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贰拾玖.白羽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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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亦悲否，不为空之青、海之蓝所染，弋于其间。”
在炫目的杏白天光里，撑着伞的少女侧过身来，明亮的碧色双眸，在白色阳伞落下的大片阴翳中远远地投来，带着某种湿润的温和光彩。炙热的风吹拂着，黑色的长发因此而柔软地摇曳着，连带着那身微微透光的白色长裙也翻起波浪，晕出仿佛稍纵即逝的光芒。
“我想做一只白鸟，像不为空之青，海之蓝所染的白鸟一般。孤独、高洁、美丽，成为不与任何人有交杂的存在。”
她再度侧过身，将目光投向身后湛蓝的一片。无数层丝绸似的浅蓝叠加在一起，快速晕染却仍是不均匀，以缓慢的速度从天边快速沉浮而来，在顶端褪色成泡沫般轻柔的白。一片杏白的天光恰好打在她身后的一片湛蓝上，很快就被揉碎散步在波浪之上。而延伸而上的天际则像是凝结了的海面一样，平稳的琉璃色落入她眸中荡漾开来。
“阿凉快点过来，再呆下去的话就要赶不上午饭了哦。”
“咕……阿黑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吧！”撑着阳伞她从超大的正在播放着海边景色的LED屏旁离开。
“阿凉很想去海边么？”
“……海边都是水要是去的话那不是要我的命嘛……就、就是，从来都没有去过所以稍微、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那为什么不跟少主他们……”
“明天就要去京都了啊。”将阳伞塞进领着大包小包的青年手中转而拎起一部分袋子，“可以的话真想去一次呢，大海什么的。”
将阳伞向少女的方向侧了侧，“真的不用小僧跟着去？”
“都说了哥哥他不欢迎你啦笨蛋，为力手上都有伞了就别来跟我抢袋子啦反正本来都是我的东西啊。”
“女孩子的战斗力真是可怕啊……阿凉你平时跟别人出去逛都能逛这么久么……”
“就一般而言肯定是比这个久啊。”
将袋子反背到身后，她眨眨眼露出古怪的表情：“我可是有好好考虑过再来买的哦，不然你就陪我逛到晚上也不错哦。”
“……不过阿凉你突然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些啊，只是手信还有一部分要带过去的东西而已。”
“……把小刀也作为手信？”“怎么看这种东西都是我要用的必需品吧不要瞧不起双倒人的餐刀哦！”
“那这个呢？”他从手上的袋子里分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似乎很贵呢。”
“哼，这是给喜欢吃甜食的管家爷爷带的东西啦，爷爷他可是一直都很关照我的哦，不过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吃甜食啦毕竟爷爷的牙口不好……不过爷爷一直都在说喜欢吃这个，带给他的话他应该会高兴吧？”
“所以……这么多手信？”
“还不仅仅是这些哦，因为要送的人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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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闲扯着总算回到了家，跟着夏川将手中的袋子在五角堆放整齐，然后就被少女推出了屋外说是要换衣服，就连屋内究竟有什么样的摆饰都没能看清。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肩膀，他转身正欲离开。
“阿、阿黑！！”
身后的门被粗暴地拉开，换上振袖的少女急急忙忙从屋内跑了出来，连头发都未能束好，一副相当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
“怎、怎么办啦忘、忘记买大一点的行李箱了，东西如果我一个人带不过去怎么办？”
看着慌乱地眨着眼的少女他忍不住露出笑容：“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届时小僧陪你去一趟好了。”
“谁、谁要你陪啊！”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夏川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跑回了房间，关上门前还不忘用着极其厌恶的姿态向他挥手让他快点离开。
“呦阿黑，快点来吃饭了！”看到站在廊上苦笑不得的黑田坊，首无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怎么啦，又跟你家公主大人闹脾气了么？”
“不要每次发生这种情况都把错归到小僧的头上好么……”跟着他走向餐桌在桌前坐下，“阿凉最近似乎特别容易闹别扭呢……”
“那只能怪你最近越来越宠人家了呀，人家那应该叫做撒娇而已……”说出了真相的首无被恰好走进屋里的夏川予以爆头直击。
“笨蛋！！开、开什么玩笑啊！！我我我、我可是有在好好的生气哦！！”大概是因为太过慌乱的缘故她掏出自己的本体连着刀鞘一起丢了过去。
“好好好……那别生气了阿凉。”将刀从地上捡起递给她，“下次别突然用刀扔我，要是没带鞘我就惨了。”
“你明明就躲得过去的吧！”知道首无故意中招是为了让自己缓解尴尬，将刀夺过重新插进鞘中，“我真的有在好好生气哦，现在也非常、超级、超高校级地生气哦！”
“阿凉。”看着围着桌子吃饭的众人都露出微妙非常而又尴尬的神情看向他，他也只好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
“咕……抱歉，失礼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露出尴尬的神色认真地跪下道了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妖刀你闹别扭的样子真好玩！”坐在上座的滑瓢显然拉得一手好仇恨，在陆生“爷爷”的劝说声中仍不闭上嘴肆意大笑着。
“总大将我要再重复一次我是正宗不是妖刀！！”
结果短短的吃饭时间也变成了惯例的为老不尊的总大将捉弄暴怒的夏川凉的表演时间。
夏川似乎还是很生气似的，只匆匆扒了一半的饭就跑回了屋子。
“黑田坊。”
正打算离场却被人叫住，他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正了神色的总大将。
“你还能撑多久？”
“……小僧不知，小僧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争取时间。”
“小心你自己才是，千万别让那孩子变成真正的‘妖刀’啊，”挑眉在众人或沉重或疑惑的目光里他眯起眼看着他，“鲤伴那臭小子，给我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
“阿凉。”隔着纸门他低声呼唤着似乎靠坐在纸门上的少女名字。
“那、那个，阿黑……”
“嗯？”
“最、最近我是不是特别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那、那个，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就对你发脾气，真的很对不起……而且，越来越容易觉得困，明明平常的时候根本不会这样的，现在却是很早就睡着了……”她声音渐低下来，“呐……阿黑，最近你也很奇怪哦……”
虽未听清她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心底却已有了几分了解，靠上纸门他拉低了斗笠。
“因为阿凉的生日快到了哦。”
“诶？！那、那个，你说什么？！我生日？”
“嗯。”
“生生生生日什么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你怎么会知道啊！”
并未回答他为何知晓的问题，他只是应声道：“没记错的话跟夏夜祭是一个日子哦，届时阿凉能从京都回来么？”
“诶？！那个，那不就是几天之后么？”
“所以说，阿凉要是能够早点回来的话，小僧和大家都可以为阿凉庆祝了。”
“唔……”隔着纸门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了我知道了哦，那、那个，到时候如果可以的话，能、能到车站去接我么？”
“当然。”
*
“那、那个啊，送、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子！”气急败坏地抢走青年手中的行李，“你快点走吧首无他们都跟了一路了真是的明明奴良那小子不也是今天出发的嘛这些长辈怎么一个个都跑到这里来了啊！”
“要叫少主，阿凉。”将行李箱送入她手中，“少主吩咐了大家来送阿凉，至于总大将他是自己跟来的。”
“可恶……小瞧这家伙了左加奈右冰丽还有一个柚罗当然不想被别人围观了哼！”低斥了一生她拎起行李箱，“我又不是他的百鬼夜行成员，我心目中的万妖之主只有鲤伴先生一个人，要我叫他少主，他还太嫩了一点！”
“阿凉对少主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少主他可是完美地解决了四国妖怪们哦。”
“跟百物语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吧。”露出少有的恶意笑容她转身登上列车，“再见，前百物语组大干部黑田坊先生。”
“……小心点，阿凉。”似是极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着她挥了挥手。
“我知道的，还有，忘记告诉你了不许偷用我的洗发水，一个大男人顶着一头花香味你不觉得很娘炮么。”挥了挥手她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重点是，它可是很贵的。”
“……小僧知道了。”
目送着走进车厢的夏川冲着他做了个威吓的鬼脸，然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苍穹之上有湛澈的蔚蓝，期间翻涌着大团的纯白云朵，射下的光线一寸寸爬进她在寻找着编号而睁大的碧色双眸里，与影子交织重叠，深深浅浅的一片里似乎浮现出些许的寂寞神色，别到耳后的发丝在轻微的晃动下轻轻曳下。
然后那种神色很快溶解在找到座位的安心里，将行李箱艰难地塞进比自己高大太多的夹层里，不经意间侧过头看见仍站立在原地的他极不满地挥舞了下拳头，涨红着脸冲他做出催促的动作。
“再见。”
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被水微微泡的发胀的慢镜头。
似乎连灿烂的日光都仅集中在那一处似的，连空气中流窜不止的粉尘都泛出星芒来。
虽说距离尚远，只是无数个日夜以来，她早就对他的一切娴熟于心。景象冲入视网膜然后传输至大脑，她深知他一定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明白他会露出怎样的神色，每种语气究竟是什么意味，每处停顿里藏着什么感情，偶尔微敛的眉眼和轻轻上扬的嘴角里有怎样的温暖，是仅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知晓的，她最为了解的人。
所以即使人来人往，她也准确无误地读出了他微启双唇间溢出的话语。
她顿时被这种意外伤感的气氛熏得有种想哭的冲动，随后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感而感到相当的丢脸，冲着露出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的表情地黑田坊甩出了一记眼刀，闭上眼装睡。
“真是的笨蛋，搞得就跟竖起了BE的FLAG一样啦……”
将窗帘一把拉下，挡住从外部射入的灿烂日光。
眼前缓慢地泛出红色的怪异光斑，闭着眼她感受着列车行驶时带来的轻微漂移感，直到她觉得应该无论怎样也看不到站台了才重新拉上了窗帘，注视着窗外一尘不染的蓝天。
呼出一口气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按捺下内心难安的躁动，再次睁眼之时却看见一只白鸟从天际掠过，洁白尾羽留下虚幻的凌厉痕迹，翅膀振动时发出的细微震动声混杂进人声和风声中朦胧难闻，她这时却突然记起那日未曾说完的那句话
——“曾经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半年前，我的梦想就被打碎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贰拾玖.白羽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