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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出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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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艾凌这次小腿骨折,让她有充分的理由不再学车。住了半个月医院,医生同意让她出院回家休养。苏靖用马克笔在她腿上的石膏上画漫画,画完还不忘签上自己的大名,跟小狗撒尿占地盘似的。
暑假时日过半,行动不便的艾凌白天在妈妈的美容院里帮忙记账,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就由苏靖推着出门散步,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拆了石膏之后,还需要每天做复健。虽然复原程度不错,但医生还是告诫艾凌以后少做激烈的体育运动。艾凌一个学医的,没怎么在意听医生在讲什么,陪她去复健的那个人倒是听得认真。
回来的路上,艾凌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这话,转头发现苏靖一直在身后看着她在前面走,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在说什么。
“苏靖,你是怕我长短腿是不是?”
“说什么呢!”
“那你老看我腿干嘛?”
“没有,以前我不信这个的,但是经历你骨折这件事情之后,我发现‘以形补形’这件事还真的存在的,看来何老师的黄豆猪骨汤不错!”
“说人话。”
“人话就是这猪蹄不错。”
艾凌大笑着要追着他打。
苏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笑眯眯的说:“别蹦,腿刚好呢,让我好好抱抱。”
艾凌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什么时候走?”
“大概9月初,许教授那边倒没给我定时间,但我想早点去适应下环境。”
艾凌没说话,只是把搂住他的手臂收紧了。
苏靖亲了下她的鬓角,轻咬她耳朵,“让我背背你好不好?”
当然好,她笑着绕到他身后,一下子就跃上他的背,平日里艾凌不怎么喜欢在公共场合做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是他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而她也即将出国,能这样相聚的时光并不多,所以在有的时候就应该更加珍惜。
她伏在他的背上,双臂交错在他的胸前,小腿晃呀晃,得意极了。他时不时就要向上颠颠,防止她得意忘形,没留意就会从他背上滑下来。
一路上苏靖都在听着艾凌说话,她糯糯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哼着歌,两个人都没在管路上行人打量的目光。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相爱的静好时光。
苏靖离开的那天,除了家人,还有一群高中的好友来相送,艾凌全家也来了。何老师一直唠唠叨叨地交代着苏靖要注意的事项,说到最后竟然止不住哭了起来,来送别的人也触景伤情,特别是容嘉,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任叶风怎么劝都止不住。
艾凌没有哭,她从背包里抽出一本相册,里面装着的是那么多年来她跟苏靖的每一张合照,从高中一直到大学,从朋友至恋人。苏靖接过相册的时候惊讶得说不出来话,他以为她一直不喜欢照相,但是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有心一直保存着他们之间的所有留影。艾凌乘着他犯傻的空当踮起脚在他脸颊边偷香了下,没想到却被反被他扣在怀里。
他亲了下她如羽翼般的睫毛,她也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脸颊。
“Take care”
“Take care”
简简单单两个字,默契到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10月,艾凌和苏楠终于也来到了德国,汉堡是个临近海边的城市,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在海边长大的人都会对海有种特别的依恋感,无论内陆城市多大,缺了大海的存在,就会让人感到压抑。
汉堡大学的组成堪称奇特,没有划定的区域,全校由市里的150多座建筑物组成,其中医学系则位于附属医院之中。
大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学习完内外妇儿四门科目和诊断学,专业课程基本完成。在德国,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医院里实习,将自己学习到的理论知识运用到实际生活之中。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住房问题,艾凌在就职的那家附属医院周边租了一个一厅室的小公寓,每个月400马克的租金,这已经算相当划算的价位了,房东太太是个中年的德国女人,留着短短的头发,平日里总是保持着干净整洁的容貌。
虽然她常常不苟言笑,但是做事非常严谨,艾凌还是很喜欢她的。
苏楠恰好就住在艾凌的楼下,他的房东则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奶奶,为人和善,养了只金毛犬,也住在这栋公寓楼里,她很喜欢研究中国的菜肴,做了什么新菜式就拿来给他们两个地道的中国人尝尝,如果他们提出意见,她就会显得非常高兴。
德国的公共运输系统非常完善,所以虽然德国的汽车制造业闻名世界,但却鲜少有德国人选择买车。苏楠他们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有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若是出门早,他们大多时候选择步行去医院,但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他们就会选择搭乘公交车。在德国的亚裔人极少,更别说中国人,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艾凌他们觉得周围的德国人都会以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再加上大多数德国人都有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觉得中国人都是干着不需要学历和能力的工作,例如说清洁工,家政服务员等。
所以,他们在德国的新生活,的确算得上压抑。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们将会在医院里所以的科室都轮转一边,而后的时间他们也会在汉堡大学的实验室里跟着导师做实验做研究课题。同行的10名同学中,没有人分到共同科室的。苏楠轮到的第一个科室是妇产科,艾凌则是被分到了儿科。
哺乳动物的生产机制大多在晚上启动,所以苏楠值班的时间大多定在晚间。相对而言,妇科的工作还算轻松,苏楠毕竟还只是个没有毕业的本科生,带他的导师也只是让他做些常规的门诊检查工作,到了手术台上最多也是让他做第二副手,可到了产科情况就截然不同,一下子要面对的就是两条生命,稍微走神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更何况产科一向人手欠缺,必须时刻保持良好的应变能力和饱满的精神状态,苏楠的这个班,上的的确不轻松。
艾凌的情况则稍微好一点,德国的小朋友遇上发烧感冒可不像国内的情况,能不用抗生素医生绝不会主动开,医患关系也不似国内那般恶劣,护士给小朋友扎针没扎进也不会换来家长们的巴掌招呼。她的老板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平日里喜欢抽书,特别在巡房的时候,答不出来虽然不会换来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谁都知道这样的表现必然会在导师的心中留下学术不精的印象。遇上没班的时候,艾凌就会窝在办公室里看书温习,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天晚上苏楠结束夜班,在医院门口碰见艾凌。外面下着大雨,她一直在翻着包里的东西,没有注意到他的走近。
“没有带伞么?”苏楠问。
艾凌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把伞放进了包里的啊,怎么这会却找不到了呢?
“那么就一起走吧。”
时间太晚,公交车都停了,两个人步行回家,夜深再加上下雨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很少。雨势很大,没一会儿两个人的鞋子就都被浸湿了,肩头也被滑下伞面的雨水打湿。苏楠的伞不大,两个人几乎是紧贴着彼此前行,等到他们狼狈地回到公寓的时候,身上基本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
艾凌道了谢就准备上楼,但转身的时候发现苏楠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家里有没有存着吃的?”
“没吃晚饭?”
“额,没有,科里今天新收了很多病人,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苏楠坦诚。
艾凌轻笑,“换件衣服就上来吧。”
苏楠换好衣服敲门的时候,艾凌的面条也刚刚好下锅,匆忙把手往围裙上擦擦就跑去给苏楠开门。
她也换回了米色居家服,身上还套了件桃粉色的围裙,头发也被她随意地挽在脑后,一副宜室宜家的模样。
艾凌招呼着苏楠坐下:“家里乱,你自己翻块地坐下,面条刚下锅,再等等就好了。”说完她又进了厨房。
苏楠乘着这个空在她家里四处转转,一厅室的房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多余的家具。客厅里摆了张很大的书桌,上面除了有一部笔记本还有,放着几本没来得及合上的医学专业书。茶几上也布满了医学类杂志,还有几本药学书,苏楠认出来这是她在图书馆里借的拉丁文版的原文书。
“怎么想着要去借原文书看,还是拉丁文的?”苏楠挪开她在沙发上堆积成山的衣服,坐下来问。
“这边用药都是用拉丁文写的多,我德语虽然不错,但是拉丁文确实是烂到不行,没办法,不想被老板瞧不起的话,只能在家自己多多努力。”
她边回答苏楠的问题边把面条端了出来,苏楠见状收起茶几上那几本杂志,好让她有地方放。
“家里只剩这些材料了,你先将就着吃,等到周末的时候我们再到超市去买。”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这让苏楠受宠若惊。
他微笑着点点头。
除了面条之外,艾凌还给苏楠加了青菜,西红柿和鸡蛋,其实家里还有些葱,不过她印象中他不怎么爱吃,所以就没有加进去。
一碗面,味道不咸不淡,暖暖的汤汁入口,不知不觉就温暖了他整个肺腑。艾凌在厨房里洗着锅,苏楠把碗端给她之后,就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味道怎么样?”艾凌转过脸去对他笑笑。
“鲜美可口,比以前进步了不少。”
“那我就该打个电话给你哥了。”
“为什么?”
“你哥他嘴挑啊。”艾凌把碗收进碗柜里,“高三毕业那年,我们到容嘉家里住,那个时候他可没少找我麻烦,不是嫌我菜没洗干净就是嫌我口味重了。”
寥寥数句,言语间的亲密之情不经意就流露出来。
“以前初中的时候你做的汤就已经很不错了,是他不知道惜福。”
艾凌笑笑没说话。
那天晚上,艾凌翻书的时候,发现有张小纸条夹在书中。
“小怪兽,我还能重新爱你吗?”
艾凌把纸条握在手中,坐在沙发里,久久地出神,有种莫名的心疼的情绪,在她的心底淡淡的泅开来。
何必谈从前,一提从前,就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