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Mousai

17、再见

　　雷这通电话打了很久，亚辰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Percy最近手头事情很多，秋冬SHOW不一定能上……到时候再说。Jamie？……他和以前过去的model不一样……”雷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眼神瞟亚辰。“我比较看好他……对，只是暂时的……别开玩笑……他始终是UP2ME的人……好好栽培他，就这样。”
　　通话终于结束，雷捏了捏鼻梁，端起咖啡啜吸一口，看看表，刚好9点。

　　雷将桌上杂乱的文件整理好，对心不在焉的亚辰说：“Jamie，知道我看中你哪点吗？”雷的声音浑厚有力，蕴含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很特别，就算在走神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你，与生俱来的气质不用刻意打扮，就有种能在一秒内俘获人心的吸引力，这种存在感在浮华斗艳的模特界几乎绝迹了。
　　亚辰情绪原本很消极，听到这番话，心情稍微好了点，朝雷投去感激地一瞥，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鼓励与肯定，虽然不知道他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但遗失了自信的亚辰现在极度渴望被肯定，如果说雷和裴希的分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那么他的角色扮演非常成功。

　　“谢谢。”亚辰的嗓音干涩喑哑，是昨天的大起大落，加上受打击一夜没睡好造成的。
　　“你对我的看重，我会铭记于心的。Ray，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昨天Percy已经将转租的事告诉我了，当时我没答复他，我考虑了一晚上，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现在给答案吧，我是不会在转租合约上签字的，如果我的能力没有达到UP2ME的标准，我会自动离开，而不是被人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的。”
　　亚辰的话让雷皱起了眉，“Percy对你说过什么让你产生误会了？”
　　雷就知道Percy直来直去的性格不适合当说客，事情果然被他弄砸了。
　　“他跟我说转租的事，那份合约我已经看过了。”亚辰疑惑地看着雷，雷的反应像是他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他说有另外的公司想租用我，难道不是？”
　　“是有这回事，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雷推开椅子站起来，拿起合约走到亚辰身边坐下，亚辰瞄到合约上的标题文字与昨天裴希那份不太一样。

　　“你是作为UP2ME新晋里最具可塑潜力的Model去那边接受加强培训的，是打造你而不是放弃你，严格地说那个公司隶属UP2ME，不过换了个名字，坐落在以艺术著称的佛罗伦萨，你去那边能近距离感受艺术与时尚的完美交融，这对你的模特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出于多方面考虑，我们才决定让你过去深造。”
　　雷说的很认真不像开玩笑，亚辰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有成为超模的潜质，不然公司不会对自己如此费心，但同时又想到裴希不屑一顾的脸和讥讽的话语“你只是比他们幸运而已，除此之外你并无过人之处。”
　　亚辰的内心一直在肯定与否定间徘徊挣扎，真真是冰火两重天。

　　“如你所说的话，签这份协议之前Percy还欠我一份专属Model的签约书。”既然还在UP2ME，亚辰就不会忘记裴希曾经的承诺。
　　“Percy他一向任性，我想你们的专属合约可能要等你回来后再做商议。”
　　雷这样一说，亚辰刚有的底气瞬间消弭，他苦涩地摇头一叹：“他还是不认同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对我有这么深的偏见？”
　　亚辰的消极样子让雷有些火大，虽然知道亚辰进UP2ME是因为被裴希小看了，雷以为亚辰只是一时赌气，更相信他进入模特圈后会对这份工作充满兴趣和激情，可是亚辰对裴希的在乎超出了雷的想象，感情外露都不自知。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觊觎，雷心里当然不舒服，但比起感情雷更专注于工作，所以不会因为亚辰喜欢裴希而否定他的优势。
　　雷第一眼看到亚辰就知道他前途无限，若是裴希的中国风设计让他来演绎一定会在时尚界掀起大波，裴希成功转型，UP2ME在时尚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雷想用亚辰赌一把，浮躁沉闷的时尚界需要新鲜元素的注入，而带着神秘东方色彩的设计和纯正的中国男模会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于是雷固持己见把亚辰揽入UP2ME的麾下，天知道，事后裴希的反应有多大。
　　不过亚辰现在的状态让雷颇觉失望，他过于专注吸引裴希的目光而丢掉了自己的个性，连纯粹的气质都受到影响，雷为此感到担忧，今天既然谈到这点，雷干脆把话拿到台面上讲清楚。
　　“Percy的认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我欣赏你，培训师力荐你，就连眼光挑剔的裴轩也对你另眼相看，让你捧回1ST的新模奖杯，这种殊荣你以为是人人能得到的？你把模特工作想象的太简单了，你需要得到的是大家的认同而不单单是Percy的注目。”
　　雷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换来的却是亚辰一句：“Percy的评价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为他而来。”
　　亚辰突如其来的坦白让紧张的气氛瞬间凝结，雷的脸色骤变，俊脸一点点绷紧。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亚辰隐忍的暗恋雷可以装着不知道，可他竟然敢当自己面说出来，这让雷非常不爽。

　　话一出口，亚辰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如此冲动泄露心中深埋已久的秘密，不过积压已久的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Percy不是你能幻想的！”雷隐忍着怒气，起身离开沙发，坐回自己的董事座位，目光冰冷如两道寒箭直射亚辰。“如果你到现在还是抱着接近Percy的心态留在UP2ME，那你可以趁早离开，模特圈的生存不是靠单薄的欲/望支撑的，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对成名的渴望你连走进大众视线的机会都没有，这点我必须提醒你。”
　　“我有我的坚持。他不拿正眼看我我不怪他，因为我还不够优秀，总有一天我会和他并肩站在同一个T台上接受大家的掌声。”亚辰凝视着雷面前办公桌上一张合照，说的无比坚定，仿佛看到了鲜花簇拥和掌声雷动的那一天，身边依偎着裴希。
　　亚辰的嘴角勾轻轻扬起，“如果我的想法会让公司困扰，我愿意离开UP2ME。”
　　“Jamie,你让我非常失望。”
　　“对不起，辜负了你。”

　　和雷谈崩了，亚辰和UP2ME解约的代价是50万欧元的违约金赔偿，虽说这些钱对于家境殷实的亚辰不算太多，而且有裴轩做靠山，但亚辰还是感到背负的压力很大，对于自己离开UP2ME加入1ST的决定是否正确，亚辰心中没底。
　　从亚辰收集到的信息可以得知，裴轩是位非常出色的男装设计师同时又是个奸猾的商人，亚辰只跟他正面接触过两次就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超强的交际能力，诡秘莫测的行事作风，当人一套背人一套，想到以后的顶头上司是他，亚辰身上便泛起恶寒。
　　去不去1ST，亚辰难以抉择。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得越发大了。
　　亚辰踏出公司，没有撑伞，仰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任由雨水飘洒在脸上，亚辰希望自己能快点清醒过来，对未来作出规划。
　　这时一辆夺人眼球的黄色跑车朝这边驶来，亚辰呼吸一滞，差点岔气扭到脖子，没有一刻犹豫迅速闪身躲进街边的电话亭。

　　跑车路过电话亭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在驶过电话亭后又徐徐退回来。
　　亚辰手拿听筒背对街道，假装在讲电话，感觉车子停在身后，亚辰的心怦怦直跳，抓着听筒的手都沁出了汗。
　　「要是他问我合约的事我该怎么回答。」亚辰低着头，身体因为紧张显得很僵直，嘴里说着“我在公司，晚上有空”之类的话。
　　跑车就停在亚辰背后，但裴希并没像亚辰所想的那样主动询问他，甚至连车窗都没打开过，不知道他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电话亭的玻璃格子上映照出跑车的样子，有些模糊变形。
　　一分钟后，跑车重新启动，缓缓离开，直到余光扫不到了，亚辰才挂上电话。
　　亚辰站在电话亭门口，凝视着停车场的入口，久久回不过神。
　　这是亚辰离开UP2ME之前，最后一次遇到裴希。

　　“喂！”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叫，让原就魂不守舍的亚辰受到惊吓，身体不由倒退两步，后背撞在突起的电话上，咯得生疼。
　　亚辰闷哼一声，不悦地皱起眉，正想斥责对方不礼貌的行为，不料反被对方抢了先。
　　“那辆车是很漂亮，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看的不是车而是车里的人，裴轩果然没看错，你对裴希有感觉，那你昨天为什么不上我的床？我和他这么像，如果你尝到我的好，说不定会忘了他。”兰迪眯起蓝眸勾住亚辰的小手指，求宠般摇了摇，“用你们国家的话说，他就像镜花水月，看起来伸手可及，事实上远在天边，他不是你能驾驭的，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你何必舍近求远？”
　　“我是个宁缺毋滥的人。”亚辰收回视线，冷淡地扫了兰迪一眼，甩掉他勾住自己的手指，转身刚想走，耳边却传来兰迪“啊哈哈”的惨笑声。
　　兰迪笑了很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亚辰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你们对他念念不忘？我和他那么像……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正眼看我？我哪里比不上他？啊？”兰迪笑红了眼眶，颤抖的双肩在阴雨霏霏的背景下看起来格外凄凉。

　　很想同情他，可是自甘堕落的人值得同情吗？

　　亚辰皱了下眉，忽然伸出手，将兰迪额前的碎发轻轻撩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鼻梁高挺且充满立体感，过分精致反而暴露出手术过的痕迹；他的瞳孔湛蓝如海可惜清澈的光亮早被名利掩盖，失去了灵性，唯一没让亚辰失望的是他微颤的薄唇，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的气息很急促，呼吸间亚辰隐约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薄荷香气。
　　时光仿佛倒退回几天前，同样的雨天，同样的被人伤害，同样的脆弱无依，兰迪笑着流泪的样子渐渐与无声哭泣的裴希重叠。
　　胸口突如其来一阵疼痛，仿佛被一只铁爪狠狠揪住撕扯，痛得无以名状。

　　亚辰的目光困惑，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忧愁，手指顺着兰迪的脸颊曲线滑到下颌，用指尖托起下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倾身俯首吻住了兰迪。
　　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在记者出没的UP2ME大门旁，两个外形惹眼的男人旁若无人地忘我亲吻，即使有电话亭的遮挡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路人目光。
　　兰迪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面对亚辰的突然进犯，他显得手足无措，呆呆地张着嘴任由亚辰侵入。
　　这个吻承载着亚辰对裴希的爱恋，一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却也是这段无望感情的休止符。
　　余光看到UP2ME的观景电梯徐徐上升，亚辰握住兰迪的肩将他推按在电话亭的玻璃格上，攻势越发猛烈。
　　既然要伤就伤到底吧，也许裴希根本不会在意，但亚辰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
　　裴希，再见！

作者有话说

　　亲们，赐给我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