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的眼泪》唐雪夭夭

3、（三）双鱼没有眼泪

　　我思维混乱地考虑了几秒，点了点头。叶之天转身对魏兰说，“你很不错，明天来上班吧，去和乐队认识一下。”

　　魏兰高兴地过来一把抱住我说，“卓小如，你刚才真是太棒了。给姐长脸！”　刚才弹键盘的长发男走了过来，坐在我面前的吧凳上，开门见山的说，“我叫季风，是键盘手。”　我看着面前的脸，长发扎起，胡渣保持的相当干净，有种梳理过后的沧桑感。我说，“你刚才那段钢琴前奏太棒了。”　他笑了笑，一一指给我们其他的乐队成员，鼓手杨超和萨克斯风手沙白等等。回家的路上，魏兰一直兴奋地叽叽喳喳，一会儿说季风像竹野内丰啦，一会儿又说我刚才就像见义勇为的女侠。我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恶补老爸亲传的调酒功夫。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忙碌而过得很快，白天上班，晚上兼职。自己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也是我接受这份工作的本意。我害怕面对无所事事，辗转反侧的夜晚，会让我想起太多的人和事。我讨厌镜子里满目忧伤的自己。

　　凌晨，客人们渐渐离去，喧闹的酒吧安静了下来，叶之天走过来，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对我说，“一杯蓝夜”。这酒很烈，入口香醇，可不久之后酒劲袭来，人会无比眩晕。叶之天平时客人在时不太喝酒，遇到熟客也只是喝些淡淡的红酒相陪，客人们在灯下，爵士乐中贪杯醉饮，眼神迷离。他却始终很清醒，眼神清亮。我调了一杯蓝夜送到他面前，他抬头看我，不羁的眼神让我的心微微一颤。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转身欲走。

　　“等一下！”　我拿出一个小袋给他。

　　“这是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喝醉，吐了之后这药会让你的胃好过一点。”

　　叶之天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有点好笑，欲言又止，朝我举了一下杯子就走了。

　　我叹了口气，自己一团糟，还管别人。今天于我可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生活的伟大力量，把懵懂青涩，不知哀愁的我们变得伤痕累累，疲惫无言。我抓了一瓶红酒，心想反正睡不着，不如上天台上对着云端湖喝酒吹风。推开天台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汪镜子一样的湖面，在月光下泛出银辉。倚在栏杆上一个高大黑色身影，机车皮衣，长发及肩，那不是季风吗？他转过头看着我，我眨了眨眼说，“我没约你啊。”

　　他懒懒地举手招呼了一下，说，“你来之前，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真的吗？前几晚怎么不见你。”　我反驳道。

　　他不满地看着我说，“那种鬼天气上来干嘛？”　说话间夺过我手里的红酒，先喝了一大口。我出声抗议，季风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说，“别吵了，来了就一起喝酒吧。”

　　我们俩席地而坐，背靠着墙，抢喝着酒。和季风认识时间不长，却仿佛已有些默契。我望着湖水，他仰望着星空，两人不说话却也不尴尬。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云端湖边漫步，克文和我十指相扣，亲密低语。他月光下英气勃勃的侧脸，和我规划着种种未来，一切已经刻骨铭心。我低低地唱着，

　　NO　ONE　WINS　THE　GAME　OF　LIFE　(生命这场游戏，没有人是赢家）

　　NO　MATTER　HOW　THEY　TRY（不管他们多么努力）

　　WE　ARE　ALL　DREAMERS　IN　THE　NIGHT　（我们都是黑夜中的逐梦人）

　　AS　THE　WORLD　IS　PASSING　BY（时间仍在缓缓流逝）

　　TRUE　LOVE　IS　NEVER　TRUE（从来没有什么真爱）

　　LOVE　IS　JUST　A　LIE　（爱情只不过是谎话）

　　SEEMS　TO　ME　THAT　NOTHING　MORE　THAN　ONE　LONG　GOOD　BYE
　　（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漫长的告别）

　　回过头，对上季风惊讶的目光。他说，“你怎么会唱这首？”　这是最新爵士百老汇秀“城市酒吧”中女歌手在绝望自杀前的精彩唱段。

　　我笑笑说，“我没有魏兰的好嗓子，只是喜欢罢了。每次听到这首曲子，心里再烦乱也能沉淀安静下来。”　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却喝得太急冷不防被呛住，咳嗽起来。

　　只听见季风淡淡地说，“小姑娘有什么伤心的哭一哭就好了，为什么也学别人喝酒？”

　　我抬起头，他的目光里有不解，有可怜，但却无比温柔。我心里一酸，仍撑着自己假装开玩笑地说，“能哭得出来也好，可惜我是双鱼座的，鱼怎么会有眼泪呢？”

　　季风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忙岔开话题说，“那你呢，为什么一个人半夜到天台上吹风。”　他撩了一下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来看星星的。”　我们相视而笑。我知道季风也有他自己的心事，藏在酷酷的外表下，心里的某个柔软角落。我说，“酒也喝了，歌也唱了。不管为了什么伤心，但愿今晚是最后一个放纵自己忧伤的晚上。今天之后，不再提起，也不再回忆。”　季风愣了几秒，缓缓地说，“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