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拾柒.素晴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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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搓了搓手她拉了拉衬衫的下摆，看着跳向泳池的沙织：“……你们不冷吗？”
“哪有今天太阳明明很大！”指着头顶明晃晃而散发着火热温度的硕大球体，浮在水上的沙织很开心地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阿凉也应该下水哦，会凉快很多吧。”
拉住衣服的下摆她快要哭出来：“不、不要……都说了很冷啦再说我又不会游泳又讨厌水什么的……不要逼我下去啦……”
“诶……真是的，好好好那夏川凉小姐你就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岸上忍受日光暴晒吧也许会变黑哦！”
“啊抱歉我是真的不想要……呜啊啊啊啊别泼我水啦……”甩了甩溅到手上的水她向远方跑去，“真是的我走了啦！”
*
对于妖怪小姐夏川凉来说没有什么比五月初始时就要上的游泳课更可怕的了。
看了看沾水的肌肤上逐渐浮起的灼烧痕迹她诚然是不能再留下去了，暗叹了一声是自己没有好好把自己保护起来却也怪不得沙织她们。将血随意向着衣服上一抹她估算着从后门到校舍究竟该怎么走，然后蹑手蹑脚地挑出一条偏僻的小道绕了过去，却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诶、诶？阿凉？！”
停下脚步她看向发声处，从繁密的枝桠里可以看到熟悉的僧衣，她像是呆愣了片刻，那些先前还让她因为太冷而瑟缩发抖的风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了一般，灼烧着大地的天光让她体会到了沙织为什么执着于泡在水中，暴露在这一片天光下她就像烧烤架上的鱼，所有的温度由下至上浮到了脸上。
“救命啊这里有变态——！”
“不、不是喂阿凉！”
一阵手忙脚乱后总算稳住了像是在水中被煮沸的章鱼似的夏川，黑田坊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看清楚是小僧呀……”
“就、就因为是你所以才……”死命用手拉着衬衫，“再看下去你的眼睛就会变成一目大人那样了！”
“小、小僧只是和大家一起来做护卫的而已……少主没有跟你说过么？”
想了想前几天她刻意与奴良陆生保持疏离关系的行为，他仍是露出了纵容似的浅笑。
“也是啦……倒是阿凉你为什么会穿着……嗯那个……啊穿成这样跑来跑去啊？”
“哪有跑来跑去说的很失礼诶！”将手臂伸向她，“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而已。”
看了看白皙手臂上沿着曲线流下的血液他睁大了眼，就势一把握住递来的纤细手腕：“跟小僧走。”
“哇啊你干什么呢这么大惊小怪，没事的啦这种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啦为……呜啊你、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揉了揉撞上的额头，她压着刘海抬起头看着向她身上盖下大片阴影的黑田坊。
“所以说，稍微珍惜自己一点可以么？”
那声音是尚未听过的低沉与颤抖，连带着加注在她手腕上的力量也随之变得惊人起来，她似乎就快要听见自己骨头被掐碎的声音，想要将手抽出却丝毫无法动弹，倒吸了一口冷气：“痛！”
他微微皱起眉，松开了手却又再次握紧，虽然力道轻柔了许多，只是周身隐忍气息更重，停滞不动的光影和沉闷的气息一齐向她袭来：“这种伤你也认为是小事么？”
不解地盯着他并未含笑的脸庞，绀蓝双眸里是被阴郁遮盖的怒意。
“呐阿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用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沾了沾血液，“我已经死了啊。”
“就算会痛也没关系，这具身体里的血总有流光的一天，神经也会变得麻痹的，到时候就连受了伤都不会知道了，说到底现在的我连吃饭喝水其实都是不必要的，所谓的伤口只要恢复了就什么都不会留下，我有好好地看顾我自己啊……嗯，至少我不会蠢到跟敌人拼个鱼死网破什么的。”尝了尝手指上的血却又一脸厌恶地甩了甩手，“对于一个已经死掉的怪物，这种关照是完全不必要的。”
“就算会恢复也绝不能用这种轻视的态度啊！你知道血流光会变成什么样吗？”似乎连身体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带着颤动却又暴怒的声音重重向她压来。
“阿黑只是不想面对现实吧。”她微微歪过头，黯淡的瞳孔里看不见光的颜色，“尽管还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了，但是关于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我可是相当清楚的哦。”
即使已经试着去坦诚面对，也有一些刻意不愿去面对的事吧。
他低垂着眼以至于她一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松开她的手抬起头向后倒退了几步，最终还是坚决地转身离去。
目送着青年似乎踉跄了一下的背影，她松开了被勒紧的衣领。
你要是一直这么温柔下去的话，我迟早会坏掉的。
又将松开的衣领扣上，向着教学楼走去。
——“你知道人们是怎么看待不老不死的吗？”
“那是人们所追求的某种力量，同时也是最好的武器，无论是怎么样的事情，怪物们都能胜任。”
“因为不会死。”
——“那么小凉，即使如此，你依旧要成为怪物，从这个安全的地方出去吗？”
迟早有一天，身为怪物的她会被“正确”地使用的。
所以现在的伤痛，只是胆小怯弱的她学会保护自己的方式，能够好好接受那即将来临的未来罢了。
*
总算换好了衣服，发现发饰不见的夏川找了半天才记起把发饰落在了游泳池边，溜进保健室拿了纱布绑在伤口上，苦恼于还要再走一次那给她带来许多不好记忆的路，叹了口气还是向着游泳池出发了。
待走到后门时却已看不见黑田坊的影子，站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后相当不满地哼了声，便大步向游泳池跑去。
大概是这一来一去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泳池里的少女们已经失去了踪影，大概已经去换衣服了。在一旁的护栏上发现了挂在上方的发饰，松了一口气后小跑着而去，脚下却突然传来软趴趴的感受，低头一看却是踩上了男生的校服。急急忙忙将衣服捡起，虽说不是她弄掉的却是她踩脏的。狠狠拍了拍衣服却拍不掉衣服上的污渍，哭丧着脸她开始寻找起衣服的主人。
“那、那个，这里有人吗？”
她这才注意到泳池其实相当的大，站在这一端是全然看不清另一端的景象。
“……那个，有人吗？”提高了嗓门她沿着池边向前走着，飒爽的风吹拂起投下温和光斑的绿树，发出稀疏的声音，阳光一瞬大盛闪了她的眼，闭上眼脚上却突然被人抓住而向下摔去。
“呜啊啊啊！”趴在地上呆愣了一会，她这才气鼓鼓地回头瞪视着拉她的家伙：“好啊沙织你们……”，然后却因在水中露出凶狠表情的黄发少年而哽住了。
“咳、咳咳……”捂着肚子她总算缓和了过来，揉了揉泛出泪花的双眼她向着一直用“你上辈子欠了我五百万这辈子还吧”的眼神死死瞪视着她的少年，轻声道，“那、那个，这里是夏川凉……我、那、那个……我只是想来问问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很不好意思刚才被我踩了一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去帮你借套新的然后帮你洗干净什么的……”
少年依旧不做声，只是粗重的呼吸声和灼热的吐息依旧直直打在她仍被握住的脚踝上，带来一阵阵发麻。
“不用了。”
半晌一直用凶恶眼光看着她的少年终于缓缓松开手，别过头吐出几个字。
“那、那那那……那个，那我就把衣服放回……”在少年的目光下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想了想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那个……现、现在的天气还很冷吧嘿嘿你最好早点回……”
“滚！”
“呜啊！那个，抱歉！”
慌忙逃窜了好一会，拍了拍胸舒开长长的一口气。自己本来就是想套近乎，结果果然少年还是对她踩脏衣服生气了吧……
想了想那充满恶意与憎恶意味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她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
“真是个奇怪的人……”
*
偷偷翘了社团活动，她实在是不想再听清继扯上几个小时的怪谈了。
低头看了看时间，如果让组内那帮老古董知道自己居然不是跟他们的亲亲少主一起回来，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的话一定会被痛骂一顿的。虽说这个护卫的工作本来就不是她自愿接下的，但也实在不想听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在来败坏她糟糕的心情。
想着是时候给某人去寄封信了，只是最近刚好用完了信封和信纸，便向着便利店走去。
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似曾相识的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而恶狠狠地瞪来。
直到过多的人群遮挡住少年，她才记起，那似乎就是之前在泳池里遇到的奇怪少年。
大概是因为少年并未穿着衣服自己就没什么印象了，暗自为自己越发衰退的记忆叹了口气，她走进了便利店。
——只是，似乎在更早的某个地方，似乎就已经见过了。
*
“哦呀夏川小姐，据说生病了哦怎么还在乱跑呢。”
没想到今日社团活动结束的特别早，以病假为借口请假的夏川翘掉社团这件事也被发现了。
“那是，我可不比一目大人您年事已高只是安享天福了。”伸手扶住了门框，她成功地看到一目脸上浮现恼羞成怒的脸色：“你……”
“一目大人，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毕竟我还年轻嘛……”露出了刻薄的笑容，她尽量用着温吞的字眼来挖苦一下这位似乎把跟她打嘴仗作为人生乐趣和日课的一目。
冲着气冲冲的一目做了个鬼脸，她尚未收起这个完全OOC的恐怖表情回过头就看见站在廊下的黑衣僧人。
偷偷不着痕迹地想着他的方向摸过去，青年逐渐抬起头，只是视线仍未离开她手上的绑带。她这才记起一直忘记解开它了，用着集绷带的手向他打了打招呼，只是后者却装作未闻的样子转身离开。
——真是个比那个少年更奇怪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拾柒.素晴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