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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少年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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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王要继位了。
对于举国上下,这都是件不可小视的大事。
老国王临终前,叫来了他所有的儿子。这些男孩们个个高大英俊。有的瞳色黑如夜晚,有的头发像上好的蜂蜜酒。他指着金发碧眼的小王子说,你来继承吧。
小王子叫做恺撒。有着初升日光照耀下的稻田一般金灿灿的头发。眼睛像南方国家产出的王冠上的蓝宝石。他的肤色像母亲,那个远东来的小公主,白如鸦翼上的新雪。面孔却像那里的永冻土一样冷酷。
老国王说:“你长得像你那位美丽的母亲,娜塔莎。她很美丽。美丽的东西总是好的。”然后他就死了,像老旧的莎草纸一样枯槁,指着恺撒的手也放下了。
恺撒心里想,我的母亲分明叫做安娜卡西亚。她的发色要更浅,她的瞳色更加像盛开的紫罗兰。
只是老国王已经去世了。
被宣布继位后仍然有继位大典,伟大的主教会穿着天鹅绒的袍子,亲手为他戴上王冠,递给他镶着大颗珍珠的权杖,这样他才真的算这个国家的国王。
但是曾经属于他父亲的那座欢乐宫已经归于他的名字,连同里面镶满镜子的房间,东方丝绸制成被子的大床,还有玫瑰园红如黑奴留下的血一般的玫瑰。
他走出老国王的,现在是他的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玫瑰园。来自寒冷国度的母亲最爱这些花,他亲手折了一大把。曾经他这样做是不被允许的,但是现在他的话才是法律。
然后他走进了皇家的陵园,找到了他母亲冷清的坟墓,冰冷地仿佛是他母亲死去的手的温度,放下了这一束热烈的红玫瑰。
上面工整地刻着安娜卡西亚·加图索。他骄傲的母亲曾经留着那个国家最伟大的国王的血,却嫁来了这个遥远温暖的国家。他倾身吻了吻母亲的名字,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后来的每一日,他都穿梭于这个豪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不再穿着曾经的麻质衬衫,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袍子,嵌着耀目的珠宝,后面跟着美貌的宫人。他随心所欲地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比如叫来所有的兄弟,一同欣赏这个国家最伟大的阉人歌手的歌声,拍拍手赐了他数个美艳的宫女随后哈哈大笑;一掷千金地买下印度的檀香木,却拿来做了把华丽的椅子,有精美的雕花,然后故意地去破坏椅子上的图案;或者叫来最美貌的宫女,让她为他表演希律王的女儿莎乐美的七重纱舞,只因跳的不如他的想象便挥挥手杀了这宫女。像是为了挥霍丧母以来一直压抑的热情一样,他毫不犹豫地就拥有并肆意摧毁这些美妙的东西。
这种倾向实际上在他小的时候就有,他并非最受宠爱,但是嵌着银的橱柜的抽屉里永远放着各式军火。曾经负责他几兄弟的哲学的老师说,人们要什么,你便给什么。大王子爱美,那就给他美人,二王子爱书,他就应该获得藏书库的钥匙,四王子爱财宝,所以他的房间应当最为华美。他说到最后,盯着恺撒看了许久,说,小王子什么都爱,什么都不爱。他的心里有暴虐,但我们不能给他一场战争。战争是不好的,要流太多的血。
可惜他死得早,不然现在的宫人一定奉他为先知。他果真是一语成谶,少年王还未正式继位私下里就有了恺撒雷帝的称号,宫人敬畏地偷偷这么喊,一旦离开少年王的视线便脸色苍白狠狠松了一口气。
在加冕前的一晚上,所有的朝臣都在外面聆听礼仪老师的训导。他独自一人躺在那张他父亲咽气的大床上,看着晚星与白玉般的月亮。
仿佛月亮也为他高兴,是瓷盘一样的圆满。
他嘴唇紧闭,像有什么不可轻易吐露的秘密一样,眼睛张开,似乎毫无半点要睡觉的意思。这一切无损于他的美貌,他像是年轻的太阳神一样,眼睛深处却有着战神暴戾的影子。
明日他的王袍的图样由最了不起的艺术家绘制,父亲留下的朝臣往各处派出了奴隶,让他们寻找配得上着袍子的珠宝,拿来制成他的王杖与王冠。这与他似乎紧密相连,但他却觉得毫无关系。
他看向远处的教堂,教堂在黑夜里是一片漆黑庄严的影子。下面是疲惫的卫兵,他们个个低着头,迈着凌乱的步子。他听见老国王养的夜莺的声音,可惜花园里开满了红玫瑰。玫瑰的气味夹杂着月桂花的味道,他闻到了阿波罗求而不得的爱情的味道。
睡神一定把睡眠的魔粉洒在了月桂花里。他模模糊糊地想。睡神的阴影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然后他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拉入了沉眠。
在梦里他在一片奇异的黑暗里游弋,仿佛回到生命最初,然后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洒上金粉般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看见他的母亲,那个美丽的小公主,坐在下午阳光照耀的玫瑰园中对他微笑。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她的长发在她微微转头的动作中如流动的阳光。饥饿与穷苦似乎从不踏足她的宫门,只有爱与美从她的降生便如影相随。只是自从她嫁了过来,悲伤终于得以踏足。
“我的男孩,你过来。”她招招手,露出了一个梦幻般的微笑。
恺撒闻言走了过去。她只对他说她的母语,后世的文学家说这种语言时而锵锵时而温柔,她身上却极少体现这两面性。
“我知道你要做一位伟大的国王。”她让恺撒在她的身边坐下,恺撒几乎闻到了她身上温暖的芬芳。
“不,相反,我要让他的王国寸草不生。”
“你要像你的名字一样伟大,被史学家称赞,你要流芳百世。”她并不理会恺撒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要爱这个世界。然后让这个王国更好,像我的家乡一样流淌着蓝色的河流,河边盛开紫色的花。”
“这恰好并不是我心中所想,我的母亲。他甚至叫错了你的名字。我会让他的王国的河流被血染红。”
“我是他最后一位王后。你也应当敬他爱他。”她笑笑,伸手打住了恺撒。
“他的风流并未停止。”
“你是他最小的孩子。”
“他的私生子在外如野草一般。”
“他并未承认。”
“那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很多时候爱有多种表达。”她仍然微笑着,像她最后的画像一样端庄,“爱有七彩,但有一没有再。”
“那么他的爱是草芥尘埃。”
“不,他的爱如青宝石。”
“可他爱过许多人。”
“不,你会喜欢火药,击剑,高大的马,我说的对吗?”
“是的,母亲。这些正是我的兴趣。”
“就如你喜欢这些东西一样,你会喜欢上漂亮的女孩,也许一个,也许很多个。可是你只会爱一个。”
“你该如何分辨?”
“等那一刻到来,你就明白了。爱的光剑刹那间刺入你的心怀,然后你就有了七彩。”
然后她的脸孔就忽然淡去,在朦胧的阳光下看起来混沌不清,恺撒猛地睁眼想要看得清楚些,却看到了平整的天花板,和墙角的华丽雕花。白银雕刻的美少年的脸在月光下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他回想着母亲不老的影子,安详如睡着了的美神。
然后他立刻又陷入了全新的梦境。
这个梦是红色的。不是口脂的红,也不是夜莺心口最后一滴血的红,是活祭留下的血的红色。
他孤身站着,因未进水而嘴唇干裂,四肢因为长久的战斗而疲软。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只有硫磺和血混合的味道。
而他眼前却有数十倍多于他的人。他们个个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被风刮得粗糙,有的拿着铁质的盾,有的拿着精亮的长剑,有的拿着有着斑斑划痕的盾牌。
练习过的剑技都不管用,只有最简单的劈、砍。每一下他都用了十足的力道。那些士兵却如野火一样杀不尽。
但他却意外地感觉到兴奋。
长剑毫无技巧的挥动,砸到盾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后立刻抽手,转移位置就深深砍进另外一个的身上。
鲜血四处飞溅,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剑上的血顺着滑下去,接触不到地面就被下一轮的攻击挥开。
敌人的剑不可避免地砍到恺撒身上,他却不觉得怎么痛。好像麻木了一样没有感觉。
周围的血越来越多,已经是七海的水也无法洗净了。他模模糊糊地想。毫不客气地打开刺过来的一剑。
如此畅快淋漓。
无法转身,没有退路。
趁着刺过来的两把剑之间的空隙抽身然后狠狠地插入那个士兵的肚子,一挑看得见内部的脏器,然后顺势往前面的人身上劈过去,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士兵隔开这一招,反手就是一剑,恺撒连忙往旁边一躲,又迎上了另一把剑。
怎么样也得硬抗一剑了。
一下隔开眼前的那一击,稍稍往旁边抽身以求伤害的最小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到了腰部,染着血和尘埃看不清颜色的铠甲上留下了深深一道划痕。但凡铠甲差一点,恺撒就能直接去见他老爹。
敌人像是不会减少一样涌上来,真真切切是踩着前人的尸体。他原来看到是多少人现在似乎也是多少人。
但那又怎么样。他一剑割向最近的士兵的喉咙。就算这样还不是一样要打到底。
然而只在这顷刻间,他的背后猛地刺来一刀。
他几乎躲闪不及,勉强避开些后另一刀补过来,正中脖子上的大动脉,疼得惊人,一瞬间血就拼命地彪了出来。
而他也颓然倒下。
大地已然鲜红。他看向漫天尘沙,模模糊糊想,真是躲闪不及啊。
在疼痛中,他看到敌人一下子忽然有了表情,哈哈大笑着互相击掌然后离开,极为刺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是死神太忙于收割其它的灵魂,还没顾上他。
飘乎乎地,好像已经不再疼了。
少年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夜幕黑漆漆的,七星已落。他感觉到一阵奇妙的感觉,像是脖子依然在痛一样。
他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和雕花的边角。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两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他闭上眼睛,那些黄沙鲜血仿佛依然历历在目。连那股铁锈味都像是真实地飘荡在这个熏着香的房间里。遥远不可觅迹,却又像是近在身边。
意识深处诡异的力量扯着他的神经,确确实实是拉着他进入了新的梦境。
与其说是全新,更像是衔接上一个梦。
可是他却无法参与里面的故事了。他感觉到。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死去的身体。依然是高鼻深目,可惜金发染了尘沙和血已经不再亮眼了。他的眼睛还没闭上,恶狠狠地注视着他自己的灵体。明明已经是死去的身体了,可那双眼睛仿佛还能看人一样有着坚定高傲的目光。
恺撒想伸手抹去那些讨人厌的,混在他金灿灿的发丝里的沙子。但是他的手却茫然地穿过了那些头发。
于是他仇恨般地捏紧了手,好像他会痛一样。
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恺撒默默地站在原地,觉得无法忍受。
不是痛恨自己的死亡,是对任何事情无能为力。
走过来的那个人有着黑头发和一双奇异的金色眼睛,看起来颜色异常单薄。却不是个惹人不喜欢的长相,他的五官相对恺撒的深邃来说线条更柔和,看起来有点东方的血统。只是表情太过严肃罢了。
然而恺撒却一瞬间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无法表达。像是这点黑白金中蕴藏了什么更为深刻的东西一样,让他一瞬如雷击。
那个男人弯下腰,看到了恺撒的……尸体。他表情一瞬间有些震动。这点变化像是微风吹动发梢一样小,恺撒却觉得能感觉到。他的手指长而有力,有着很厚的茧。插进恺撒的金发里有着一种美妙的对比和颜色。他一点点理出那些沙粒,手段有点粗暴。然后伸手去擦掉恺撒脸上的血迹。
他的手也染了红色。恺撒想。他有双该握刀的手。该染上血的红色的手。
奇妙的是,擦去血迹时他的动作却要更粗鲁,违背一般的常理。或许是用手委实太过于笨拙的缘故,总之,相反恺撒脸上的血迹更擦不干净了。
于是他放弃了擦去血迹,动作异常轻却不柔和地覆上恺撒的眼睛,总算是让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默默地比了个十字,像是祝福。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满身肃杀却对死者异常尊敬。恺撒不动声色地想着。明知这是梦境,而且这人也未有任何惹他不快的举动。否则他必然是震怒的。
那个人接下来的举动更令他惊讶。他拔出了刀——与他的刀所不同,更长更尖,是把一刀毙命的刀。
如果他要把这把刀对象他,那么等我醒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恺撒想。
但是他没有。他用刀扒开黄沙和泥土,好像是察觉到了这样不顺手一样,他蹲下来,不太在意地弄开一点染到刀身上的泥巴,重新收回了刀鞘。然后他开始顺着那个被扒开的坑,慢慢地挖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也许是因为没有铲子,但是他却没有停。泥巴不硬,浸了血而变得湿润,那个人的手沾着染了血的泥巴,却不让人感到恶心。
没想到他居然是想要埋了他。
毫无理由地,他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那个男人身上怀有着的,对生命的尊敬。
他单膝跪在地上,整洁的长裤已经变脏了很多,但是他依然沉默地继续挖着。一点点用手刨开泥土有多难不难想象。周围的尸体已经由敌人带走了,还看得到令人作呕的一小截肠子。他的手碰到了,却不是一把挥开而是默默放到一边。
时间的流速很怪异。一片黄沙的无趣世界,背景音乐都是风的呼啸的单曲循环。但是看着他沉默地挖坑却没有觉得特别慢。
最后他站了起来,脚下已经是能埋下一人的坑。他默默地把那一点点肠子摆到旁边一个略小的坑里埋下,然后弯下腰,把他的身体拖进了那个坑。一点点地用土掩埋。
看着他自己的脸孔也被土盖住。恺撒站在一边,那个男人的动作始终不温柔细心,却不惹人不痛快。
那个男人对着略微突出的大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仿佛又一阵眩晕,恺撒猛地睁开眼从梦境中脱离了出来。
不是个好天气。他想。作为加冕的日子来说,不是好天气。
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三个梦。毫无逻辑的联系,却隐约有某种关联。王袍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精美如天赐,是最了不起的艺术家一时灵光大现的手笔,辉煌高贵。
恺撒随意地张开手臂让宫人为他穿上王袍,他依然在想那三个梦,最后一个梦中那个不可思议的男人,母亲的话,还有那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于是他随口问了问为他穿衣的宫人,“你觉得爱是什么?”
那个宫人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故事一样惊恐地瞪大眼,原本算得上俊美的脸孔一瞬间显得丑陋起来。“爱——殿下,我不知道。”
“七彩。”恺撒思考了一下,顺口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七彩。”他重复了一遍,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难以描述。
然后他理了理领口,大步走出门。一路的朝臣和仆人看到他,都敬畏地向他行礼。好看或者丑陋的脸孔都隐约透出一点恐惧。想必是他暴虐的传闻已经传遍朝野。
当他走到路上时,一路的国人轻声议论着:“这一定就是我们的王了。”这个声音有点不辨男女,但是那股即敬且畏的感觉非常明显。
不过他还未挥手,极佳的听力便捕捉到不知道是谁说:“是的,恐怖的恺撒。”
我有点想杀了他,他轻松地想着。满不在乎地就让这个想法过去了。
这样一路走过去,终于看到了教堂。教堂的彩色玻璃绘制着圣子圣灵圣母。
教堂里,主教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衣,满头白发地站在那里。恺撒不太关注这个老头,他比较喜欢教堂附近月桂树的味道。盛大地绽放,香味肆意地散进空气里。
他大步走过去,站到主教的对面。
“我尊贵的王,请您低下头,好让我为你加冕。”主教说。他的声音像是破了的管风琴一样。
“我拒绝。”恺撒傲慢地仰着头看他,主教远比他矮。
“殿下,您的高傲是罪恶,请低下头,让我为你加冕。”
“我拒绝。”
“那么,”主教缓慢地说,“请恕我无法为您加冕了。您的高傲是原罪,您应当去除。您的高傲会为国家招致不幸,我无法为这样的王加冕。”
“你可错了。”恺撒冷笑着说,“我的罪何止高傲。”他抽出袍子底下的剑,一把指向了主教的喉咙。“为我加冕。”
台下的民众都惊呼起来,贵族都发出不安躁动的议论声。对主教的不敬让他们对恺撒感到更多的恐惧以及厌恶。
“暴虐。”主教淡淡地说。“暴虐也是罪。”
“我简直十恶不赦。”恺撒大笑着,一刀刺进了主教的喉咙,鲜血如梦境中飞溅。
主教颓然倒下,一点看不出曾经任何尊贵的样子。恺撒无视台下那些混乱的贵族和平民,以及可以刺耳的叫他下台的声音,一把挥开了应由主教为他戴上的王冠,平静地站在了台上。
民众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屑地扫视着那些人。却在一瞬间停住了目光。
好像有风吹过,或者是小爱神煽动着羽翼。
他看到了那个黑发金眼的男人,站在人群的中央,仿佛孤身一人一样突出,像周围都是无色的一样。
和梦里别无二致的黑发,穿着骑士的衣服,腰间别着长刀,却也是一身漆黑的外套长裤,而皮肤和衬衣都是白色。唯独眼睛是金色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看到了超脱这些颜色以外的东西,看到了梦境里他尚还不了解的东西。那些更深刻的,仿佛一瞬间看尽了浮世万般色相——那是七彩。
那些单调的颜色真正蕴含的,是爱的七种颜色。
恺撒感觉到自己微笑起来,脸上还沾着主教的血,这种显出几分柔情意味的微笑显得非常怪异,但是台下的人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的眼睛盯着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缓慢地说:“为我砍下一截月桂树的树枝吧。”
那个男人仿佛一瞬间懂得是对他说的一样,真的转身从人群中离开。他所经之处,众人都默默退开一些。他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没有过多久,他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截月桂树的树枝。再次穿过众人,踩着加冕的红色绣花地毯,一步步地走了上来。
他没有下跪,完全无视礼节地伸手递给恺撒树枝。
然而恺撒却笑了。他伸手把树枝掰弯,做成了花冠的样子,戴了上去。
随后他随手把那把沾着主教的血的刀拔出来,高高举起来,旁边还有那个男人和主教的尸体。奇异的仿佛某种邪教的仪式。
但是这一瞬间阳光破云而出,直直照到剑尖,折射出万般光彩,照到恺撒的脸容尊贵如同神祗,仿佛是一场神迹。
“我已经无需世俗宗教的加冕。”他朗声说,“我已被加冕。”
所有人都齐齐跪了下来,他们真正对恺撒心悦臣服。因为这一刻恺撒的脸孔已经和流传的任何一副有关太阳神的画像一模一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