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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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了一会儿，说：“阿晓，我上次看到，你们便利店有买验孕棒。”只需步行十分钟就能买到，半小时之内就能验出担心的结果有没有发生，我默默地望向Sarah。
“鸡婆。”Sarah哭红的眼睛不避讳地迎上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阿晓冷哼： “活该，贱女人。”
“You Bitch！”Sarah瞬间还击。
“You silly bitch！”阿晓不居下风。
“You fucking innocent bitch！”Sarah尖叫说，泪珠迸出眼眶，她应当难过极了，偏还要继续战斗。
“You asshole。”阿晓岿然不动。
我刚想喊停，英文骂人太没劲，翻来覆去那么几个词，怎及中文词组博大精神。Sarah猛地扑过去，与阿晓扭斗作一团。我有幸目睹一场两个成人女人的战争，有别于幼时孩童间乱无章法的厮打，Sarah一手狠狠揪住阿晓的头发向后扯，另一只手将指甲深深抠进她的脸颊。我参与进去的时候，阿晓的半边脸几近牺牲，我使出全身力气分开Sarah的利爪，不料怒火中的女人力气有时大的可怕，怎么拉也拉不出一段距离。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傻逼！”Sarah吼出一句普通话，竟然无比流利。
阿晓的头皮被扯得太猛，两只手停住向外推，讥讽道：“你那点破事就快登上汉普顿当地新闻了，你不是应该感到万分荣幸。”
“你胡说，Mark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Sarah一声怒吼，情绪完全失控。我趁机跳到后面箍住她的腰，使劲往后拽。
“哼，生了孩子还标榜自己是处女，你以为你圣母玛利亚啊！”
仿佛被惊到一般，Sarah不自觉松开手，比起头发，她应该更想抓烂对方的嘴，“你……”
话音未落，只听，“啪——”
阿晓扬手，狠狠地落下一巴掌。Sarah登时顿住，抽光力气，我没收住手，惯性使然一齐栽倒。“唔……”为什么我最近总是避免不了突如其来的伤害，其实我是多么无辜。
赵晖汉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景象，阿晓怒急败坏的脸上印着深深浅浅的指痕，居高临下地盯着倒在地上的Sarah，目光一片冷然。Sarah此时什么表情我看不见，她没有再反击，重重地喘着气，我的手背上一凉，是一滴泪。
“What the fucking hell happened here！”
赵晖汉进门，努力想忽略战后余下的硝烟，他走了两步到房间门口，推开门的手在握到门把手前僵了下，放弃似的又折回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方，看向我，被Sarah压倒在地的我。他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我只是回看他，默不作声。Sarah虽是纤瘦的女子，但我并非抗压能力强的粗旷男子汉，压久了有些吃不消。我动了动手指，还是没有动她，由着手背上的水迹越来越湿，奇怪的没有听见哭声。
“赵晖汉你回来得正好，把Sarah抬回房里去，她受伤了，没有办法自己行动。”阿晓说。
赵晖汉没有犹豫，走过来扶Sarah，如常地问一句，“哪里受伤了？”他应该猜想是腿，或者脚，或者脚踝之类下半身影响行动的关节。阿晓回复他，“脑子。”
“Oh……a bloody hell！”赵晖汉的白眼终于翻出去，错开Sarah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我得感谢他是个好人，解救我于进退维谷的水火之中。我揉了揉腿，有些麻，转过身去看Sarah，手指险些失控戳到刚愈合好的伤口，这个女生总有让我为之一怔的本事。
许是哭得太过厉害，假睫毛掉了，美瞳掉了，眼影尤为凄惨，蓝色粉色绿色交融混合，使她的脸看起来像个调盘，不幸的，显然这是一幅失败的作品。“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Sarah，振作一点。”从未见过一个女生如此颓败，从孔雀堕落成野鸡的感觉一定不好受，也并不光彩，“我曾经还有半年没来月经呢，哈哈。”我企图让气氛变得轻松点，不过引起的效果好像没有太好，“别那么看我，我还是处女！”
我急忙吼出声。
阿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酸奶，手掌抖了三抖。赵晖汉的目光似乎也晃了一下，真糟糕，我忘了他懂中文。
“Sarah，起来。”阿晓说，如果无视她脸上坑坑洼洼的指痕，我乐意相信这句话由里到外都是温柔的。
Sarah抹开眼泪，仰起头说：“帮我找到Mark。”
阿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他又失踪了？”
一个“又”字让我直觉理解她们口中这位叫“Mark”的男人搞失踪是家常便饭的事。赵晖汉没有加入到对话中，不过他比我镇静多了，他端起阿晓拿过来的未开封的酸奶，一股脑喝光了，还舔了舔唇，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他应该钟爱芒果，我做了个猜想。
Sarah仰头不语，默认了阿晓的猜测，她的眼睛即使没带美瞳依旧很大，定定地盯着人，久了仿佛能烧出洞来。阿晓大抵被盯得不舒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坐到沙发上，又给她递了杯热茶，从头到尾Sarah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阿晓身上，她迫切地想要对方的回答，有股吓人的执着。
阿晓说：“不行，我没办法，你得知道，我是个大学生不而是私家侦探。”
“你不行，但Phoenix可以。”Sarah又吐出一个人名，接二连三的陌生名字令我的头有些发涨，她们到底有多少事我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脚不由自主地向外挪了挪。
“不可能。”阿晓无情地回绝令我的脚停下来。
“我自己会去找他。”
“快省省吧，Phoenix不会理你这烂摊子，你以为他会见你？”阿晓冷笑。
“张晓，我真想往你的嘴巴里塞进一驼屎再缝起来。”Sarah说屎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顺滑，好像这个字就挂在她的嘴边，嘴到擒来。
阿晓不怒反笑，“那你就更不可能得知Phoenix的联系方式了。”
Sarah停顿了一秒，然后用一种我未曾听到过的轻声张口，带着些乞求的卑微，“张晓，告诉我，我必须要找到Mark。”
阿晓也放软了态度，试探道，“你验过了？”
Sarah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适才发现自己建议买验孕棒的提议有多可笑。
“人渣！”阿晓急促地骂出口。
“住嘴！你没资格说他！”气势又突地回来了，Sarah瞪起美目毫不客气。
“好，我没资格说他也没资格说你，我走最好了。”阿晓说着，没有分毫摇动弹的意思，她回视Sarah逼人的目光。
“他是我的男人，除了我，没有女人可以说他。”
阿晓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这句话带给她一定的震撼力。
我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个女生又可爱又可怜。
气氛僵住，只听得见吸酸奶的声响。阿晓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没有出声打断，我被着这声音扰得不自在，坦白说，我也急切想知道这场闹剧的最终结果。
“我看见他了。”淡淡的声音无征兆地插｜进来，在座的皆一愣，说话的是喝完第二盒酸奶的赵晖汉，“今天下午，路过B.O.D.酒吧时，他一个人在喝酒。”
“你说谁？”我情不自禁问出口，天知道我有多么混乱他们的关系。
“Mark。”赵晖汉说，怕我不明白似的又补充道，“Sarah的男人。”
其实这点我最先了解了。
“你去做什么？”阿晓旁边的人倏地没影了。
Sarah蹬蹬跑上楼，十分钟，或者更久一点，一刻钟后，她重新出现在楼梯口，白里透红的脸蛋，深棕色大眼睛和卷翘的睫毛，唇瓣闪亮得仿佛戳满星光。除了发红的眼睛，没有任何狼狈过的迹象，她走到玄关处习惯性地照了下镜子，扬起嘴角一笑，眼睛却冷冷的全无笑意，然后踩上高跟鞋走出门，“我要去找他。”留给我们一句话。
房门落锁，客厅重归平静，然而我们三人还没从余波中调整回来，或者说，只有我。赵晖汉打开第三盒芒果酸奶，表情满足得仿佛初次品尝到。
“噢，我忘了告诉她。”赵晖汉吸完，再三确认盒子里一点余滴不剩，颇为遗憾地说，“Mark虽然是一个人在喝酒，但是不能抵挡有些女人缠在他身上，所以……”
“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酒吧，而找了个就近的motel开房去了。”阿晓疲倦地说。
赵晖汉同情地耸了耸肩，看不出多少同情的意味。
“依凡，帮我把药箱拿过来。”阿晓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别过眼去。
“这样的事发生多少次了？”我问。
“两次？”阿晓一边敷面一边想，“嗯，这是第三次。”
“噢——！不！”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这是第一次！”赵晖汉大惊失色地跑出来，举着显示两条红杠的验孕棒，张牙舞爪地说：“天，她这次真的怀孕了！”
“……”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镇定？！”赵晖汉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更加不淡定了。
阿晓淡定地说，“你惊慌个什么，孩子是你的？”
“别开玩笑，Mark会揍死我！”赵晖汉浑身打个寒颤。
我恍然大悟，盯着他笑，“所以说，你刚才没听懂。”
“听懂什么？”赵晖汉不明所以。
许是讲得隐晦，而这个对中文一知半解的家伙刚才又全然沉浸在酸奶的乐趣中。阿晓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战友般地安慰道，“放心吧，他的中文很有限，你那句处女也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