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风陌刺情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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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带我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宁宫。
“锦瑟，今天……是这个月的第几日？”一句话用尽了我所有了的努力，我说得舌尖颤抖、额头布汗。
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
“十九日。”锦瑟眸中担忧之色愈加明显，见我辛苦低头轻声呵斥道：“别说话。”
“！！”我又惊又急。今日是十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蛊毒在未发作时在体内藏得深密，救我的神秘人可能并不知道我中了蛊，所以只解掉了其它毒。我救回来时理所当然地认为身体已经无恙，便没再多留心，直到今日蛊毒发作。
从前我爱上一个人，爱得自以为不可救药无可自拔，所以后来那个人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觉得心里那么痛，他不明不白地将自己舍弃，我却一厢情愿的固执，非得现实再给我一巴掌才清醒。我现在这个样子，而我一直放不开的那个心上人他在哪里？他可还记得我们曾经？
这世上没有与生俱来的爱情，没有绝对的死心塌地。
相思蛊，是要手刃相思之人。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痴情，一颗心都扑在雪狸上，却没有意识到自从我开口的是“雪狸”而不是“阿狸”时，我爱的早已不是他。
“夜央宫在哪儿？”在夜风中，锦瑟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调。
“过御花园直走，有一条路，再拐过去。”
话顿时出来，我要捂住嘴已然来不及。
这蛊竟然如此厉害！怎么做？怎么做才能阻止？我喜欢的到底是宁漫兮？给我一个喜欢的理由。我怎么会喜欢他？我不会，我不会的。我要拿灵珠，我还要杀他，我没有喜欢。承载过雪狸带来的苦与泪，好不容易撑起自己的心，已经够了。怎么可以屡教不改？怎么可以再次动情？
心端另一头又在想，既然不喜欢，那就顺着蛊毒发作的机会杀掉他啊。为什么不肯去？那枝缘分所致的木钗又为何还没丢下？
理智和情感纠缠，打成心里死结，剪不断、理还乱……人间轮回万千痴傻，最是心头枯寂难安，为何？因不能奈何。命由天定，运由人为。可这就是我必须面对的宿命吗？相思蛊发作，矛头直指宁漫兮，不是雪狸，不是其他人，我能不承认？
“到了。”锦瑟小心地将我搀好，我气色好了不少她松了口气：“就送你到这儿了。”
不待我回答，凝气提足，黑衣身影便迅速消失在黑衣里。
内心一片清明，目光却渐渐朦胧，腰间悬挂的佩剑被手握得紧了又松。
这个时候宁漫兮应该还在书房吧。宁帝昏迷时奏折都是交由他处理，宁帝醒来他一时也不能这么快脱手的。
凭着熟悉的记忆找到书房，轻巧越上白玉瓦铺置的屋顶，偷偷扒开一块瓦，透过空洞的细缝，书桌上铺开来的宣纸，宁漫兮手执浸染朱紫颜料的狼毫毛笔，动作如云流水，在描绘什么。隔得不是太远，我看见他在浅笑，这份清淡惊艳了时光，但愿从此占据一方美好。
咫尺相思，我就在不远处，他却不知。
笔停，他的指尖留恋滑过画，借着错位，我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幅画。
那是一幅烂漫的图景，女子桃红的长裙浪起半圈裙边，簇新的深紫纱绫和红裙两色相染，乌鬓绾得端正，身后万重荷叶荷花香，红红绿绿，惟有背影飘飘渺渺，带着琉璃的华美。
笔又起，另一枝饱蘸浓墨的毛笔笔直地被握在手中，我不知道怎样握毛笔才是正确的姿势，只是宁漫兮握住它的时候，有一种天地归于胸襟的气势，让人移不开目光。
兜兜转转，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们原来两情相悦很久了。终于不再错过，可我却是来杀他的。
瓦缝中观望的眼睛一滴清泪落下，堪堪在宁漫兮的画上绽开一朵透明的小花。
拔出澄亮的长剑，“刺拉”一声从屋顶贯入，挥舞出的剑花扬扬洒洒，剑锋凌厉，直逼宁漫兮的头顶。
与此同时，宁漫兮被这滴从天而降的眼泪警惕，侧身倒退，险险躲过这一剑，剑身上清晰映着他泛着冷意的水眸，极准地刺穿了画上还未题完的小字——“愿得一心人”，想是发力太大，剑竟稳稳地插在上好紫檀木做成的桌台上。
他回过头来，我已顺势破了屋顶窜进去，看到我，情绪莫辩：“怎么是你？”
蛊毒控制着我的意念，我一时回答不上来，剑柄已经先我一步思考拽着强力击打出去，我攻他守，寸寸无情，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反擒住我的右胳膊。
“你还想着杀我。”他毫不费力地抽出那把剑抵在我脖子上，长剑浑身泛着冰寒。
我试图解释，可是蛊虫让我开口别的废话都艰难。撑过今夜，宁漫兮你给我机会撑过今夜。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夜可以这么亘长，好像不见归路的一辈子。
“我以为我不多问原由，我以为我放手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你就会明白我对你的好。”他蓦地加重语气，眼中的伤痛灼得我撕心裂肺，脖子上被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可是你不需要。”
我无助地看着他，像个失神的木乃伊，身体却还在不停试着挣脱他。
宁漫兮，你看着我。我就在这里……我需要，我需要啊……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静沧海，你又回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把你放心上了？你认真了？”
我想，我莫名其妙的希冀真是一个讽刺的笑话。宁漫兮结果不喜欢我么？
胸中好像郁结了什么很久，他明白的时候我错明白，我明白了他却是假明白。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静沧海你他妈个死不要脸的贱人你就活该被男人骗！
从胃底涌起一股腥涩，我吞吞咽咽，还是吐了出来，视线一黑，世间万物寂静。
是我自作多情。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想吃肉，雪狸端着一大碗香喷喷、肥油油的红烧肉，眼睛绿悠悠地盯着我，像看猎物一样，亲切地在不远处对我招手：“小沧海，过来，给你肉。”我大为欢喜，墨玉却忽然出来拉住我的手左蹭蹭右蹭蹭，我给了他一拳。当我终于要摆脱墨玉，来到雪狸面前，他却猛地把碗一推全倒进了自己嘴里，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坦然又惋惜道：“肉没了……”我急得要哭，伸手想去打他。这时候宁漫兮慢悠悠地从我身边走过，也端着一碗一模一样的肉，我欢天喜地地又跑向他身边巴结，他看了我一眼，凉飕飕道：“我从不给笨蛋吃肉。”然后，然后我就饿死了。
这真是一个可怕而又充满教育意义的梦。
我被梦惊醒，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我正安稳地躺在宁漫兮怀里，梅香若有若无。
“唔？”我低声嘤咛一声，抬头看见是他，羞愤地把他推开。
他说：“我以为我不多问原由，我以为我放手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你就会明白我对你的好。可是你不需要。”
他说：“你又回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把你放心上了？”
他说：“你认真了？”
……我输了输得很没有余地。
宁漫兮被我的举措惊醒，眼睛熠熠发亮，好像一个深深的漩涡被吸进去就难自拔。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声音柔得不像话，却像一股殷殷流泉，叮叮咚咚的优美。“醒了？想吃什么？”
我笑出声来，极其动听：“咳咳……滚……”
他埋下头，沉默了一会才说：“对不起。”
宁漫兮说对不起？宁漫兮竟然说对不起？我敢保证这辈子他绝对没这样对人低声下气过，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奇怪，难过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来跟着陪葬，但是很多时候女人只要几句话，一切都可以化解。
恍惚又看见雪狸冷冷丢掉我的模样，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关心，小委屈都要被放大。我抱着宁漫兮大哭，哭得昏天黑地、酣畅淋漓。
宁漫兮轻轻拍着我的背，有些窃喜，有些慌乱，更多的是止不住的心疼，试着安慰人：“我都知道了。哭得太急太大声别人听到以为我欺负你，你……你慢点哭。”耳根子又发红了。
我瞪了他一眼，果然哭得缓了些。
“就算蛊毒无解也没有关系，我死了你要不要考虑跟着来殉情？”
我立即回绝：“殉你妹。”
我软软地趴在宁漫兮身上，话不着边际地提了句：“你果然是个傲娇……”
狠狠地捏上他光滑的脸，凉凉的，手感好舒服，我邪邪笑道：“这么可爱一定是女孩子吧？”
他瞥了我一眼，淡定打掉我的咸猪手：“你还想验证吗？”
“老子才不会！”我吼回去。
“你说什么？”宁漫兮眯起月牙似的眼睛：“你骂脏话？你再来一遍给我看看？”
“……我不敢了。”我跳起来抱头。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风陌刺情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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