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甘露不加糖》heerolee

9、合租协议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饭菜似乎做好了。路儿站在影房门口，轻轻敲了敲原本就打开着的房门。

　　影按下暂停键，来到客厅餐厅上。单机游戏果然比网游自由。如果今天正在玩网游，尤其和团队刷副本时，他一定不会乖乖踏出房门。

　　“影不洗手吗？摸过键盘的手好脏哦。” 路儿问。

　　“……”

　　看似日常普通的关心问候，影却觉得被叨唠、被束缚。

　　还是喜欢一个人的生活，抱着杯面在电脑前边啃边探险，自由自在，无纷无扰。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房取出纸、笔、透明胶，接着折回餐桌旁。

　　路儿探过头来，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呢？”

　　影没搭话，刷刷地在纸上奋笔疾书。一会儿的功夫，写好，张贴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

　　标题是“合租协议”
　　甲方：杨之影
　　乙方：甘路儿
　　第一条，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生活。

　　中间留空，左下角是甲方签名处，右下角是乙方签名处。

　　看着苍劲有力的字迹，路儿笑着说，

　　“影的字写得真好呢。”

　　影没理会赞美，用笔尖指指右下角，示意他签字。

　　路儿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只有一条要遵守吗？”

　　“先签，以后再加。”影以坚定的口吻催促着。

　　路儿只好签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托着腮思索了一会，喃喃自语，

　　“但是，总觉得先斩后奏哪，如果影以后在空白的位置写上我无法执行的内容……”

　　“听天由命。”

　　路儿眉头纠结在一起，歪着脑袋，慢悠悠地问，

　　“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是错觉吗？”

　　“是。”影随口应了句。

　　“哦。”

　　“……”影无语。

　　这个笨蛋真的很好骗，不过他本身就是大骗子，绝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在扮猪吃老虎。

　　杨之影你别心软了！

　　吐槽完毕，影重新坐回餐桌旁，看着两碟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尝了一口。

　　肉片太咸，感觉吃多了会变秃头；青菜太淡且烧得太久，原本鲜嫩的菜叶已发黄发黑；米饭放水太少，像生铁般坚硬。

　　路儿说过，他的手艺不好。显然这不是冠冕堂皇的自谦话语。

　　何止不好？简直难以下咽……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竟然好意思让我当白老鼠……

　　路儿一直观察着影的表情，发觉没什么异样，自己也尝了一口。

　　饭菜一旦碰到诚实的舌尖，就无所遁形。

　　他捂着嘴巴，尴尬异常，看得出来他经过一番努力才强迫自己把饭菜吞下肚子。

　　“对不起，在家里都是妈妈、姐姐、妹妹们做的……”

　　可能是心理作用，影总觉得路儿满头油烟、大汗淋漓。看着就感到有点想笑。

　　说不定是个逞强的孩子，明明不怎么会烧饭非得执拗地亲自下厨，还厚着脸皮邀他一起吃。

　　饭菜没错，努力做饭的路儿也没错。见他这么纠结，于心不忍。于是勉强自己继续吃饭，安慰道，

　　“第二口也不是很难吃。”

　　路儿呆呆地侧着头看着影，笑了笑，说，

　　“影其实很温柔。”

　　影顿了顿，不是很习惯被直白地肯定。

　　气氛似乎有点暧昧，影感到有点不自在。于是转过身在房门上的《合租协议》上补充了一项条款。

　　“第二条，乙方应在签订本协议后十天内苦练厨艺。”

　　路儿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瞬间刷新的条款。估计这份空白，在往后的日子里很快便会被填满。

　　“影真是，温柔又残酷啊……”

　　正是如此。所以，不要太靠近我……

　　色、香、味皆缺的晚餐终告结束。影松了口气，像刚从刑场上回来般，回房继续游戏。他不喜欢整理，收拾碗筷的工作理所当然地留给路儿了。

　　把碗筷放进厨房洗手盆时，路儿才发现这个家连洗洁精都没有，油腻的碗筷只得用热水烫洗干净。他列了串日用品清单，计划明天到超市采购。

　　万事起步难，相处的日子漫漫长。慢慢填满这份缺失吧。

　　收拾完毕，路儿开始着手整理今天未理完的行李。卷起门帘，拖了两遍房间地板。待水渍干透，铺上一张席子，放上一把风扇，摆上一对枕头。

　　房间除了四面墙、一个窗以外什么也没有，真正的家徒四壁。

　　但他觉得这样挺好的，本来很小的房间因为没有任何杂物变得很是宽敞。由于没有衣柜，他把常用的衣物放在席子脚边，其他的留在行李箱内。

　　他的电脑就摆放在客厅里。索下午时还笑话他，“多没私隐，看个A`片`都不好意思！”

　　他一笑而过，风轻云淡。

　　突然有人敲门。路儿正要走出客厅应门，影比他反应更快。

　　影开门后，是上门收取垃圾费的人。那人解释，每季度收一次，一次45元。

　　抽出钱包，交易完毕，送客关门。影随手把钱包扔在客厅桌上，向洗手间走去。包中的物品有点凌乱，跑出几个硬币，在桌上发出“哐啷”的响声。

　　走过路儿睡房时，余光瞥见席子上的一对抱枕，好奇地问，

　　“一对？你有两个脑袋？”说出此话后影就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路儿有抱物睡觉的习惯，他笑着回答，

　　“一个用来睡，一个用来抱。”

　　“……”

　　睡？抱？笨蛋别说得这么暧昧！小唐说得没错，这家伙`性`骚扰！

　　影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转身回房，留下一脸茫然的路儿。进房后他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上洗手间的。

　　晕，败在他手上了。

　　影心有不甘地随手抄起睡衣，到洗手间淋浴。房子很小，和很多家庭类似，洗手间和淋浴间共在一室。

　　简单洗过澡后，影计划回房睡觉。尽管现在还不算很晚，明天又是周日，但搬家是累人的活儿，他只想早点休息。

　　今天，似乎过得特别漫长。

　　边拭着头发边穿过客厅。脚步收住，拭头发的手顿住了。影定定地瞪着坐在桌旁的路儿，那人手中正紧握着自己的钱包。

　　明目张胆的贼人！

　　他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毫无防备随手放置财物。尤其是在室内住着自己并不完全信任的陌生人的时候。

　　再迟钝的路儿此刻也能感受到影锐利的目光，不禁全身僵直。他没想过看似温和的影眼神这么凌厉，尤其是在没有配戴眼镜、素颜的情况下。

　　路儿慌张搁下钱包，站起身来，结巴地说，

　　“抱，抱歉，我自作主张了……”

　　如此慌张的动作，在影看来是路儿心虚的表现。

　　影抄起钱包，回房，关门，誓要隔绝与此人的一切。

　　靠在门上，打开钱包，影细致地察看里面的物品。

　　出乎意料，财物、证件等完好无损。唯一不同的是，包中物件的序列。

　　以前无论大面值的还是小面值的钞票，他均随意乱塞。证件、□□、车卡、银行卡、会员卡也会见缝插针。要用到的时候不得不费一翻功夫苦苦寻找。常常是取出一张大面额钞票时，满身皱褶的碎钱、硬币、□□就会零零散散地掉到地上。

　　分门别类的间隔被自己如此糟蹋，他曾因此替用心设计这款钱包的设计师感到遗憾。

　　不过，现在有个笨蛋弥补了这份遗憾。

　　看着包中原本凌乱狼籍的物品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影百感交集。

　　单纯的心灵早被尘嚣沾染，无法回到简单纯粹的当初。

　　似乎，误会他了。

　　太笨了，被冤枉也不叫屈！

　　说不定，那家伙笨到连被人怀疑也毫不知情……

　　突然，思绪被疼痛打断。影的钱包掉在地上，右手按压着右下腹。眉宇扭成一团，双目紧闭，额角冒出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影以为自己就要倒地不起。所幸痛楚没有持续太久。

　　来得突然又溜得悄然的疼痛，教影不解。不过既然没事，就不好再想了。影轻轻摇头，捡起地上的钱包，丢在电脑桌上，倒回睡床。

　　怀抱着不明所以的忧虑，影在不知不觉中进睡。

　　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在凌晨五点多时，被钻心、断续的疼痛惊醒。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影只记得自己死命压着右下腹，艰难爬起床后，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来到洗手间。

　　剧烈的呕吐，似乎要把他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抽干。

　　睡梦中的路儿被响声忧醒，点开灯，寻着声音走去。

　　仅打算一探声音来源的路儿，被影的状况吓出一身冷汗。

　　“影！怎么了？！”

　　他扶着影的手臂和背部，影没说话，只是艰涩地摆了摆手。

　　呕吐止住了，影想推开路儿，他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

　　但力不从心，只好依着路儿的搀扶。他以手背擦了擦嘴角，用手肘推开水龙头，冲洗了手，简单漱过口，又逞强地冲干净厕所里的呕吐物。

　　路儿把影扶到客厅的长凳，确保他坐稳当后，说，

　　“等我一下，换完衣服陪你上医院。”

　　说完便回房以最快的速度更衣。

　　影想强装端坐但徒劳无功。痛楚让他难受地躬起身子，瑟缩在长凳上，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

　　会在下一秒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