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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七．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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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腾空了照片对面的那面墙，将他的画稿装好画框后逐一挂在了墙上。我选择了黑色的画框，我不在乎那是否吉祥，只是因为，那，是他生前喜欢的颜色。
我没想过用它们招徕生意，我只是希望每天都能看着它们，就好像，他还静静地坐在窗边，朝我微微点头。
那双眼睛，正对着Steven曾经坐过的位置，既然，我什么都不曾给他，就让我的眼睛望着他吧！望着他安静的，苍白的面容。。。。。。
那，也是他曾经停留过的位置，那个细雨菲菲的阴沉下午，他的俊颜模糊在烟雾中。。。。。。
我坐在他们曾经留下过体温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那双眼睛，灰黑色的笔触清晰地勾勒出了我内心的爱与伤痛。。。。。。
。。。。。。
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时间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又是一年多过去了。。。。。
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预定，有人要包下我的咖啡馆24小时。这种情况从前也有，无非是情侣约会，或剧组拍电影。接电话的服务生告诉我，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那天天气不好，天空阴沉，雨下了一整天。
预定的人一天都没有出现，我在咖啡馆里等待得竟然有些心慌。
傍晚，我正端着一杯咖啡静静地流连在那双眼睛的视线中。
门响。
我侧身。
呼吸凝固在他的微笑中，那微笑一如从前！
“你好！”伴着那低沉醇厚的声音，他熟练地打着手语！
我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身体也不能移动，是他，是他啊！
他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每一次那样毫无预兆。
他，竟然还学会了手语！
那么，这次，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再次笑了，唇边那道优雅的弧线愈发清晰。他瘦了，而且，时光在他英俊的面庞上也留下了痕迹。
“不欢迎么，还是怪我迟到了？”他对着愣愣的我开了玩笑。
“不，我。。。对不起，请坐吧！”我收回遐思，这次，我们用手语交流。
我走过去，庆幸室内光线的昏暗，否则，我将难以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们坐下来，脸对着脸。昏黄的光线中，是我曾经那样熟悉的俊颜。
“预定这里的人，是你？”
“是的。我在这附近拍一些外景。你知道，那条河，很美。”
“是你新的电影？”
“是公益广告。”
“要停留多久？”
“明天就走了，本来。。。。。。”他没有继续下去，眼睛望向了窗外的雨雾。
短暂的沉默，只留细碎的雨声。
“你生活得还好么？”他换了个话题，重新将视线收回，望着我的目光里一片温柔。
我生活得还好么？我的爱人，你可曾知道，你，就是我全部的生活！
沉默着，我点点头。
“你呢？”
他再次牵起唇角，露出那迷人的笑，只是，这次的笑容中流露着一丝无奈和嘲讽。
“别人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而我，是为了工作而生活。还有。。。。。。”他停顿了下来，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
“还有，我让你失望了，我是说，你对我的祝福。”他的双眸注视着我。
“不会的，我的祝福，永远都在。”我不知道我的手是否在轻颤，我只看到了他那目光中有种光芒在闪烁。
暗淡的光线让他英俊的面孔有点不真实，就像，就像他第一次吻我的那一晚。
我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地融化，融化在他的凝视中。。。。。。
“小湄。。。。。。”他低声唤了我的名字，望向我的眼中有一层迷离的光晕。
杯子从我颤抖的手中落下，翻倒在桌上，深棕色的液体向四周蔓延开去。。。。。。
我手忙脚乱，慌张中又推倒了旁边的花瓶。
随着清脆的响声，我急忙蹲下身去。不是急于收拾那破碎的花瓶，而是，收拾我那颗瞬间就破碎的心！
我极力想咽回就要汹涌而出的泪水，根本没有觉查到尖锐的玻璃刺入手指的疼痛。
我只是感觉到他高大的身影向我压下来，听到他轻轻的叹息。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替我擦拭血迹。
有二十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他也是这样蹲在我身边，为我包扎伤口。当年，他那青涩而纯真的微笑，一直深深印在我心里。
“疼吗？”他问。
我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敢看他的眼睛。
他没有再作声，我却感到他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我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他紧紧地盯着我的手，手上的伤疤赫然在目！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在一条马路上，是么？” 他轻柔地抚摸着我手上的疤痕，就像当初给我包扎伤口时一样轻柔。。。。。。
感谢神！我在心中默念，他所记得的，终究只是今世！
就到此为止吧！我，不能走近他！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为了打手语，我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将它们藏在了身后。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瞬间的僵硬，眼神中流露出了痛苦，他从来都是个敏感的人啊，遭到这样的拒绝，他当然会心痛！
对不起，我的爱人！我没有想刺痛你那颗高贵的心！我只是，只是，不想伤害你！
他没有再说话，端起桌上的咖啡向房间深处踱去，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内心的挣扎吧？
他的脚步突然停顿，在那挂满了我画像的墙前。
他一下子僵住了，胸膛起伏得很剧烈。他一幅幅地浏览，速度很快，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双眼睛前面！
凝视良久，他转过身，温润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我，可不可以知道，这作画的人是谁？”
何必要问呢？其实，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是一个朋友。”
“是。。。男朋友？”
我沉默地点点头。
“。。。。。。他的爱，都倾注在这画里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一声叹息。
“那。。。你。。。也爱他吧？”他那复杂的眼神让我分辨不清那里究竟都有些什么，只是，我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微微的颤抖。
再次，我，沉默地点点头。
血液似乎已经凝固在我的胸中。
他竟然微微地笑了，虽然，那笑容有点凄凉，“我。。。很羡慕他。”
他轻轻咬着下唇，那个他习惯性的小动作，却令我肝肠寸断！
他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地问，“可不可以，送我一幅？”
他那期待的眼神令我心碎。
这次，我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的爱人啊！原谅我！我没想刺痛你的心！
也许，他心中早猜到了我的拒绝，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有太大的变化。
他勾了勾嘴角，算是给了我一个微笑，“对不起，我不该要的。”
他将杯中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向我告辞。
“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安静的时间，和上次一样。”他向我微笑，浅浅地，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拉开门，停顿了一下，又回转身，再次望向我，轻轻地说了句，“小湄，你知道么？你的眼里有着太多的爱和忧伤!”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一个落寞的背影给我。
我忽然感到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我用了好大好大的力量才走到他曾经坐过的座位上。我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他刚刚用过的杯子，仿佛，那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血从伤口处渗出，沾到了洁白的杯子上，象一朵静静绽放的花。
寂静中，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