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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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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之后不久,池田教练也来了,睁只眼闭只眼地放纵大家喝起酒来;酒过三杯,白田提议玩点游戏。白田说,这样吧,一对一,左边同右边的比;左边的说自己有而对方没有的东西,对方确实没有的话就罚一杯,随后再问去自己右边的人。
还没喝倒的人开始进行游戏,白田首先对自己右边的黒\田说,我有参加过田径部。
黒\田回答说我确实没有,举起杯子喝了一小杯酒。黒\田旁边的伊出闹着说我有我有,阿宝你怎么不问我?!问我你就输了!
黒\田对伊出延久说:“我初中参加过网球部。”
大家轰笑起来,全说怎么你们都在俱乐部上绕圈呢?白田高兴地说,我和伊出学长以前都是田径部的,现在都进了网球部,有时候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池田教练微笑着说,你们有了很多不同的经历,这个就是青春。
伊出仰头干下一杯后,转头对旁边的留宇衣说:“我有哥哥!”
留宇衣没想到对方会抬出这方面话题,他随即想起以前延久的哥哥请自己吃饭,延久哥哥谈论弟弟时那付“哥哥”表情——延久的哥哥和妈妈都很爱他,留宇衣悄悄地羡慕了很久。
举杯喝下酒后,留宇衣对着身边的内宫犹豫半晌,随后试探地说:“我初中时,拿到了……幕廉高中的保送通知单。”
这样的嚣张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不满!大家义愤填膺地逼留宇衣喝下一杯酒。留宇衣脸早开始红了,并觉得耳朵和脖子烫得厉害。话题拉扯去“毕业”上面,池田教练随口问大家:“你们之后都会去哪里?”
留宇衣不愿意再喝一杯酒,闭口不提自己已接到通知单一事。延久立刻说自己会继续打网球,但对“怎么样继续打网球”却一无所知。内宫说自己会留在自己家杂货店帮忙,众人纷纷劝他另某他职——最好是对头杂货店,伊出说,你可以把别人吃垮。
黒\田和白田还没考虑毕业的事,白田说自己应该会考大学继续读书,黒\田却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打网球。池田教练简单向延久和黒\田讲解了成为职业网球选手的程序,大概介绍了各地的职业网球训练中心,又说了说世界各地目前的青少年网球比赛情况。这些事留宇衣都很熟悉,也正是他自己会走的步骤,他听池田教练介绍神奈川职业网球训练中心时说那里“以魔鬼训练出名”,这个比喻让他回忆起了少年时期很多有趣的事,那时的日子很单纯,只有网球和佐世古骏。他记得训练中心的橡胶地,记得更衣室到中心后门那条路要怎么走,还能记起自己同佐世古训练完毕后经常去的那家拉面店的拉面味道。黒\田喊了好几声留宇衣才回过神来,黒\田偏头问他:“前辈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留宇衣想像平常那样将自己的思绪藏起来,突然又不想藏了,开口道:“我想起了自己以前呆过的网球训练中心。”
“黄色雨衣呆过多久?”
“十一年。”留宇衣立刻回答出准确数字。
那么久?!大家喧哗开来,黒\田顺口问:“佐世古也跟你一样?!”
这个名字冒出来时雏子和延久脸上都是一凛,黒\田也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白田急忙对池田教练说:“教练该你了。”
内宫正了正嗓音,认真严肃地问教练:“我有女朋友你没有。”
这下连留宇衣也吓住了——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内宫有女朋友!留宇衣立刻想象出一张同内宫差不多的脸,再努力将那张脸想象成女人。与此同时,在延久的脑海里,一张同留宇衣脑子里差不多的脸亦浮现出来——包子一样的脸和熊一样的胃口,这位虚构出来的女性立即令延久和留宇衣感觉到一股冷气。黒\田非常吃惊,不顾内宫的颜面大声表示自己坚决不相信内宫有女朋友。内宫严肃地丛自己钱包里拿出照片,照片上是位美丽的女孩,梳着两条辫子,很可爱地笑着……旁边站着内宫。
“这个是你妹妹吧?”白田怀疑地问。留宇衣于是又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他立刻回问白田:“你觉得这两人看起来会是兄妹么?”
所有人都说不可能。
池田教练握着酒杯,笑嘻嘻地说:“这杯酒我可不喝,我也有女朋友。”
“那个是太太!”雏子急忙更正。
“但是那个人以前确实是我女朋友!我有那个人。”池田教练轻轻敲了敲雏子的头。他想起了好多年前的妻子,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笑得一样……不知不觉地走过好多年了。
内宫为此喝了一杯酒,池田教练转头对白田说:“我有很多好学生——怎么样?”
延久马上热泪盈眶起来;狠狠吸了几下鼻子,他感动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家都会心地笑了,一起喝了一回酒。这样喝得一圈,本来没倒下的五人中,留宇衣和白田都开始醉了。白田一醉了就特别愿意发疯,留宇衣醉了便开始眼花。反正看不清东西了,他索性摘下眼镜,随手放去了口袋里。
延久挣抢了阵新端上来的鳗鱼,转头时无意中瞧见身旁没戴眼镜的留宇衣。这是他第一次从如此进的距离里看对方摘了眼镜的脸。取下眼镜的留宇衣有着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眶和褐黄色的眼瞳,咖啡色的睫毛像两排刷子般,浓密地遮挡住留宇衣的眼睛。延久此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的不同,他觉得留宇衣突然同自己有了距离,是不一样的了。
延久知道自己醉了,否则自己怎么会觉得……留宇衣和自己越离越远?
大家注意到延久的目光,也都转头瞧去留宇衣脸上。其他人倒没像延久那样想那么多,他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有黒\田轻声说:“泷田前辈……真漂亮。”
留宇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恶心!他轰地站起身来,指着黒\田喝道:“你信不信我勒死你!!”
黒\田居然脸红了,埋头不再说话。白田此刻举起酒杯,微笑着对黒\田说:“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但我想黒\田也有,所以我喝一杯吧。”
黒\田便想到了昨天晚上回家后自己同父母的一番对话,母亲很别扭地对自己说,以前那样责怪自己,父母这办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打球是快乐的,如果你有那样的队友,你就有很好的理由坚持打下去——父母自从三年前自己撞伤队友的手之后就厌恶自己继续打球,他们总觉得继续打球的儿子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而三年后,又是因为一场意外,自己与父母得以重归于好。此刻,黒\田带着微微醉意,回忆着昨天父母同自己对话时的嗓音和表情,埋头悄悄笑起来。
白田看得很欣慰,那边的延久没有大脑地抱怨说:“这个不算,明明我的妈妈才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我的妈妈也是!”白田故意同延久对着干。
“‘全世界最好’只有一个!不可能你妈妈和我妈妈同时。”延久的冷笑话又来了,众人纷纷笑起来,黒\田举杯说:“为大家的……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干杯!”
大男孩们都举起了杯子,黒\田幸福地笑起来;看去对面时他突然发现那边坐着的雏子正死命地朝他和白田使眼色。黒\田不明白,顺着雏子的目光看过去,心突然咯噔一响,随后全身凉了下来。
雏子看着的人,是泷田留宇衣。
黒\田手迅速地垂下来,手上杯子“砰”一下撞去桌面。他急忙站起身,对着斜对面的留宇衣深深弯下腰,鼻子几乎贴到桌子面上去。黒\田焦急地说:“对不起,泷田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
留宇衣自己也是一愣——他一下子没能明白为什么黒\田会突然朝自己鞠躬。留宇衣急忙站起来,局促地对黒\田说:“我根本没这么想,你自己想多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黒\田洪亮地道了歉。留宇衣被他这么一折腾,联想去今天下午密雷优对自己的亲热,反而在意起自己的母亲来。留宇衣从小对“母亲”一词就没有概念,打球和学业的繁忙令他无法主动想起母亲的事,而身边唯一的朋友佐世古骏的母亲也无法让自己觉得有个母亲会很好,他因此从不试图去理解“母亲”。泷田留宇衣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还是从报纸上看来的,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什么,以前都做过什么事,现在又在哪里——以前他只知道,母亲叫“玛丽”,而自己同他一样是法国人。
留宇衣有些走神,大家都不敢叫他——只有延久粗线条地开了口!延久问留宇衣:“你跟妈妈有联系么?”
留宇衣迟疑后茫然地答道:“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真的。”
气氛变得非常冷,没人知道这话该怎样接。留宇衣还兀自思考着报纸上扰人心烦的报道,大家看着他恍然若失的样子,都替他难受。池田教练叹了口气,打破僵局般问留宇衣:“送你去训练中心的都是您父亲?”
留宇衣点点头说:“是的。”
“他一个人支付你去训练的所有费用?”
“唔。”留宇衣再次点点头;想着以前父亲送自己去训练时的模样,他觉得有意思,表情慢慢缓和下来。
延久顺着话问道:“很贵?”
池田教练想了想说:“是私立高中学费的十倍。”
大家哗然起来,空气瞬间柔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