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火花》孙惊蛰

9、未眠（三）

　　那天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了家的时候，我给我们两个人都倒了一杯热水。屋子里暖气通着，缓了一会儿便缓过了劲。

　　林秋风没喝水，只是双手捂着水杯，我看得出他很累，但是却很开心。

　　他抱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弹，我也陪着他一首一首地唱，直到我的嗓子开始发疼为止。

　　“你说，邻居会不会来投诉？”

　　林秋风的眼睛亮晶晶的：“管他们呢。”

　　我们搬了椅子去阳台里披着被子看星星，格外地高兴。

　　林秋风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掌声那么容易令人陶醉。”

　　我嘲笑他：“你好容易满足啊。”

　　他道：“我是认真的！”

　　林秋风在台上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声音也十分好听。我总觉得他并非池中之物，一个伴唱真的有点屈了他的嗓子。只是，蛟龙是不是能出水，大鹏是不是能腾飞，有时看得不只是实力，还有运气。

　　林秋风忽然靠近我，紧张道：“对了，秦，以后你不用再陪我去了。”

　　我不解：“为什么呀？我下了班就可以去找你啊！”

　　林秋风道：“你就别折腾了，下了班就回家，也不用等我，困了就睡，等我回来还不知道要几点呢。”

　　我想了想，答应了。

　　可是我有一种直觉——林秋风有事瞒着我。

　　如果林秋风能把他真实的想法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我说不定会给他出出主意。也许是他怕连累我，也许是他并没有完全地信任我。

　　后来我才知道，林秋风之所以这样遮遮掩掩地不让我去酒吧陪他的初衷完全是为了保护我。哪怕这份初衷最后变质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但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为了我好。

　　而我，我也怀疑了，并没有完全地相信他。

　　其实，在这一份爱里，我和林秋风始终是一类人，我们的本能都在保护我们自己。唯有沈宁，把自己烧成了灰，把余温留给了我们。

　　我告诉林秋风，我为他写了一首歌，轻轻地哼给他听。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静静地聆听，只有睫毛偶尔会颤动一两下，我一边哼着一边怀疑他是否已经睡去。

　　一曲终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眼睛有些湿。

　　他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嘴边。

　　他说：“我想把这首歌唱出来。我们找一个人来填词吧！”

　　我的心“砰砰”直跳，靠在林秋风的肩膀上，低低应了一声。

　　那天晚上，林秋风是在我的哼唱中渐渐睡去的，而我，也在《未眠》中渐渐被催眠，渐渐地睡去，睡在林秋风的旁边。

　　如果我事先知道这首《未眠》后来是交给了沈宁填词的话，那我绝对不会同意林秋风这么做的。因为沈宁的词填进去之后，虽然这首歌完整了，但是整体感觉却从温馨变成了哀伤。

　　最重要的是，那歌词完全是林秋风与沈宁之间的故事写照。

　　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那时我和林秋风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