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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金蝉欲逃杀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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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三日后,我们来到了通往青镛关坦途的最后一站——谰月关。
此关,明为关,实则只是紫谰平原在半月山前的一个延伸罢了。自明日起,我们便步入了峭壁耸立的狭长甬道。原本,去青镛关的道路有数条,但诺尔却执意选此。这,不由让本对他叵测居心尚有些微怀疑的我,立即笃定此番前往青镛关,诺尔必定会有险恶之举。本是为了以防不测,而让刘宾挑选的那个酷似蓝诺哥哥之人,这回恐怕是真得要派上用场了。
对诺尔的怀疑,想来蓝诺哥哥心中也是有的。否则,他不会在临出发前,特意向父皇要了一百名御林精锐。说实话,我本可以与之商量,共同对付诺尔,但如此一来,万一情势艰险,岂非我兄妹二人将同时逊命?为了确保哥哥蓝诺的安全,我准备今夜采取行动。
残阳如血,晚霞似锦。远山似黛,天幕似火。
冬日的阳光,既便白昼,也只有淡淡的暖意,时逢黄昏,它更逝去了所有的温度,有的只是一片绚烂的红色光芒。晚风渐起,呼呼作响,拂在面上,似刀割剑刺般生疼。
我一个人伫立在军营前,静静地望着落日。
来紫谰国,不过一年多一点的光景,可我的生活,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与夜浮生重续旧情,却又因为家国之利,个人之因,不得不惨然离别。如今,我满心戚戚,独立荒野,而远在新摩城的他,尚不知真相地布置、留守京师。想着他日后知悉我悄然离去时那悲怆、凄伤的模样,我便肝肠寸断,心魂具丧。非我狠心,只因不忍他…… 或许,正如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倘若自己能少爱他一点,情形应该不至于此。
深叹一息,正要转身,耳畔却蓦地响起了哥哥蓝诺清冷似山泉般的声音。
“小昔,进去吧!这里冷!”
回身望去,蓝诺哥哥拎着一件雪白大麾,走了过来。他一脸深静,那双幽蓝的眼眸,凝满疼惜。
轻轻为我披上大麾之后,蓝诺揽住我的肩,柔声道,“走吧!”
又回首眺望一下那苍黛远山和绚丽的晚霞,我转过头,与哥哥一齐向营帐方向走去。
“小昔,诺尔说今夜要宴饮我们兄妹二人。”不带一丝情绪的话语,让人猜度不到他的心思。
侧眸凝望,轻声应道,“好。”
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为了想胜券在握,必先迷惑敌手,使其从心理上得以懈怠。此计,虽然高妙,但用在早有宿怨的我们身上,却只能欲盖弥彰。
蓝诺侧首,深深地凝望我一眼,“那咱们去吧!”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便举步随之而行。
方要抬步,余光却蓦地瞄到了斜侧的营帐后,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
定睛一瞧,那里却空无一人。
谁?
思虑片时,毫无头绪,只好作罢。不过,我相信此人对我应该并无恶意。否则,以我方才独自一人那么长时间,他要下手绰绰有余。
“怎么了?”前行的蓝诺,此时停伫脚步,回身问我。
我淡然一笑,“没事。”说罢,紧走几步,追上了蓝诺。
夜幕降临,苍穹似墨。远山近木,都湮没在了一片黑暗中。
军营内,虽然数步便燃有一把火,但在这成片似海的黑沉中,却显得那么微弱。烈烈火焰,变得仿似簇簇幽冥之火般。为本肃然有序的军营,平添了几许鬼魅之气。
虽是赴宴,但因为这里是军营,所以我只是略施粉黛。衣着,依然是那身墨蓝的戎装。
掀帘进入诺尔设宴的营帐,眼前顿时一亮。
烛火燃耀,郝似白昼。明晃晃的光亮,让营帐内外,仿似两个不同的世界般。帐内设置了三张几案,其上陈列着一盘盘美味佳肴。
诺尔,一身灰色长袍,盘膝,坐于正位的案几之后,自斟自饮。蓝诺哥哥,早已茬临。他坐在右侧的几案后,静品香茗。那一脸的淡漠,哪似赴宴,倒似一个仙人,在默观一场与己无关之尘戏。
嫣然一笑,不由朗声说道,“蓝昔来迟,望两位哥哥见谅。”
娇声落地,帐内立即挽了方才的沉闷,一丝阳光般的明媚顿时绽现。
“见谅归见谅!罚酒是必须的。”诺尔一笑,举起手中的酒壶,为我满斟一尊香醇的美酒。
不以为意地一笑,“诺尔哥哥,既然发话,蓝昔饮了便是!”说着,大步走至左侧几案旁。
待侍卫斟满酒杯,方一饮而尽。
蓝诺满目诧异地望着我,本已举起的茶盏,慢慢放回了原处。
无视蓝诺满面的疑惑,我一把接过侍卫手中的酒壶,笑着踱到了诺尔几案前,为之须满酒杯后,慨叹道,“此番,哥哥们征战沙场,本不关蓝昔的事。只是父皇担忧两位哥哥皆心高执拗,怕意见不合,方让蓝昔前来,从中斡旋。”说着,我又踱到了蓝诺哥哥身前,意味深长地瞄了瞄蓝诺后,低首为其斟满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继续道,“如今看来,一切不过似父皇多虑罢了。”说罢,我又走回自己的几案旁,为自己斟杯酒后,搁下酒壶,举杯,对蓝诺和诺尔笑道,“现在,让蓝昔恭祝两位哥哥凯旋归来。”言必,仰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诺尔一笑,也随我饮尽了杯中的玉液。
蓝诺哥哥满腹狐疑地凝望我片刻,依旧迟疑。他握着酒杯,犹豫不绝地望着我。
我冲蓝诺娇媚地笑了笑,“哥哥,不给蓝昔面子?”
蓝诺的脸蓦地红到了脖子梗。他深静地凝望着我,那泓碧潭似的美眸,潮涌浪滚。稍适,一举臂,终于将我为他斟的酒悉数灌进了嘴。
在觥筹交错、杯酒美味中,各怀心意的三人,没事人般,戏语笑谈。
许是因为出于对我的信任,蓝诺哥哥,并无过多警惕,他一杯接一杯地畅饮着。
一场貌似极为欢快的夜宴,就这样结束了。两位哥哥却如我所愿般,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当然,这底归功于我悄然放入酒中的秋煞门独门迷药。
此时,我方镇定地朗声吩咐道,“来人,将二殿下扶回营帐。”
“诺。”应声之后,两个诺尔的亲兵,躬首步入了营帐。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诺尔,便大步离去了。
侧耳细听,肯定三人确已走远,我方低声唤道,“刘宾!”
“在。”掷地有声的回应,干净爽利。
“将蓝诺哥哥带回我的营帐。”说罢,便抬脚先行步出了帐蓬。
烛火昏幽,如豆般。火苗摇曳,暗影轻移。
蓝诺哥哥昏醉不醒,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绝美的面容,恬静安祥。身上那沁人心脾之幽幽冷香,如今在浓烈的酒气湮没下,变得似有若无,淡而悠远。
想着即将的离别,心似灌铅般沉重。往昔的一幕幕,似幻影般不断浮现脑海,……
磨墨举笔,准备为他留下离别之语。
“蓝诺:
我的好哥哥,再见了!当你见到此信之时,我已经了断红尘,遁隐天涯。
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将永远铭记在心。只是,我无以为报,唯有助你登上那至尊之位以做些微补偿。知你不愿,奈我心有所属,且我俩生为兄妹,只好愧对于你。
叔叔,当初让我接掌秋煞门,不过是希望让你能顺利取得皇位。而今,目的已达,对于秋煞门的秘笈和密药,我将让刘宾转交给你。而雪龙剑,我暂时还要用一用,待一切事定,我会让雅朵带还给你。
雅朵,虽然地位卑微,但她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希望哥哥能将自己的心分出点滴,善待于她。
刘宾,忠心于我。离别之事,你切莫怪罪于他。他无心仕途,待一切安定,你便任他归隐山林吧!
另外,此次出征,其意在何,哥哥心里想必十分清楚。而我国虽然资源匮乏,但以战争来夺取物资,绝非兴邦利国之良策。故而,我希望哥哥暂时不必出兵。因为据我猜测,不出十日,京师必有变故,所以我以为哥哥应该尽早做好回师的准备。
最后,赠诗一首,聊表心意:
红尘情丝空灵染,
玉人犹堕人世间。
千金一诺重泰山,
情义相知两相难。
妹妹蓝昔 ”
笔墨未干,墨香四溢。本哀愁满布的心,不由更加沉重不已。
再此细读留言,不由泪盈满框。点点热泪,不禁溅落于雪笺之上,让那刚刚写完的清晰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用手拭泪,孰料越抹越多,泪水犹似断线的珠子,又似涓涓不停的小溪,止不住地淌,……
敛了激越、澎湃的心绪,为蓝诺进行了精妙的易容之后,便唤来刘宾。
“刘宾,我哥哥蓝诺,便交给你了。”信任地望着这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下属,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属下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殿下。”刘宾躬首,铿锵有力地对我保证。
我点点头,“你拿着我的令牌,带上蓝诺哥哥和那一百名御林精锐,抄小路,先去青镛关。”稍适,又补充道,“令牌下有一封信和一只包袱。待大军会合之时,再亲手转给我哥蓝诺。”
“是。”言辞依旧铄铄,然那双墨如点漆般的眼眸,却泛起点点迟疑。
“有何疑问?”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马虎。
“属下这一去,万一……”担忧之色,毫无遮掩地尽现眉宇。
我摆摆手,“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心底对于日后的险恶,却一点没底。只能见机行事了。
“属下表弟,武功高强,属下恳请公主留下他,以保公主安全。”刘宾伏地叩首,行大礼,向我乞求道。
深叹一息后,带着淡淡的惆怅,低声应道,“看在你这番忠心的份上,我便留下他吧!”稍适,一挥手,“去吧!”
“是。”说罢,取过几案上,我为他备好的令牌,大步向帐外行去。
就在这时,我蓦地想起了一件事,忙叫住刘宾,“走之前,把你找得那蓝诺哥哥的替身叫来,我要为其易容。”
“是。”躬腰施礼后,默然趋退。
第二日一早,大军一如往常般,开拔了。
因为假蓝诺,经我精湛的易容之后,与蓝诺哥哥一般无二,所以诺尔并未瞧出丝毫破绽。只是,他对他一百余名御林精锐和刘宾的突然离去,颇为疑惑。
我以先行探路为由,将其搪塞过去。他,虽依旧有些狐疑,但或许是想着如此一来,下手更为便捷,故而并未做进一步的追究。
木青衣,如影随形般地跟着我,不远不近。不过,不知是否是因为个性使然,他总是低着头,且从不与我对视。虽心生疑惑,但考虑到他是刘宾的表弟,且刘宾许诺绝对可靠,所以我也不再对此过于在意。
午后,我们便来到了那绵延数里长的甬道前。上午,尚阳光灿烂,天净风轻,到得下午,却蓦地铅云压顶,乌云滚滚。瑟瑟寒风,冰冷刺骨。
举首仰望,山峦高耸,层云缭绕于半山间。峭壁绝立,恍如刀劈般。万丈绝刃间,一条不过几尺的狭长甬道隐现其间。
诺尔,尚未待假蓝诺发话,便擅自号令,所有兵士,重新列队,两人一行,穿行甬道。
我淡淡地瞥了瞥兀自忙碌的诺尔,心下不由一阵冷笑,看来我所猜测的一切,终于将要来临了。
队形变幻后,我郝然发现方才护卫在我们周围的士兵,全部被撤换为诺尔的亲兵。暗自警惕之余,不由对我身旁的木青衣和雅朵暗使眼色。
两人会意后,各自悄然将手,探向了各自的兵刃。
假蓝诺,不会武功。于他,我只有抱歉了。因为一入甬道,面对多如牛毛的士兵,我唯有力敌,根本无余力护卫他。但是,倘若不让他进入甬道,诺尔必定生疑。
深叹一息后,用传音入耳之法,对他说道,“倘若事出意外,每年我会在你的坟山添抔黄土。而你今日于我兄妹之恩,我蓝昔将永记在心。”
他听罢我语,重重地冲我点点头。虽然并无一语,但看得出他那极似哥哥的美丽蓝眸中,尽是甘愿步向黄泉之决心。
欣慰之余,不由冲他微微一笑。
驰马随着蜿蜒前行的队伍,缓缓移动。
进入甬道,警觉地四下观望。只见绝壁耸立,直插霄汉。浓阴森森,昏暗幽寂。
徐行一会儿,队伍蓦地停了下来。
一直警惕不已的我,手袖一抖,一把乌黑锋利的暗器,已经悄然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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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