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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知心泪离天已定 ...

  •   “永远离开哥哥?为什么?”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叔叔。不觉间,已经提高了嗓门。惊诧的声音,比方才响亮了不少。
      叔叔眸光一沉,冷冷地说道,“这,还要我说吗?”
      他的话语,直捣我的心底,将那片原本澄净的湖水搅得浑浊不堪。
      我承认,自己对蓝诺的那份依恋,确实有些超过兄妹情义,却也不至于达到男女深情的程度。虽然,自己也曾有过离开他的想法,但是真要我发誓永远离开哥哥,却又是极不舍的。
      从相识至今,蓝诺对我的好,蓝诺对我无微不至地照拂,蓝诺和我曾欢度过的每一天,似幻影般,在我脑海一一闪现。心中的眷恋,如滔滔江水,汹涌不绝。
      叔叔见我迟迟没有启口应承,遂面色一冷,沉声质问我,“难道你想你们地下的娘,亲见你们□□吗?”
      “不。我们不会。我们不会。”我摇着头,无力地否认着。
      虽然,我明白,夜浮生的身影依旧横在我和蓝诺之间,但倘若我俩依旧这样相处下去,随着时间地推移,情感是否会发生变化,我却不能确认。
      “不会?那夜在蓝昔园,若非有人故意弄响机关,你俩……”叔叔冷冷地盯着我。
      蓝昔园?叔叔也在场?他的话,恍若一声闷雷,让我震傻当地。我怔怔地望着叔叔,一句话也说不出。
      诚然,那夜若非夜浮生故意让铃声大作,以当时我和蓝诺的状态,恐怕…… 当日,我们以为那么隐秘的时刻,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场。倘若当时并非夜浮生和叔叔在场,而是让儿或诺尔的爪牙之流在暗地窥听,后果不堪设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怔想间,我不由浑身颤栗,……
      倘若我没有遇到过夜浮生,倘若我和蓝诺真得相爱,倘若我和蓝诺并非出身于帝王之家,倘若我和蓝诺并没有迫不得已卷入皇权之争,倘若我和蓝诺并未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夺取帝位,我或许真能摆脱世俗常理,和他一起隐居山野,隐居在一个荒无人烟之处。可,事实便是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就在这时,叔叔沉声继续对我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说着,他眸光一寒,森冷地瞅了瞅我,方说道,“你曾被人下了巫咒。以蓝诺的发肤为引。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它,会在你身心脆弱之时,对巫引所有者,产生一种迷幻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会让你对蓝诺产生迷恋。不过,幸运的是,你体内有着‘长生’,它对这巫术起到了相当程度的压制。当然,我方才已经替你解了它。”
      巫术?迷恋?想着,我不由冷汗浸浸,整个人,仿似堕入了寒潭冰窖般。
      在那段心力憔悴的日子,我极其贪慕蓝诺体香一事,虽然我和蓝诺有所疑惑,但都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在我身上下了咒。如今看来,一切仿似早已在他人安排、设计之中。此人如此而为,不碍乎想让我和蓝诺…… 而这一切,恐怕离不开那把龙椅之争吧!
      想着,我不由抬眸望着一脸漠然的叔叔,轻声问道,“蓝诺,可知此事?”
      叔叔微微摇了摇头。
      又思虑好一晌,在权衡多方利弊之后,我终于艰难地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叔叔一听,方才一脸的寒霜渐渐褪去,几丝柔和绽现那双碧绿的眼眸。
      “你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说着,叔叔取下随身佩戴的一把银白色长剑,双手递给我,“这把雪龙剑,乃秋煞门历任门主之佩剑,现在赠送给你。自此时开始,你便是秋煞门第四十九任掌门了。”
      我抬起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那把长剑。
      叔叔静静地瞅着我,叮嘱道,“现在,你暂时莫要向蓝诺道出原委。待他登基之时,再说不迟。”稍顿,他又补充道,“至于你体内的‘长生’,还是需要下药之人亲自来解。我于此无能为力。”
      “是。”我垂首应道。
      “出去吧,将蓝诺唤进来。”说罢,叔叔又阖上了眼帘。

      我掀门而出,走向静伫崖边的蓝诺。
      “哥,叔叔唤你进去。”略显沉重的话音,无疑宣泄了我哀伤、凝重的心绪。
      叔叔虽然将一身内功送给了我,虽然正式确立我为秋煞门门主,但是他自始自终都没有认我为徒之意。再者,此刻诸般事宜,尚都需瞒住蓝诺。故而,我依旧唤叔叔。
      蓝诺转过身,微蹙眉头,“小昔,怎么了?”说话间,疑云悄然爬上了他的眉眼。
      我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道,“叔叔为我疗治好了内伤。”
      蓝诺莹蓝似宝石般的眼眸霎地一亮。稍适,他有些欣喜地说道,“我就知道师父能行!”说着,眸光一转,目光一下投向了我右手提握在掌中的雪龙剑。
      方才喜悦之色,又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疑惑。
      “小昔,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蓝诺急切地问我。
      “进去吧。叔叔会告诉你的。”说罢,我转身,走向了山颠一隅。

      健康的身体,我是渴慕的。但是,从未想过竟然要用与哥哥的永远分离来换取。如果蓝诺哥哥知道了,他也必定是不会同意叔叔的做法的。
      多年来,孤独的我是那么渴望亲情。如今,叔叔、父皇、哥哥,都有了。可在现实的冲击下,在皇权的纷争中,它们又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父皇,在我这个他唯一的女儿被人陷害时,因为顾及朝野势力,而不能真正惩奸除恶,还我清白,只是表明自己心知。虽然,在后来我和哥哥被袭之后,父皇对我保护有加,但实际上他一直也并无任何实在的行动。而叔叔,用治好我的内伤为条件,迫我许下重誓,帮助哥哥蓝诺获得帝位,并最终离开哥哥。虽然,之前我本也有心如此,虽然,我从未想过权倾天下,虽然我知道叔叔这番心愿,事实上也是为了哥哥好,但他这种逼迫,实在让我心寒不已。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就更不用说了,更是阴谋算计,几番想法除掉我。只有蓝诺哥哥,真心待我。可如今,…… 想着,一声伤感而浓重的叹息,幽幽喷薄而出。
      或者,冥冥中早已注定,我的一生唯有孤独相伴。
      对于“长生”,我更是百感交集。它,之所以在我体内种下,是因为夜浮生当初想控制、利用我。到得他休我之后,“长生”更是于我百害而无一利,孰知,最终它竟然在无形中粉碎了有心害我的阴谋。于它,我是该爱,还是该恨?是该解,还是该留呢?

      良久,蓝诺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茅屋。
      他神情凝重而哀伤,眉头紧拧,那双蓝幽幽宛如碧空般的眼底,漫起了层层氤氲水雾。
      叔叔定是殡天了。想着,我不由缓步走向蓝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哀伤地说道,“哥哥,节哀吧!”
      不管叔叔待我如何,他毕竟是哥哥的师父,他毕竟养育了哥哥那么多年。
      蓝诺慢慢阖紧眼帘,就在睫毛相合的一刹,一滴晶莹似珍珠般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它,顺着面颊缓缓下淌,溜入了他的嘴角。
      望着蓝诺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悲伤的模样,我不由有些心疼。
      缓缓张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哥,要哭,就哭出来吧。”稍顿,我又不无憾然地说道,“一切都是小昔不好。若非为我疗伤,叔叔……”
      叔叔为我疗伤,虽然向我索取了代价,但是他毕竟因此而失去了生命。如果不是因为我,以他的修为和身体,再活个二、三十年,绝没有问题。
      蓝诺一把揽紧我,摇着头,哽咽地说道,“小昔,不要自责,和你无关。”说着,他将头深深地埋向我的颈窝。
      我们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静伫于险峻的山颠之上。
      我无言地抚慰着蓝诺,抚慰着他那颗既坚强,又脆弱的心灵,……

      风起云涌,纵要依依带泪离去,
      也让我在这珍贵的最后时光里,为你——我最亲爱的哥哥带来一分快乐。
      漂泊、孤独十余年,终于找到你,找到你这个待我如珍至宝的哥哥,
      可不久的将来,我们又不得不永远离别。
      既便别去,也容我深记着我们此刻的拥抱,铭记着我们曾经共同度过的每一个快乐日子。
      既便,孤独一生,
      既便,在没有你的世界,我一个人慢慢老去,
      可是想着你曾经给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日后淡淡一生也不错。

      我们依照叔叔临终遗言,将其火葬后,便离开了这座青翠、葱郁的大山,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我不知道叔叔是如何向蓝诺解释雪龙剑之事,但蓝诺,在之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几日后,我们回到了新摩城。入城之后,蓝诺将我送至皇宫外,便离开了。他并未如我先前所设想的般,同我一块儿入宫,向父皇禀明叔叔过世之事。虽然心底暗自生奇,但我终究忍住了,没有开口询问。
      进入皇宫,尚未去向父皇告安,便径自潜回蓝昔园,将叔叔临终所赠的雪龙剑,悄悄藏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轻易将其取出示人,以免因它而徒生是非。当然,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源于叔叔的嘱托。
      雪龙剑藏匿之处,甚为隐蔽。它,乃我瞒过众多的宫人和宫女,趁着夜半无人时光,在蓝昔园内,亲手劈建的一个暗垅。若非知悉其中巧妙,贸然打开,必然死于非命。当初,设置这个暗垅,并未想过珍藏什么,只是希望能在这险恶的皇宫中有一块真正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它,仿如我心灵深处的一片净土,仅归于我。没想到,不过半个月,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放好雪龙剑之后,我便沐浴更衣。换了身粉红色的长裙后,才走出庭院,准备去书房向父皇问安。此刻,时值午后,父皇应该是在书房的。
      步出蓝昔园,没走几步,便遥见父皇,从回廊尽头拐了出来。他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向这边行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当然,多布也郝然在内。
      我忙躬身行礼,“蓝昔见过父皇。”
      父皇笑呵呵地疾步上前,轻轻扶起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还记得父皇?回来了,也不来问候一下父皇!”
      似怨似趣的声音,微微泄漏了他内心的不满。但碍于自己天威,却也不能表现得过于为情感左右。
      我含笑嗔道,“小昔时时刻刻都记着父皇。”稍适,挽住父皇,继续说道,“只因旅途劳顿,蓬头垢面,故而才先回蓝昔园,沐浴更衣,梳妆一番,方敢来见父皇。”
      父皇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头,“朕的小昔,是最美的,何须如此?”
      “谢谢父皇夸奖!”说着,我将头轻轻靠住父皇的肩。

      夏日的午后,甚为闷热。骄阳似火,酷热难耐。我和父皇沿着幽凉、静寂的回廊,一边闲絮着,一边漫步。
      说话间,一阵阵清爽的微风,穿过廊侧茂密的树木,横贯而过,为汗流浃背的我和父皇,带来丝丝凉意。
      正在这时,父皇不期然地问道,“你此番前去,事情进展如何?”
      虽然父皇明言是关心我疗伤之事,但从他那尽含关怀和期盼的眼神中,我读到了他隐藏在其后的心思。
      与父皇见面之后,我一直拣些笑话,或无关紧要之事,与父皇闲聊。所谈之内容,并无一点涉及自己此番前去见叔叔之始末。之所以如此,并非刻意向父皇瞒过在叔叔那里发生的一切,更无向父皇隐过叔叔殡天的企图,而是私下以为叔叔,虽然是我叔叔,却也是蓝诺的叔叔,更是养育蓝诺多年的师父。虽然,叔叔是父皇的亲弟弟,但在叔叔众多亲人中,只有蓝诺哥哥被他视为亲人,也只有蓝诺和他最亲。他的故去,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由蓝诺向父皇禀告,而非我。但,蓝诺今日所举,摆明了,暂时不愿向父皇回禀。
      父皇不问,我自然不会去违背蓝诺的意愿,将叔叔之事告知父皇。然而,现在父皇亲口提及,若我刻意隐瞒,便着实有些不妥。
      思虑半晌,我终于沉声说道,“叔叔薨了。”
      父皇一听,身子明显一震。那双蓝晶晶的眸子中,尽是震天撼地的惊诧。
      旋即,眸光一暗,父皇缓缓垂下眼帘,以掩饰着他此刻心中起伏不宁的思绪。
      好一晌,父皇方慢慢开口问道,“小昔,将事情原委,向我一一道来。”
      我略理了理思路,便将叔叔为我疗伤、致使最后功消人亡的始末,向父皇娓娓陈述,不过隐去了叔叔让我发誓和确立我为秋煞门第四十九任掌门之事。
      父皇听罢,良久不语,只是背着双手,垂眸而立。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眸,但从他紧攒的眉心,我便能猜出此刻的他必定是极其难过的。
      “他可有话,留给朕?”父皇那沉重的声音中,暗隐了几丝期盼。
      我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叔叔为小昔疗治好伤之后,便让小昔离去了。如果有的话,必定也是托哥哥蓝诺代为转达。”
      话一出口,我蓦地醒悟自己犯了一个错。因为,倘若叔叔心底真得和父皇冰释前嫌,蓝诺回京,必然立刻来见父皇,告知一切。可如今,蓝诺回京,对父皇避而不见,很显然,叔叔对于他和父皇当年的过节,至死难释。
      父皇脸一阴,黯然说道,“小昔,去休息吧!朕想单独待会儿。”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回廊的另一侧行去。
      望着父皇背手慢行的苍凉背影,望着父皇那亦步亦趋的沉重步伐,我不禁暗自思忖道:当年父皇和叔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在皇宫中,伴着父皇,过着自己一平如水的生活。平日里,除了读书,陪父皇批阅奏则,便是习练寒雪剑。
      因为雪龙剑暂时不能用,所以便央求父皇将他悬在书房壁上的那把雨轩剑送给了我。说实话,我心底最怀念的还是我当年从刘战手里夺得的那把寒霜剑,只是与夜浮生分离之时,没有及时索取,今日再想,也只好作罢。
      我没有再出过宫,也没有再见过蓝诺。虽然,明知此刻的蓝诺,是最需要人安慰的,但想着叔叔临终前冷冷的质问,想着自己曾经在叔叔面前发下的誓言,我就不得不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夜浮生,我也不时想起。只是,更多想起的是我们曾经甜蜜的过往。对那段温馨的日子,我是非常怀念的。当然,随之而起的,便是思虑自己是否应该去找他,解除“长生”。但,思量诸多时日,我依旧无法下定决心,内心依然是犹豫不已的。
      倒是父皇那日在回廊中落寞而哀伤离去的背影,不断在我脑海闪现,经过多日的思虑,我终于决定夜探蓝府,以问明其中缘由。
      为何夜探,那是因为当日蓝昔园内我与蓝诺拥抱之事,虽然目前看来,仅有叔叔和夜浮生看到,而真正知悉蓝诺身份的,只有已经与世长辞的叔叔,但是这不能保证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趁夜前去为好。虽然,这样一来,倘若为居心叵测之人察觉,更有欲盖弥彰之势,但是,凭着我此刻深厚的内力和武功修为,想要跟踪我,绝非易事。就算蓝诺或者夜浮生暗随身后,恐怕也难以不为我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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