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魔鬼有个交易》北方夜空的星

4、地狱、魔法、猎物

　　那里的天气永远炎热，可这里却阴湿寒凉，黑暗的四壁不似我想象的肮脏，却湿滑粘腻，空气里充斥着腐败的气息，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甜腥的味道，如果这里真的还有空气。因为，我常常感到窒息。
　　对了，这里是哪里？是巫师的洞穴，是邪恶的深渊，是黑暗的地狱。
　　我是他的弟子，他的仆人，也是，他魔法的原料。每天，他让我的血流进黑色的容器，然后，念着令人作呕的咒语。
　　我在流血的同时，再也没有吃过一口饭菜，每天被迫喝下的是一罐浓稠的液体，和空气一样，带着腐烂的气息。我强忍着不呕吐出来，那是能量，我活下去，救我爱人的动力。
　　我手臂上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一天，我突然明白，那甜腥的味道就是鲜血的味道，我血液的味道！可此时，失血和疼痛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他不会禁锢我，他知道我不会逃走，因为，我是自愿来到这里，为了我的爱人－他口中的私欲，我巴不得留下！
　　我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四处摸索，尽管那坚硬的石壁磨痛了我的伤口，我要找到那扇门，我想象中的门，里面囚禁着我的爱人！如果，我足够幸运，我会带着他逃走，什么交易，什么契约，都统统见鬼去！每次想到这里，我会忍不住得意地轻笑，细小的笑声被洞穴放大，显得有点凄厉。
　　有一天，不知是我来到地狱的第几天，也不知是那一天的什么时候，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永远充斥着黑暗！我摸到了细小的裂缝，感觉到了缝隙后微弱的风！
　　“明浩！明浩！你在里面吗？”我急切得失去了理智，回答，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好痛啊，仅凭我的双手，怎么打开那地狱之门？
　　有了，不如再做一次贼！偷来锅里翻滚着的液体，那里也有我的血！将它们涂抹在缝隙上，尽管，它们灼痛了我的□□。
　　门松动了，我激动到已经不会呼吸！魔鬼，我赢了，我还是赢了！
　　可高兴来得太早了！
　　忽然，我感到了强劲的风，随后，身体被高高卷起，接着撞向岩壁。。。。。。疼痛，晕眩，意识离我而去。。。。。。只记得，落地的瞬间，有种粉身碎骨的感觉，一滴泪水滑下，不是因为痛，而是，我失去了救他的机会。。。。。。
　　我还活着吗？还是已经得到了解脱？不，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解脱，我出卖了爱人，让他痛苦，我怎么会解脱？
　　睁开双眼，我已经预料到我会看到什么，那没脸的巫师站在我面前，他被我气疯了！
　　突然间我想笑，想大笑，我把他气疯了！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疼痛让我无法笑出来！我强忍住呻吟喘息着，挑衅地瞪着他，我明白，他，除了继续折磨我，不能把我怎样！
　　“你这个没有信用的家伙！”他在我面前挥动羊皮纸，印着我血手印的契约！
　　“是，我本来就没有信用，我卑鄙，邪恶，连爱情和灵魂都出卖，你怎么指望我还有信用？”我仍然觉得可笑，一个魔鬼在和他的猎物谈信用！
　　“你比魔鬼还象魔鬼！人类一旦有了贪念，无论他贪图的是多么美好的东西，都会堕入地狱！”
　　魔鬼在和我－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谈哲学！
　　我强忍着疼痛，还是笑了，嘲笑魔鬼？还是嘲笑自己？
　　“你想把他救出来，就凭你？”
　　“。。。。。。”
　　“你以为他就在那石门后面？”
　　“。。。。。。”
　　“你还真是聪明！用了我的魔水！好，我满足你的好奇心！”
　　“为什么？”
　　“因为你坚强，你执着，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喜欢这样的人！”
　　被一个魔鬼喜欢，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石门在魔咒下微微开启，我屏住呼吸，强撑着坐起，在大门洞开的瞬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哀嚎。。。。。。
　　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不知是又过了多久，我是不是该建议巫师买个闹钟？
　　我终于认命了，老老实实作他的仆人，他的原料，和，一个魔鬼学徒。
　　那石门后面，没有明浩，有的，是堆得山一样高的羊皮纸，每张纸上都有一个血手印。
　　“手印的主人呢？”
　　“就在这里，涂抹在墙壁上，散布在空气里，粘在你的皮肤上！你闻，”他耸了耸没有鼻子的脸，转向我，“你闻到他们的味道了吗。。。。。。”
　　我不惧怕死亡，但，我必须活下去！
　　。。。。。。
　　我学习得很用心，他教我魔法，我过目不忘。那巫师常常夸我聪明。其实，我才知道，为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你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也是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比如疼痛，比如虚弱，比如。。。思念的折磨。
　　终于，我熬到了这一天，尽管活得艰难，我还是活了下来，没有变成粘在我皮肤上的那些东西。
　　“现在，你去履行诺言吧，记住，我要那一模一样的容颜和微笑！三个月，一分钟都不能拖延，否则。。。。。。”他阴森的声音让我厌恶。
　　“否则，我会纠缠你一生！记住，是你的一生！”我的回答让他无奈，因为，我无惧。
　　。。。。。。
　　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阳光，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应该尽情享受，可，我不能耽搁一分钟！天地越是美好，我心越是裂痛，因为，我的爱人还在忍受着痛苦，是我的贪婪给他造成的痛苦！我要去寻找猎物，用他换回我的挚爱！
　　我会再次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吗？一定的！可，我别无选择！我没有灵魂、没有心，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欲望，为了欲望的达成，我不惜一切代价，我是魔鬼的弟子，欺骗一个陌生人，又算得了什么？
　　漫无目的，只是循着风和本能，我，上路了。
　　。。。。。。
　　另一个清晨。
　　船，是一艘船，另一艘船。
　　我靠在船舷上，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气息。
　　两船交错的瞬间，船上那人回过身来，黑衣白裤，赤脚而立，发随风动，他，竟然拥有着我要寻找的面容！
　　就是他了！我的嘴角扯动，一丝冷笑浮出！
　　两船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海水翻滚着白色的泡沫，那船已经小得象个玩具，就要消失了。
　　毫不犹豫，我飞身跃入大海，落水前，额头撞上了锚链。
　　咸涩的海水将我埋没，一瞬间，我尝到了死亡的恐惧。
　　一瞬间，只有一瞬间，我微微笑了，我已经成为魔鬼，大海，你又能将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