哥请您去见。”

      看着他俩互看的神情,想必是早就认识的。这下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定是他们的主子得了消息就先派了来等在这儿的。然而此刻我的脑子早就已经一团浆糊了,看着那张战战兢兢的脸,实在是没力气去想。就对来人说:

      “带路吧!”

      果然,另一人瞬间就面如死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夜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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