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纪梓馨

10、十．触不到的亲情

　　到处都是一片黑暗，是死了吗？

　　是死了吧！

　　黑暗一点点的吞噬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慢慢的漂浮起来，灵魂抽离了身体，可是，要去哪里呢？

　　耳边出现纷乱的交谈声，似梦幻般不真实，是谁？

　　唔，好痛！

　　后脑突然的疼痛让他抽离的灵魂跌回皮囊，疼痛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神志。

　　“医仙，夏宇怎么样？”修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痛苦，冷汗不断的夏宇，焦急的问。

　　黠谷医仙查看着夏宇身上的伤，越看眉越紧。

　　“他身上有不少伤痕，鞭伤，刀伤，摔伤，最严重的是他后腰上的刀伤，伤口很深，而且一直得不到良好治疗，现在已经溃烂，需要剔除腐肉，然后将伤口上药，起码要修养一个月才行。”黠谷医仙撵着胡子说，“还有他后脑上有一个大包，应该是突然摔落在地上造成的，不知道有没有形成淤血，这个要有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知道，还有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一层叠着一层，根本没有治疗，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好地变成这样？”

　　面对黠谷医仙的质问，修不知道要怎么说，说夏宇成魔了，到处攻击别人，所以铁时空的异能行者都在找他，想要杀了他，所以身上都是伤？还是说夏宇不顾家人亲情，打伤了夏天，被雄哥捅了一刀？或者说夏天对他心灰意冷，主动发难，将他打成重伤，伤及后脑？每一个他都说不出口，这样的夏宇根本不是原来他认识的夏宇。

　　黠谷医仙看他不说话的样子，也不再继续问下去，摇摇头，“哎，好好的孩子弄成这样，把他放在我这里，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摸摸夏宇脑后的肿包，黠谷医仙眼神一黯，他没有明说，伤的这样深，恐怕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留下，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夏宇，心中不免难过，这本是一个多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啊。

　　不知是不是触动伤口的缘故，一声闷哼从夏宇的嘴中溢出，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干裂的唇瓣被牙齿死死咬住，鲜红的血液又从开裂的口子中流出，身体也仿佛控制不了的扭动，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摸摸夏宇的额头，高涨的温度实在烫手，烧成这样，对他的伤势更加的不利，黠谷医仙急忙从随身的药箱内拿出药瓶，叮叮当当的调制药丸。

　　修觉得自己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忙，只得说，“那，我就先走了，麻烦医仙照顾夏宇，还有，千万不能让他独自离开。”

　　“啰嗦，他都变成这样了，还能去哪里！”医仙不耐的挥挥手，显然这种对待病人的态度让他很不开心，“别在这里妨碍我治疗，快走快走！”

　　修吃了瘪，悻悻的向黠谷医仙告别，要快点跟盟主报告这件事才行。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尤还挂着汗珠，嘴唇上带着干涸的血迹，湿润的羽睫轻颤。

　　“夏宇，夏宇！”有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谁？好像有些耳熟。

　　“夏宇，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声音又清晰了一些，感觉对方好像又接近了自己一点。

　　只是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地方全部涌了上来，尤其在脑后和后腰的部分特别严重，只能靠着绷紧身体来适应这种疼痛。

　　“放松一点，你这样会伤害自己的。”一只手来掰他深陷入手掌的手指，“放松，放松……”

　　想要试着听从对方的话，但是稍稍一松懈，疼痛又加倍的袭来，让他差点疼晕过去，比刚才更用力的攥紧身下的床单。

　　黠谷医仙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思忖着要不要给他的药加重剂量，但是又念及他实在伤的太重，加重药量对他身体的伤害更加严重，所以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痛苦绷直的身体，用一些镇定安神的药来稳定他的情绪。

　　一番折腾后，夏宇终于安静下来，却也虚脱的浑身是汗，印湿了身下的床单。

　　此时黠谷柔情走了进来，柔弱无骨的小手抚在丈夫的肩膀上，眉宇间也增添了些担忧，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哎，情况不乐观。”握住妻子的手，叹了口气，黠谷医仙转过头来，“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再加上他情绪不稳，配合度很差，所以治疗起来有些难度。”

　　“很麻烦吗？可怜的孩子……”娟秀的眉头轻轻蹙起，看的黠谷医仙一阵心疼，连忙安慰，“放心，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人是我救不回来的，你看你总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这样对身体不好。”

　　黠谷医仙怜爱的摸摸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幸福的模样溢于言表，妻子和未来要降生的小生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好，我知道，我会每天都快乐的。”嘴角微微一笑，已经如沐春风。

　　耳边传来的对话那么幸福，那么快乐，让他忍不住心酸，眼睛沉重的睁不开，身体尤如跌入岩浆般的火烫，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疼痛，这种他永远触不到的家人之间的关爱，让他的心抽痛起来，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好似他的人生都充斥着背叛，不信任，互相伤害，唾弃，心中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从里面奔流而出，止都止不住。

　　晶莹的泪滴从他紧闭颤抖的眼角滴下，无声滑入发间，氤氲不见。

　　一只手轻轻拭去他眼角遗留的泪渍，似有若无的叹气声传来，那只手的温暖让他忍不住留恋，挣扎着，他缓缓张开眼睛，漆黑的眼珠内毫无波动，好像那只是两颗石头珠子一样，投不进一丝的光亮。

　　“咦，你醒了？”好听的温柔女声响起，带着些许的惊喜，“老公你看，他醒了。”

　　黠谷医仙连忙上前检查，“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都不舒服？恩？”

　　黠谷医仙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观察着，但是却引不起他丝毫的反应。

　　“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话啊，喂……”

　　“……现在，”苍白的唇微微开启，扯动了嘴唇上的伤口又隐隐现出血色，声音好像在粗粝的砂纸上磨过一样，令人听起来也不禁觉得嗓子难受，“不是……晚上吧？”

　　“恩？当然，现在是白天，确切应该说是下午，恩……今天天气还不错啊。”黠谷医仙望望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

　　“那么……为什么……我……看不到？”依旧是粗粝沙哑的嗓音，夹杂着颤抖和恐惧。

　　黠谷医仙听后一惊，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晃，那双黑色的眼睛丝毫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瞳孔中的倒影都那么虚幻不实。

　　“难道是因为后脑剧烈撞击，导致的失明？”黠谷医仙脸色瞬变，虽然夏宇的状况真的很不好，也断定了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是没想到，真的会严重到影响视力。

　　“怎么会这样……”喃喃地，黠谷柔情捂住自己的嘴，眼内积聚起雾气，在她看来，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和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嘴角一丝说不出是苦涩还是绝望的笑容，这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