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拾玖.散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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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即使在漆黑一片中她也凭着视野变黑前的记忆向着少年所去的地方摸去。
“坊之宫，坊之宫同学！我、我是说犬神！”
少年没有作答，她也诚然未在原地摸索到少年的踪影。咬了咬下唇她挥刀割破手臂，在白光一闪后伤口逐渐的复原，双眼也随之散去的黑暗，有着黑羽的女子拉着犬神正飞快地向，门外飞去。
“等等！”
被拎着的犬神向她望来，直愣愣地盯了她半晌仍是别过头。
“坊之宫你们停下来，我有事要说啊！”气呼呼地追了半晌，少年依旧仍由女人抓着自己向外飞奔着。只因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好，夏川追了几步却还是因为气喘吁吁而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再站起时眼前已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她虽认为已经追不上二人了，却依旧向着大门的方向跑去，无视身后逐渐追上的众人的呼声，本该一直向前的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黑发的少年微眯着眼露出似乎是温柔的讥讽微笑，只是却有着令人十指冰寒的力量。干净的双手所拥抱着的是犬神的头，而他的身躯却一寸寸地四散开来，在莹白的光晕下那些从他身上崩蚀而下的光尘逐渐化作翻飞的花瓣，那些惨淡白色的花瓣打在肌肤上一片冰冷的凉，为等她伸出手取下沾在脸上的花瓣就已经化作了细碎的粉尘，仅是一瞬功夫，方才还吐露着凶恶与怨毒话语的少年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
仅有那名黑发的少年微微笑出声来，依旧残酷的话语在呼啸着的夜风里回荡着。
“去死吧，低贱的狗。”
向后倒退几步，她几乎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拍了拍双手抖落的先前还是犬神的花瓣，在他的指尖轻飘飘地落下，然后他微笑着向她看来。
“啊……凉小姐，好久不见了呢，您也在可怜犬神么，我是不是该替它感谢您？”
“请不要用‘它’还称呼犬神可以么！”瞪视着少年她反手拔刀，“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四国八十八鬼夜行之首，”他似乎很满意夏川的问话，“凉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还是见不到贺先生记忆力就会变差呢，我能有今日的成就还要多亏了贺先生呢，您说呢，我是，隐神部玉章。”
“……果然，我说为什么你们会那么眼熟，玉章，你就是这次事件的背后指挥者么！”她将刀握在身前摆开架势，“刚好，我还想要继续教训一下四国那帮混蛋呢，头领来了更好。”
他却再次露出笑容：“凭您是无法打败我的，毕竟您跟贺先生不是一个档次的呢。”他仰起头露出倨傲神色，狭长凤眸里满是讥讽与不屑之色，直至看见她身后赶来的奴良一行才慢慢地收敛了嚣张神色，“不过加上他们也不行哦，你觉得呢，这伤的七零八落的样子。”
她也顺着他视线向后看，却只见众人脸上越发凝重的神色。
“阿凉！”
腰际有疾风袭来，她连忙就势向后滚倒，后又迅速起身以刀挡下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攻击。
“咳、咳咳……”只是本当是完美的防御，五脏六腑依旧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擦去唇边的血她皱起眉。
“哈哈哈，果然，真是有趣的东西啊，要不是刚才犬神那没用的狗咬了你一口就是完美了呢，这可是连我都要心动了啊！”
“玉章。”
已是近夜的时分，只有远处地平线还泅出一抹亮光，终于能变为黑夜姿态的陆生跨向前，好让夏川向后退去。
众人皆是默然等待着交锋着的二人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总算是得以暂缓这一事态。
*
窝在青年肩头好一会，她一直别过头并不做声，然而却依旧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直无声向前走的黑田坊微顿了顿脚步，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平缓地向前走着。
“那、那个……阿黑能放我下来么？”
青年依旧静默无声，手上的力道也随着她的挣扎而越发地大来。
发现大概是不能自由地挣脱的了，她却依旧把脸藏在没人能看到的阴影里，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低声咕哝着：“放、放我下来啦，我自己能走的。”
依旧未能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将脸微微抬起，被斗笠挡住的光只好从边缘部分漏进一点来，沾上青年僵直的面部线条，被点亮的眼眸似乎正努力地不向她的方向移去，一直固执地看向前方。
“……阿黑笨蛋！”
终于忍不住话语中的哭腔，她伸出手敲了敲青年的肩。
“比起一个人躲到其它的角落里哭，还是这样会安心一点吧。”
“笨蛋，你以为，当、当着别人面哭很容易啊，很丢脸的啊……笨蛋！”揉了揉自己的刘海让眼睛被挡住，“真是的，装什么知心姐姐的样子啊，一点都不像好不好笨蛋，笨蛋”
“要是阿凉一直哭下去的话，这可不是小僧希望看到的事情，至少这样阿凉就不会哭的吧。”
“……呜啊啊，笨蛋！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不敢哭啊！！笨蛋！！”
一边低声呜咽着一边狠狠咒骂着最简单的“笨蛋”，将湿漉漉而粘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来。
“说实话，是不是生气了！”
青年安静了一会，然后轻轻别过头：“没有。”
“哪点是没有啊，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是。”他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即使阿凉哭了小僧也依旧觉得很生气，主要是一个白痴受了重伤还要四处乱跑还在这边为别人而哭完全不在意自己。”
“好过分，谁是白痴啊！”
“现在在反驳的那个。”
“咕……笨蛋！！”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似乎是要笑出声来，只是身体却依旧颤抖着，僧衣之上的水色痕迹慢慢扩散开来。
“怎么了，是伤口痛了么？”他叹了口气最后选择了让步，“阿凉应该好好珍惜一下自己吧，就算……就算可以恢复但是这种重伤可不是平常那种小伤的程度，那个时候小僧……”
“不是的……咕唔……那个，我是不是，很没用？”
“诶？”为这突然转换的话题而呆愣了片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怎么会……”
“笨蛋！骗人！！”已经顾不上面子，她直接哭出了声，“明明，明明早就该知道的，这种事……现在就连敌人都可以如此断言了，我还要怎么欺骗自己？”
“要是哥哥的话，就一定可以阻止这种事的，要是我也能成为……他们口中的贺先生那样的人的话……”
即使如此也不能做到什么吧。
“我就是个……没用的爱哭鬼而已。”
“阿凉是这么看自己的么？”
“嗯……”
“要是真这样的话小僧可就要生气了。”
“诶、诶诶？！什么！！”
呆滞地抬起头，她下意识发出了奇怪的悲鸣。
“对、对不起，我、我收回之前的话，下次不会再这么说了的……”大脑尚在迟钝地转动着，只好结结巴巴地赶紧解释着，“那个……阿黑能不再生气了么？”
“小僧没有在生气……”刻意不去对上那双尚显湿润的碧色眼眸，他张开口不甘不愿地回答道。
“那个……唔阿黑骗人！”
“小僧知道了啦……小僧向你保证小僧一点都没有生气……”
“……那个，阿黑，我稍微有点事要说哦，不过说出来你不许生气哦。”
“怎么了？”
“痛死了啦……”
*
已经不清楚是何时坠入黑沉的梦中，一片漆黑里只有一束清亮的光，照射在光束下的孑然少年似乎全身结了一层冰霜，他似乎在轻声呜咽着，只是泪水也无法抹去他睁大的双眸里刻骨的恨意。
“抱歉呢，坊之宫同学……还是说犬神呢？”
为什么自己想要去接近那名少年呢？
那是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大概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吧。
据哥哥说，那大概就是他们家一直流传而下的血脉里所含有的特殊的感应力，只要拥有这种血脉，都会成为足以架御于众妖之上的人。
不过她作为一只妖怪对此倒是没什么兴趣。
他憎恶人类，排斥关爱，但是又是那么喜欢人类，渴望着关爱。
全是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被自己所信赖的大将所杀死也一定只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要是能够说出些什么，就一定不会变成这样孤零零的样子。
夏川对他的，绝对不是那种如玉章所说的“怜悯”。
那是发自内心的，对于一名想要成为人类的“人”的离去而感到的悲伤。
*
睁开眼她擦了一把眼角冰凉的液体，打了个哈欠却摸到枕头上同样是湿漉漉的一片，皱起眉将枕头翻了个面。
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昨天又让别人担心了吧。要是自己再这样不中用下去的话，不就跟逆生长一样越来越没用了么。
现在她仍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别而没用地哭泣着，这是绝对不可以，也是绝对不被表面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自己所接受的。
在心底，她默默立下誓言。
以后无论遇上什么样的事情，都绝对不会再哭泣了。
要变回以前那个坚强的自己。
在心底为自己打了打气，摸了摸缠在纱布下的肌肤，确认了没有任何伤痕的触感。将绑的似乎十分结实的纱布一把扯开，应该是因为换的十分勤的缘故，上面只留下了零星的血迹。
“这样处理起来就更方便了。”
深吸一口气她拉开门，争先恐后涌进昏暗房间的天光一瞬晃了她的眼，只是双眼立马适应了这般灿烂的天光，带上初夏燥热气息的夏风里黑衣的僧人抬高了斗笠，没过云端的大片天光随之打量了他未被遮盖的清秀脸庞。似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他向着她的方向走去，在温热的干燥夏风里他的冰冷眸色也随之温和了一点，里面满满是她的模样。
“早上好，阿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拾玖.散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