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高飞－Flying without wings》八爪鱼

6、（五）

　　卧室里，白玉堂漫不经心的收拾着，东一件西一件的把衣服随手向箱子里扔。他的情绪很低落。自从那天早上从展昭家回来，他们只是通了一次电话，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甚至连晚上同床而睡的事情提都没提。本来，他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磨，慢慢的等，等到那只死心眼儿的猫终于有开窍的一天，可是意外却从天而降。

　　一个小时前，他刚接到了上级的电话，命令他马上归队。组织上已经决定，让他代表中国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作为特别观察员赴非洲C国参加维和行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真的是兴奋异常，不仅仅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份莫大的荣誉，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和平年代的军人，他终于能够真正到炮火纷飞的战场去亲身体验一下了。虽然危险性很大，甚至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这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即可以增长见识，也许还能有机会一展所长。因此，他一百二十分的愿意去冒这个险。

　　可是当他想到展昭时，心中便隐隐作痛，矛盾异常。整整一年的时间，或许会改变很多事情，他是真的不愿放手。虽然他在心里始终相信，展昭总有一天会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其实是爱，会接受自己给予他的同样的情感，可是他却一直希望展昭能够自己想明白，不愿意去逼迫他。但是，现在的这个变数，已经让他的心彻底乱了。

　　“我记得你是要去非洲吧，装羽绒服做什么用呢？”蒋平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白玉堂恨恨的答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不说话可以。可是，有人是不是该说的也得说呢？”蒋平颇有深意的看着白玉堂，接着仿佛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再不说还有没有机会了？”

　　白玉堂震惊的抬头望着蒋平，看到他似乎了然一切的目光，心里顿时掀起波澜。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手握紧了又松开，终于又重新握紧，霍的站起身，急匆匆的就向门外跑。

　　蒋平一把拉住他，拿着汽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四个轮子比两条腿快吧。”
　　“多谢！”白玉堂从蒋平手中夺过钥匙，头也不回的跑走了。蒋平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头说道：“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帮这种忙！”

　　展昭一走进停车场，就看到白玉堂背靠在车身上，正低头想着什么。他几分钟前突然接到白玉堂的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当面说，当时他的心就漏跳了一拍，莫名的有些心慌，连电梯都等不及，就一口气跑下了八楼。可当他看到白玉堂的时候，却又犹豫了，终于还是平稳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去。

　　“老鼠，我来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大老远的跑过来，还非挑上班的时间？”展昭问道。
　　白玉堂笑笑，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上战场了。”

　　“什么？”展昭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胳膊，急问道，“你别开玩笑，去哪儿，干什么？”
　　白玉堂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真的，猫儿，我没骗你。我刚接到通知，上级已经决定派我代表中国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作为特别观察员去非洲的C国参加维和行动。我必须马上回去，明天到北京，这个周末就飞往C国。”

　　展昭的手微微发颤，十指紧收，死死的攥住了白玉堂的袖子：“那去多长时间？”
　　“一年。”白玉堂握住展昭的手，试着让他放松，然后说道：“猫儿，别紧张。你该替我高兴啊，作为军人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了，这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呢？你看我多幸运，没准回来就该升官了。”

　　“你别胡说八道！维和部队是维持和平的，那算什么战场。你们也就是到处巡视一圈，借机会旅游一下。”虽然嘴上说着笑话，可展昭的脸却绷得紧紧的，没半分笑容。

　　“猫儿，你担心我是不是？”白玉堂试探着问道。
　　展昭叹了口气，说道：“你还不是照样得去。小心些，不要那么拼命，做事稳妥些，别总是变着法儿的想那些出其不意的点子，好好跟着大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展昭，”白玉堂忽然郑重的连名带姓叫出来，让展昭狐疑的抬起头看着他。“我喜欢你，不是战友，不是朋友，不是兄弟，是只想和你一个人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白玉堂一口气说完这句已经酝酿了一路的话，心脏便开始咚咚的狂跳，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展昭的眼神从疑惑变成吃惊，然后又是了然，最后还晕上了一丝忧伤和愧疚。白玉堂看着展昭，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知道那天你已经醒了，可我还是吻了你。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我……知道，可是……我不确定……，我不想让你……”展昭喃喃的小声说着，头也越来越低，不敢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双手捧起他的脸，温柔的打断了他：“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明白。你看着我的眼睛，在里面看到失望了吗？”

　　展昭直视着白玉堂的眼睛，从其中读出了理解、热切、关怀、宠溺，却真的没有任何的失望。
　　“猫儿，我不是来向你要答案的。我只是想把这些告诉你。如果是个女孩子，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说这样的话，那会耽误了人家。可你不同，你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猫儿，是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能和我比肩高飞的知己，我不要我们之间有隔阂，不想让任何牵绊挡住我们，让我们看不清楚对方。雾里看花也许很美，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爱了就是爱了，我只想让你知道，就足够了。我们之间最重要的坦诚和信任，对不对？”

　　展昭听着白玉堂的诉说，心中感动万分，他终究还是懂自己的，在临走前也要执意帮自己卸下这唯一的负担。他忽然一把抱住白玉堂，只在他耳边不停的说：“谢谢！谢谢你！”

　　白玉堂从来没有想到过，展昭瘦削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双臂紧紧箍着他，似乎快要将他揉碎了一般。他抬起手，轻轻拍着展昭的后背，低声说：“谢什么呢？我们不是恋人，也还是知己啊。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

　　展昭把头窝在他的颈窝，缓缓说道：“我只是不想委屈了你。我怕自己只是一时的迷恋，将来要是遇到什么挫折，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愿意等，等你想明白，我相信你的任何决定，只是不要太苦了自己。”

　　“我答应你，这一年我会仔细的想，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答案。”说着，展昭把白玉堂推倒面前，坚定的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可你也要答应我，完完整整的回来。要是你少了一根头发，也休想从我嘴里知道答案！”

　　白玉堂把手搭在展昭的肩膀上，也认真的回答道：“你放心，不亲耳听到你的答案，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我也绝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我记着自己的承诺，会年年陪你过中秋的。”

　　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对方，谁也不愿意先挪开视线。最后还是白玉堂一狠心，一手拽过展昭，紧紧的抱了他一下，哑声说道：“猫儿，我走了，等我回来！”说着，转身钻进车里，发动汽车，向大门口开去。忽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展昭一边摆手，一边追在车后。他猛的一踩刹车，待车停下后，连忙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去。

　　这时展昭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一边俯下身子，一边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老鼠形状的水晶挂饰，一伸手便给白玉堂戴上了，紧跟着说道：“这是我哥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已经戴了十年了。你好好保存它，就当是我陪着你一起上战场吧。拿出我们在“猎人学校”的本事来，千万不要让别人小看了我们中国人。”

　　白玉堂点了点头，左手握着水晶老鼠，笑着说道：“我可不可以当成是定情信物啊？”
　　展昭知道他在说笑，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也瞟向一边，不去看他。却没提防白玉堂忽然用右手顺势拉下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嘴唇，轻琢了一下，最后还用舌尖快速的扫了一圈，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展昭。看着展昭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白玉堂扬起左手的水晶老鼠，说：“猫儿，这里有你的体温，”说着又指着自己的嘴，继续说道：“这里有你的味道。”然后又点着自己的头，说：“这里有你的承诺，所以我一定会天天念着你的。”说完，也不给展昭机会说话，踩下油门，径自开走了。

　　白玉堂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人影，口中喃喃说道：“猫儿，我一定会回来！”
　　展昭也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心中默念：“老鼠，你一定要回来！”