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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来——喜?忧? ...

  •   “皇上!”图德海带着兴奋愉悦的呼唤声打断了康熙的迷思。

      康熙站起身,压下了纷乱的情绪。
      图德海奔得过急,“碰!”地一声,以四肢扑地之势,着实给康熙行了个大礼。
      “哎哟!”图德海痛呼出声。
      瞧见图德海的模样,康熙忍俊不禁地一笑。
      图德海看见自己的皇主子打从内心发出的真心微笑,不由得意——皇主子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呢!不由得意起来。于是,更加卖力地呼痛。
      “哎哟!痛!痛啊……”
      康熙听了图德海矫情的做作,立即收回了笑意,扳起了脸——好生一派天子意气!
      “察颜观色”向来是图德海的拿手本事之一。前一刻还呼痛的人一下子恭敬地跪安:“皇上吉祥。”
      康熙对图德海收敛自如的表现很是满意。“平身吧。”
      图德海起身。笑着,“皇上,奴才有好消息要禀告皇上。
      好消息?现在对于他来说还会有什么好消息?想归想,康熙还是笑了下,顺着图德海的意思问道:“什么好消息?”
      图德海笑意更浓,“建宁公主和额附回来了……”
      康熙心头一颤。“他们回来了?”他既欣慰又欣喜。
      “是。公主和额附正在殿外候传。”
      康熙扬起纯然地笑意。“那还等什么?快传!”
      “是。”图德海躬身,笑应。
      “不!还是朕亲自去吧!好久没见他们了,朕等不急了。”康熙疾步走出寝宫。
      图德海笑着跟上。

      养心殿
      建宁拉着吴应熊的手,一脸幸福。“应熊,我好想念皇帝哥哥……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吴应熊摸摸建宁红润的脸颊。“皇上他……”
      “朕替他回答,‘朕很好’!”康熙大步跨入殿门,应道。
      “皇帝哥哥!”
      建宁看见了久违的兄长,高兴地跑上前扑入康熙的怀里。
      康熙抚着建宁的发,俊俏的脸上有几分喜慰。
      吴应熊看着这一幕兄妹重逢,眼底发酸,内心感动不已。
      良久,建宁抹了抹泪水。抬头望着哥哥。“皇帝哥哥,你瘦多了,整个人看上去好憔悴……”她不由心痛。
      康熙一笑,“哪有?建宁,你太夸张了!”他摇摇头,颇有几分无奈。
      “大哥,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你和建宁过得怎样?”康熙放开建宁,走到吴应熊身前,说道。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吴应熊低首,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
      康熙苦笑着扶起吴应熊。“我现在是你的白二弟,犯不着给我行如此大礼。”
      康熙看了看吴应熊,又看了看建宁,自嘲:“呵呵!看来我真是多此一问了。”康熙凑到了建宁耳边,悄悄问:“告诉皇帝哥哥,你和应熊是不是……”话未竟,建宁秀丽的脸已红透一大片。她低下头,康熙还是瞧见了她未来得及掩饰的娇羞。康熙转头望向同样不自在的吴应熊,暧昧地眨眨眼。
      “皇……皇帝哥哥,我和应熊……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建宁撇开眼,不好意思地望向别处,娇羞地招认。
      康熙大笑,“太好了!建宁,何时把我的外甥带来让我这舅舅看看?”
      “皇帝哥哥……”建宁掩住脸,奔入丈夫怀中。
      吴应熊无奈地叹气,“二弟,你笑够了吧?”
      “当然——不够!”康熙笑着揶揄。“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和建宁这么快就蹦出了个子来,我和怀玉——”
      三人皆是一愕.
      “怀玉”这个名字对于三人来说皆是“禁忌”。“她”勾起了康熙的爱与痛;勾起了建宁未曾完全消除的怨妒;勾起了吴应熊复杂难解的情愫……
      康熙首先从这尴尬的气氛中跳脱出来,勉强笑笑,硬是接了下去:“我和怀玉……都会为你们高兴。”
      建宁和吴应熊悄然回过神。建宁语气幽微,轻轻地道:“怀玉……她现在在哪?”
      康熙回过身——寂寥的背影就是他的回答。
      死寂——
      偌大的养心殿一片死寂。
      图德海在一旁暗暗着急。
      半晌,出乎意料地,吴应熊打破了沉默。“二弟,你纳了妃?”
      建宁迅速地抬起头,脸色苍白。
      其实早在来京途中,他们就已经从百姓的口耳相传中得知。他们虽然震惊,但也不敢妄自揣测什么。
      建宁盯着自己的丈夫——应熊,你还是忘不了怀玉……我早就该想到了……除了怀玉,没有人能令你甘冒着大不韪去质问皇帝哥哥……
      吴应熊似乎没有注意到建宁心痛的注视,双目灼灼,专注地盯视着康熙的背影。
      康熙缓缓地转回身——眼神带着帝王独有的霸气。对着吴应熊,轻道:“应熊,你是在质问朕么?”
      吴应熊拱手,道:“微臣不敢。”他顿了顿,又道:“微臣刚才只是以皇上结拜大哥的身份来询问皇上,如果皇上觉得应熊冒犯了您,尽管治微臣的罪便是。”
      康熙依旧盯着吴应熊——霸气之外添加了抹奇特。
      建宁见情形不对,惶恐不安地上前,展开双臂挡在吴应熊身前,眼神里带着几分悲哀,“皇帝哥哥,应熊并不是存心的,不要怪他……”
      康熙轻轻地推开建宁,站在吴应熊面前。
      半晌,康熙仰头,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
      建宁惊愕不已。
      吴应熊神色淡定从容,镇定若素。
      笑声渐歇。康熙拍拍吴应熊的肩,道:“天下间,不怕摆皇帝架子的,恐怕惟有你一人了。”
      吴应熊笑笑,并不接口。
      建宁惊魂未定,吁出一口长气。抚着胸口,道:“皇帝哥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一定会治应熊的罪呢。”
      康熙笑看建宁一眼:“怎么会?应熊不止是我的结拜大哥,还是我的亲妹夫,我就是再怎么生气,也‘不敢’治他的罪啊!何况,我并未生气,还治什么罪呢!”
      康熙悄悄地收回了唇边淡淡的笑意,黑眸里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凄厉。他用这种目光望着代表天下至尊无上的权力的象征——龙椅。他一步步地走向属于他的龙椅,一步一步地——明明脚步轻盈却显得犹为沉重。
      走到了龙椅前,他并不坐下。由于他背对着建宁与吴应熊,因而他们都看不见康熙凄厉至极的眼神——像是一潭死寂的湖,再无生气。
      “应熊,你想知道答案么?那么,朕就回答你!因为——“他”!”
      建宁与吴应熊顺着康熙的手指的地方看去——
      昂扬的龙头、金雕的龙纹、尊贵得不可一世的龙椅!
      建宁倒抽一口气,吴应熊眼神中透露着震惊——
      “‘他”时时提醒着我应负的责任;‘他’不允许我拥有心之所爱;‘他’将我囚禁在此,暗无天日,永远无法逃离!”康熙很平静地说着,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见到这样的康熙,建宁极为痛心——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皇帝哥哥呢?他在哪里?皇帝哥哥,你为了怀玉,扼杀了真正的自己——
      吴应熊极为后悔——二弟,我明知你的苦,实在不该提起这件事……
      康熙麻痹了痛苦,继续说道:“立妃——是朕对怀玉的承诺——做个好皇帝的基本前提,就是不能为情所困,因情误国,祸害苍生……其实,立谁为妃,朕并不在乎也无所谓——反正失去了怀玉,朕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康熙终于转过头,看着建宁与吴应熊,“现在朕只希望你们幸福,不要步朕与怀玉的后尘。”他笑了笑,已没有方才那般凄厉的神色。“你们一路风尘仆仆,一定又累又饿,朕叫御厨给你们做些好吃的,你们下去休息休息,晚上朕再另行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建宁拉拉吴应熊的衣摆,两人恭敬地向康熙跪安,离去。
      孤身处于殿中的康熙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抚上属于他的至尊龙椅——
      怀玉——这就是你的希望么?希望我一辈子都做“他”的囚犯,没有刑满释放的一天——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愿为你达成——
      康熙闭了闭眼,轻轻地落座于龙椅——再次睁开眼时,已没有方才的落魄之色,充满了君王独绝的凛然霸气——
      “图德海,笔墨伺候——”

      在回宫的一路上,吴应熊与建宁皆保持沉默。
      回到了久违的锦绣宫,建宁先开了口:“我想去看看母后。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吴应熊满脸歉然,“还是你去吧。”
      建宁没有露出失望之色,是早已预料到了答案。
      “那,我把霖儿也带去。”
      吴应霖——吴应熊与建宁还不满一周岁的儿子。
      吴应熊点点头,“你去吧。”
      建宁叫了奶娘,抱来孩子去慈宁宫了。
      吴应熊在桌前坐下,若有所思。
      建宁抱着孩子来到慈宁宫前,却被守卫的太监拦下。
      建宁秀眉一挑,怒叱:“大胆!竟敢挡我建宁公主的驾!”一派皇家威严。
      守卫太监十分惶恐,急忙下跪问安:“奴才愚笨,不知是公主大驾,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建宁脸色稍霁,“起喀。”
      太监起身,低着头,却不让开。
      建宁又现怒意:“既已知我身份,还不快让开!我要见母后!”
      太监几不可见地抖了抖,轻道:“公主恕罪,太后这一年多来颂经理佛,不问世事。她早已颁下懿旨,不论是谁,都不可扰她清修。”
      建宁怒道:“连皇帝哥哥和我都不见吗?”
      太监尽管害怕,却仍坚持道:“奴才也是奉命办事,请公主不要为难奴才。”
      建宁沉默了。半晌,建宁忽然朝里叫道:“母后!建宁回来看你了!母后,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母后,让儿臣见见您吧!母后!”
      宫内不见丝毫回应,静得只听见风吹过传来的声音。
      也许是建宁的叫声惊醒了怀中熟睡的婴儿,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建宁连忙轻楼着孩子,柔柔拍抚。
      待孩子稍稍静了些许,建宁抬头,望着宫门内,流着泪,道:“母后,你难道不想见见您的外孙吗?他叫应霖,是女儿的孩子……”
      终于,宫门内传来了回音。“唉……建宁丫头,你还是回去吧!”
      建宁喜道:“母后!”
      “哀家罪孽深重,愿终身在慈宁宫内为皇上祈福,礼佛颂经,不理俗事。你回去吧!”太后轻道
      “母后……”建宁呐呐地,不知该如何措词。
      只听见一阵木鱼敲打声传来。
      建宁拭拭眼泪,抱紧了孩子。
      “母后保重,儿臣告退。”
      建宁步履蹒跚,离去。
      回到宫,建宁脸上有未净的泪痕。她把孩子产交给奶娘,环视了四周,不见吴应熊的踪影。
      “额附呢?”建宁询问一旁站立着的宫女。
      “回公主,额附出去了。”宫女答道。
      建宁一愣,“出去了?他出宫了吗?”
      宫女摇摇头:“奴婢不敢多问。”
      “知道了,退下吧。”建宁摆摆手,挥退了宫女。
      应熊,你究竟去哪儿了?
      建宁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苦笑,真是会胡思乱想啊。不会的……不会的——她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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