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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日 ...

  •   出发的时候,他转头望向远方,高高的楼,那些办公楼总是银白的颜色。纵然其他的也有万千色彩,远远看着却像只有银色一样,冰冷的城市森林,他一步步远离,不知道去往何方却仍然踏上了这条路。
      “我确实想过这么干。”恺撒这么说的时候没有扭头,金色的头发飒飒地往后扬,目光平稳地平视前方“但是没想到和你一起上路。”
      “我也没想过。”楚子航说。
      后座里放着很大的一个登山包,塞得满满的。里面装了一堆奇奇怪怪诸如帐篷,火柴,干净衣服什么的。还额外带了一把刀一个放大镜。前座楚子航身边还带着一个网球袋,可以想象里面是什么。往前就到了城市的边缘,再走下去就是乡村了,有金色的麦田。
      车速开得并不怎么快,反正也并没有怎么急。但也绝对不是市区的那种被限速所限制的速度。昨天下过雨,路边的地上还有一滩滩泥水,杂草丛生,已经显出点儿破败和荒凉一类的样子,但空气却相当好,前方也没有灰灰的沙尘,那么干净清爽,甚至有种能闻到一股子青草味道的错觉。
      这本该是公路影片的经典场景,但前座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怎么也美好不起来。比之其他一些片子的暧昧什么的,这边几乎有点僵着了。但微妙的就是十分的和谐,有外人无法踏足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过分安静让人不舒服,并且更容易让人犯困的原因,恺撒打开了音乐。依依呀呀高高低低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并且还有点熟悉。
      ……忐忑。
      “……”楚子航转头看向恺撒,恺撒貌似也有点惊讶的样子“没想到你会听这种歌。”
      “不……是诺诺的。”恺撒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是居然也没有换歌。
      忐忑真是首提神的歌。楚子航在看着无数相似的风景后积累起来的一点点睡意都淡了。他略微有点想笑,但是不想笑出来的欲望压倒了想笑的感觉。
      越往远开恺撒越发觉得轻松,好似逃开了什么一样。实际上他从来不可能真正逃开,而且逃开并不符合他的风格。但是在迎面飞来的风中他感觉到了一种气息,自由自在的气息。
      忐忑依依呀呀的调子在他耳边都淡了,在前方越发空旷而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的车速不自觉越来越快,几乎能听得到呼啸的风声,镰鼬为他带来了一个旷野的声音。和他儿时站在山上所听到的一样,但这次却是有人坐在他旁边。不过楚子航想必也是听不到的。
      漫山遍野的植物被风吹过传来的声音恍如盛大的音乐,只为他一人奏响。
      并且这一次,不会有人跟看疯子一样去看他,不会有人阻挡他前行的脚步。因为坐在他旁边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常人,更不会扯着他。相反,他们若不会并肩而行那就只有互相竞争着往前,冲往更前方。
      每个毛孔都自在的感觉——他恍然觉得自己正是在君临自己的王国。家族深深的影子被他抛在身后,这全都是他自己的,自己用血与火铸成的王座。
      不过,如果按现在的情景比喻,更有点像两个国家的王君临同一片土地。他拧柠眉毛,搞不清自己出发时为什么没有叫上诺诺而是扯住楚子航一把跑进车里。
      他略微侧眼看看楚子航的侧脸,英挺如刀锋划出来的线条被垂下来的黑发缓和了,被刘海遮住一点的金色眼睛看向前方,有如拿着即将出鞘的刀指着前方,毫不关心又一往无前。不可置疑的美人,却是冷兵器或者枪械那种美。
      好像是注意到恺撒的目光,楚子航转头看看他,然后恺撒立刻想起开车得专心,又收回了目光。
      实际上,被恺撒拽出门上车的时候楚子航也是很诧异的,但是面部神经让他无法很好地表达出来。但是就像是有什么奇异的感觉似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而且应当接受,所以才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跟着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他才觉得奇异。因为他们几乎没什么话说。但是上了车又下车似乎并不妥。也只能就这么僵着。但是恺撒越开这种僵持着的感觉就越发淡了,他开得太快车几乎像是贴着地面飞行似的,迎面吹来的风越猛烈,他就越舒服,不适感被完全抹消。
      前方已经能看到金色的田野了。一望无际有如黄金乡一般。远方湛蓝的天际,美妙的像磕了药似的感觉。
      确切的说,这般自在的感觉比磕了药还爽——虽然恺撒没试过——比□□的高潮,从高楼往下跳,在溺水时深吸一口水——还要畅快。
      他几乎要把油门一踩到底了——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干了。耳朵边上整个田野的声音也像是到了最高潮似的宏大。
      自由自在——自由!不是在家族纵容下的恣意妄为,而是真正随心的自由!他荷包里揣了钱,不过就算没钱也不是大问题,家族的人被他甩在身后的大都市里,没准在担心他的离开,总之都无所谓了。
      然后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疯狂地往前。罚单?那什么的不用管了。反正本来他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只是此刻,只有此刻。
      越向前越是人迹罕至,四周的风景也总是相似,但是他所专注的似乎从来不是四野的风景,耳边呼啸的风声草木的呼吸声甚至楚子航的心跳声——!越演越快,仿佛宏大乐章的高潮,直直冲往至高的那一点。
      恺撒的眼神显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状态,但是乘客楚子航很淡定。他绝对相信恺撒的车技尽管看起来这家伙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亢奋,这都无所谓。因为从他上了这车的那一刻起发生再奇异的事他好像都不会惊讶了。他是和恺撒在一起,在平日或许有其它的人会对与他对视感到恐惧,或者他因为太杀胚什么的而显得与正常人正常混血种格格不入,现在这些都是浮尘一样无谓的东西。恺撒是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的人,在他面前永远只用最牛逼就好了。
      金色的麦田已经看不到了,远方延伸的一片有点儿荒凉的感觉,最尽头的天际已经给落日烧出一片金红色,像伟大乐章的余音。
      而混血种的精神再好,在高度集中精神很长一段时间后仍然是需要休息的。他从高速公路往树林那一带开,最终现在是下了高速停在了一片荒凉的树林。
      虽说就这么停在高速公路上这种事恺撒并不是不敢做……问题是他还需要这辆车。没了就不好办了。
      他们两个从登山包中翻出了帐篷搭好,然后拾了点树枝又翻出点纸摞到一起,然后划了火柴点燃了一张纸放上去。本来楚子航的君焰没准能用来烧火……可惜烧了也就不剩什么了。
      火堆悠悠的一点儿炊烟慢慢往上飘,夕阳是金红的,火焰的光是温暖的橙色。小簇小簇的火在楚子航的金眼睛里好若燃烧一般闪亮。把他硬邦邦的轮廓又给软化了,温和得不像样。
      如果是之前楚子航的样子像出鞘的刀剑一般凌厉,现在刀给收进去了。
      清新的空气里有点儿烧焦的味道,但是闻着就很暖和。
      所有的事情开始的都不对,到现在也无从改变。恺撒盯着楚子航看,这么想着。楚子航的嘴唇线条很漂亮,平时倒是只给人冷淡的印象,但现在给火光映着照出点儿柔软又温暖的感觉,他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然后抑制不住地伸出手,放到楚子航的肩膀上。
      楚子航抬起一直垂着的脑袋,直直看进恺撒的眼睛。好像带着困惑,但是又显得万分的清明。在火光的照耀下,真的像是什么都朦胧了也柔和了。竟照出点温情的味道,显出一点脉脉含情的感觉。
      他感到一阵恍惚,好像把什么都忘掉了,他慢慢靠近楚子航,楚子航也竟然没有挪开脸或者躲避什么的……他看得到楚子航的毛孔,一点点放大的金色的眼睛,最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因为没有闭上眼睛,他能看到楚子航那一瞬间非常惊讶的样子。但是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他有些不甘心似的看着那双冷淡的眼睛。他想念起刀锋相对时那双金眼睛,带着刀刃齐飞的热烈。
      但是手上没有刀。在这一刻他也似乎并不想这么做,但又不甘心看着这双冷淡的眼睛。他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楚子航的嘴唇。
      楚子航感觉到了嘴唇上的湿意,有点不满的皱皱眉毛。但是还是没有推开恺撒。他想制止恺撒,于是张开了口,在那一刻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在感觉到恺撒的舌头伸进来的时候他合上嘴——
      “噢。”
      “抱歉。”楚子航的表情没有半点歉意。
      恺撒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舌头一跳一跳地疼。什么都不对。从最初的离开开始他就拉错了人,到了火堆边他仍然在犯错。
      一个错误引发了一连串无可补救的错误。
      但是,时至此刻,他却毫无半分悔意。他又看着楚子航。楚子航仍然是很平静的表情。冷冷淡淡的。刀一样的凌厉的美,柔和过之后也只是收进了刀鞘罢了。然后他看到楚子航的金眼睛也定定的看着他。
      被火光温暖过的眼睛——金色里燃烧的火苗微微跳动着,灼伤眼球的亮。皮肤显得那么光润……他又有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但这次他忍着没伸出手。
      楚子航低下头去拔动柴火,额发的间隙他看到恺撒冷峻的脸。模模糊糊显出一点很温和的感觉。他没有抬眼去看他,开始看着柴火。
      明明这么做是个错误……但是他真的一点也没有后悔。毫无理由,更是有点荒谬。在这么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他闭了闭眼睛,转瞬也就消失了。他追不上消失的思维,也无意去回想。他就那么透着额发看着恺撒,还隔了悠悠的炊烟。
      实际上恺撒确确实实也是看着他的。但是恺撒也没抓住那一闪念的想法。因为真的是太快了。
      火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开这点儿声音竟是静默的。真的是应该做点什么来打破这样的气氛。恺撒轻轻舔舔嘴唇,他眼睛里面楚子航嘴唇的弧度那么好看。他慢慢凑过去,手又搭上了楚子航的肩膀。
      楚子航毫无推拒的意思,却没有回应。恺撒干脆把这当成了默认。紧紧盯着楚子航,一寸寸的逼近。这么亲密的姿势,他倒是做出了点咄咄逼人的感觉。然后他碰到楚子航的嘴唇。楚子航毫无反应。任恺撒再怎么像上次那样去□□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仍然是漠然的。恺撒的感觉就像是亲吻刚死的尸体。人还是温热的,但他再怎么样都不会有反应。
      他想起母亲死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一直到她的手变得冰凉凉的。于是他更加用力的扣住楚子航的肩膀,指甲掐着他的衬衫差点刺进肉里。舌头的力道变得更大,往他的唇缝里钻。楚子航没有张口,紧紧闭着嘴唇,但就算这样恺撒仍然感觉到自己碰到了楚子航的牙。于是他更尽力的往里面钻,费力的想要撬开楚子航的嘴唇。但是没什么用,楚子航的嘴巴闭得几乎有装备部改过的防盗门似的紧。
      尽管毫无理由但是恺撒仍然很想掰开楚子航的嘴唇。或许是楚子航的态度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他的斗志,在这么暧昧的气氛姿势的烘托下,他想出的办法委实暴力了点。他猛地掐了楚子航的腰一把,他明明确确的看到楚子航皱起了眉头,于是更不甘心的用了更大的力道,指甲都用上了,他确信这一下下去楚子航的腰那里肯定有一块青紫。楚子航终于因为吃痛而不可抑制地轻轻的短暂的张开嘴,这正好给了他机会。他的舌头伸进楚子航的嘴里。粗糙的舌头狂躁的舔过着楚子航的牙齿,狠狠擦过敏感的上颚,强迫似的卷着楚子航柔软多了的舌头,互相交换着津液,发出响亮的啧啧的声音。
      楚子航对口里的异物相当的不满,但是奇异的又有种相当愉悦的感觉。他觉得似乎无法那么轻易的推开,但是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推开他。于是他用力的咬下口。
      “唔——!”恺撒猛地吃痛,第二次被咬。但是这次他没有放开楚子航。尽管舌头真的很疼但是这次他更多的感觉到一种不愿意就这么松开的感觉。于是他也咬下去。虽然很显然以他们两个舌头胶着的状态他得咬到自己……不过没关系。楚子航绝对也咬到自己了。满口的铁锈味儿,但是畅快得让他每个毛孔都舒畅。
      最后他们松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嘴的血腥味,舌头被咬伤吃饭都麻烦,但到真的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甚至这样松开都是因为彼此都濒临窒息——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会长死于窒息,还是因为接吻窒息,真说出去未免太好笑了。不过他们两刚刚真的是相当的沉醉与享受……这种互咬的感觉。很疼,而且最后会很麻烦,却像什么毒品一样让人沉醉。
      或者是烈火,烫手却不愿远离。
      那天晚上他们都只是匆匆随意的吃了一点带着的干粮。压缩饼干的味道一般饱肚子倒是完全的没问题。吃的时候真是各种疼,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皱眉。他们俩神经质的互瞪着吃的,像是比着谁屈服于这样的痛苦而皱眉一样。有点幼稚的事,不过他们本人似乎有点毫无意识。在这样无聊的比赛完成后已经是挺晚的时候了,按正确的作息楚子航确实打算睡下。尽管这个杀胚混了不少的龙族血统,他仍然倾向于选择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明骚的恺撒先生倒是不打算这么做,他做什么基本都是随心。
      于是楚子航钻进帐篷睡下了——只有一顶帐篷因为他是被拽出来的,毫无准备。虽然环境有点异常但是反正平时他和恺撒也是一间房,至多没现在这么挤。而且他的作息习惯确实很不错,有良好的生物钟。出于这些原因,他看起来很快睡着了。
      没睡的恺撒并不打算睡觉。这样随心而畅快的一天要结束时他心里面是有些不甘的。和楚子航在一起的时候有种窒息感但是很爽,和诺诺在一起不会有窒息的感觉但是要顾虑的多一些。大概这就是他当时选择把楚子航拉出来的原因。他不想睡下,有点孩子气的觉得他不睡下这样的一天就会更长一点。
      黑暗中他百无聊赖的发着呆,但是固执的不愿睡去。最终又看着楚子航的睡脸。即使梦里面也没有完全舒展眉毛。看不清但是他确信自己看清了楚子航根根分明的睫毛。一种奇异的柔情升起来,但是很快又消失。看着人的睡颜总是令人心神宁静一些,虽然楚子航的睡脸仍然显得有点严肃,但是比他醒着的时候柔和多了,确实少了点冷淡的味道。
      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看着。如果他意识得到的话他会发现他的目光有点柔情的味道,看来那股被压制住的柔情其实没有消失。时间慢慢流过去,他倒是真的几乎一直盯着楚子航睡着的脸发呆。最后自己都有点困。最后竟然就这么模模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昨天吻成那个鬼样子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一样。就只收拾那么点东西,很快也便收拾好了。然后他们终于还是得踏上回程的路。
      在僵硬的空气中,沉默无语的每一分钟都显得那么漫长。但是再漫长,这条公路仍然有尽头。
      一切都结束了。连开始都没有就被扼杀得一干二净,如果什么时候回忆起来的话或许会意识到点什么,不过都晚了。全都结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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