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同人）雪满期》翡翠魂魄

4、花雨

　　“小满，你不觉得再这样下去就太任性了么？”
　　陌生男子的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信。他喊爸爸叫做……“小满”？……
　　“雪伦，你不要来插手！”是爸爸的声音，却从未听见他如此冷酷。
　　“小满，你必须承认事实。当初那一批仿真人战斗系机器人全部失败，根本连第一脉门都打不开，更别说想被培养成开启第四脉门的低级战士。当时这批机器人就应该被全部销毁，偏偏你说是训练不当，要求带走一个由自己单独训练两年，我也是做了多方工作上面才让你带走了七号。这样胡闹了两年，如今，你比谁都清楚，七号和别的机器人一样，连第一脉门都打不开，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他不是废物！他和一般人一样，会呼吸会哭会笑……！”
　　“哈，小满，我该说你什么好？你也是监制之一，怎么会不知道战斗系机器人根本没有开发呼吸和情感系统？拜托你下次找个好点的借口。”
　　“……？！可他确实……”
　　“小满，是否有表情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重点是七号根本没资格做一个战斗系机器人，如今你这两年实验期也满了，七号也应该被带回去销毁了！”
　　“他有感情，就不该被当做一个机器人！不该被像处理烂铁一样被销毁！”
　　男人声音落，很久屋里静默无声。最后，还是那个温和的声音叹了一声，道：
　　“小满，两年你变了。”
　　“……”
　　“我只是来提前做个预告，马上会有专门人员来把七号带回去。虽然那个机器人的序列号已经被销了追查不到，但你不同，不管你逃到哪里都会被定位到，那个机器人离开你超过七天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还是放弃挣扎吧！”
　　脚步声响起，两下，忽然又停了，一个低低地声音响起：
　　“小满，这两年，你就没有想过我么？”
　　说完，脚步声就迈出了门，一个金色眸子银白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了蛮吉眼前。蛮吉呆呆地望着他，这就是刚才喊爸爸叫小满的……雪伦？……
　　俯视着眼前那个一脸呆滞望着自己的男孩，雪伦在心底冷笑一声：就是这个机器人，抢了自己的小满两年！
　　“小满居然说你有感情，哈！一个失败的机器人也配有感情！”
　　蛮吉不明所以地呆呆站在那里，直到那个男人离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门前，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扑上去。
　　“蛮吉……”许久，男人的声音响起，轻得，仿佛响在虚空。
　　蛮吉眨眨眼：“爸爸，春天到了。”
　　“嗯，春天到了，蛮吉要长大了……”
　　“爸……？”
　　“蛮吉，我有话要对你说……”
　　“啊，等会，爸爸！来，给你看个东西！——”
　　又像一下子从刚才的呆滞中醒过来，蛮吉忽然笑了，上前拉住男人的手就向前跑了起来。
　　蛮小满看着前面那个欢快跑着的小小身影，抿紧唇，乖乖跟在后面，一直，被男孩子拉到了一个清澈的大湖边，湖水上漂着晶莹的浮冰。男孩子迅速爬上湖边的一棵大树，站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就向下面喊：
　　“爸爸，你先闭上眼睛哦！”
　　男人望着那张欢笑的脸，默默闭上眼睛。不用眼睛去观察的世界，有风拂面，阳光暖暖的，是哦——春天要到了，曾与他约定，要亲手授予他独行族的纹耀，然后，娶他做他的新娘……春天到了，无数美好的时光，也，同时都要来临了吧……
　　当那第一片柔嫩的、带着点点淡香的东西从他脸上滑下来时，心被重重冲撞了一下。接着，一片接一片软软轻柔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衣襟上。心在撕裂。他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籁，是流转在天边的彩虹。他紧紧、紧紧地闭着眼，他怕眼角露出一丝缝隙，那些疯狂涌向他眼眶的东西就会倾泻而下！
　　“爸爸，爸爸！你一定要幸福——”
　　我为你降下这个春天的第一场花雨，请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无数个声音在脑中交织，无数个画面，都是同一个面容，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天旋地转，他几乎要窒息！
　　男人忽然就抱紧头蹲了下去，真正疼的却不是头，心脏已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爸爸、爸爸！——”
　　声音忽然从虚无的高处降下，慌乱来到他身边。一双小手扶住他，声音一遍遍焦急地呼喊。男人倏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银灰色眼睛，他就忽然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开！
　　力道太大，男孩子甚至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痛感浑然不觉，抬起头，银灰色大眼睛中雾气茫茫，看着男人：
　　“爸爸……？”
　　“为什么骗我！你根本不会哭不会笑，你根本没有感情！”
　　“爸、爸……爸爸”
　　“不要叫我爸爸！叫我蛮大人！我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天起，离开我身边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男孩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仍是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他，稚嫩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爸爸，爸爸，爸爸……？”
　　“这个东西给你，你好自为之！”
　　将一个盛满粉色细沙的沙漏粗暴塞在了男孩手中，男人不再看那个呆呆傻傻的男孩子一眼，径直快步走开。
　　男孩子一直一眼不眨，乖乖巧巧像一个布娃娃。呆呆望着男人离开，直到男人走下草坡，男孩子陡然伏倒在了满地落红之上！
　　“爸爸不要离开我——！！！”
　　已经走到湖边了，男人陡然听到身后一声哀鸣，仿佛小兽绝望中发出的脆弱的呜咽！一切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几乎在一刹那想转过身去把那个孩子永远冰冷的身体拥在怀里亲吻！可他还是紧紧握住了拳，让自己保持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剧烈的颤抖几乎让他站不稳！
　　“你答应等我长大了就会娶我做新娘！一辈子在一起！！！——”
　　他听见身后人声嘶力竭的控诉。强迫自己勾起嘴角，转过身去，他看见草坡之上，残红如血，血色的泪从男孩子银灰色的大眼睛中汹涌而出，男人仍是遥遥冷清清地吊着嘴角笑着，灵魂浮在空中，俯视自己的嘴一开一合，说出那句话：
　　“忘记告诉你了么？你是一个早该被销毁的机器人，根本，不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